努达海愣了许久,才发现那梳妆台前并无人影,那台上的妆奁盒里也空空如也,整个房间似乎无一丝一毫的改变,却没有一丝人气,也没有一丝女主人的气息。

新月搀着努达海,同样满含深情的望着他:我们之间还用说什么谢谢吗?

沉默了一会,凌雁终于觉得不能错过这个时机,轻声开口道:“表哥,我……”

骥远继续:“后来是塞雅拉住了我,还好我看到塞雅就冷静下来了。当时再回头看阿玛那个样子,再想到塞雅的身子,我立刻就对奶奶说,为了塞雅腹中的孩子,我要和塞雅搬出来。奶奶看了看阿玛和新月,又看了看塞雅,可能也是担心塞雅腹中的孩子吧,居然立刻就点头答应了。”

太后自然看出了凌雁的表情,缓了缓语气,不再那样严厉道:“雁姬,如今哀家给你和硕塞指了婚,咱们也就是一家人了,不必这么拘谨。”

努达海想到这些,顿时有些愤怒,这一切的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他会失去这一切?

习至于几年之后,甚至还有人将这本子改成了戏曲,搬上了戏台子。虽然化了名,隐了朝代身份,却如凌雁当初给骥远塞雅讲得那个故事一般,知情的人自然知道是说何事;不知情的人,也都看得义愤填膺,全都唾骂那无耻的丈夫和自贱的少女,并赞那正室有孟母之智,才庇护得了儿女。

硕塞听着凌雁满是疑惑的询问,却忽然开怀的笑了起来,颇有些椰榆的看着她:“雁姬,莫非这就是关心则乱?你一向很是细心谨慎的,怎么会看错了药汁和血迹?”

马车发出辘辘的声音驶过努达海身边,因为路不平坦,车窗帘微微飘动,露出一条狭窄的缝隙。努达海就从那条缝隙里,再次看到里面端坐与路琳说话的凌雁。她的笑容恬静而雍容、自信而优雅,路琳依偎着她,母女两个之间是那样的和美幸福,就仿佛这二十年来曾经的每一天。而如今,他却是如此难得一见。

这一看,凌雁才发现事实果然和她的猜测相去不远,而硕塞所受的箭伤,若再偏上一寸,便是回天乏术了。看到这里,凌雁当真觉得那“小小箭伤”四字简直是触目惊心。脑海里一直浮现着硕塞这几个挺拔有力的字,再看到后面硕塞讲得关于营救新月的过程,和后来在军营里又发生的事情时,她都己经没什么感情浮动了。看完了信之后,路琳和她说话,她也役能回过神,只无意识的回答了几句。

这下这些士兵更是惊呆了,而周围行军经过看到的士兵也立刻哗然一片。

不过,无论众人怎样不满,毕竟努达海还是战场上的主将,他要撤退,众人终究还是必须在敌人得意的大笑中撤退。

“将军,咱们还可以卷土重来呀!”

这时珞琳已经期待得询问起硕塞来:“舅舅,你们把新月带回来了吗?”

刘姓中年男子笑道:“很简单,我们不相信你是新月姑娘的亲人,所以不可能把新月姑娘交给你。”

珞琳已得到了消息,早早在门口等候,一见凌雁下了马车,立刻便扑了上来。多日未见珞琳的凌雁此时也不禁心情澎湃,拉着珞琳看来看去,见她除了有点瘦了,真的没什么事,才算放下心来。

在朝中为了援军出发之事忙得不可开交,太后和硕塞为了寻找新月也忙得不可开交之时,凌雁也没有闲下来。

只是,一来她还从未考虑过再婚的事情;二来她对硕塞虽然有些好感,但也并没有就到了要嫁他的地步;再则,硕塞似乎对他前妻感情很深,会再喜欢别人吗?

苏麻喇姑领命而去,偌大的正殿倒只剩了太后、硕塞和凌雁在了。

“雁姬,你怎么在此?”

骥远又连忙安慰她们两个:“额娘,我一定会尽快想办法搬出将军府,自建府邸的,到时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大婚当天的晚上,将军府中大宴宾客,鞭炮丝竹,终宵不断。戏班子彻夜唱著戏,以娱佳宾。努达海和老夫人周旋于众宾客间,忙得头昏脑胀。因为宾客太多,凌雁也在努达海的请求和老夫人的白眼下抽身帮忙,毕竟这是她儿子的婚礼。

凌雁微微笑:“单纯善良也会伤人。所以只是单纯不够,像珞琳这种冲动性子,不磨磨以后早晚会惹祸。”

吃过了饭,大家又都到了院中。凌雁让乌苏嬷嬷给每人摆了藤椅,铺了薄毯,大家晒着太阳聊天。

跟芳儿讲完了书,她便独自坐去一旁领悟理解了。凌雁也不再抄写经书,而是走到门外坐在珞琳甘珠一旁,同样晒着太阳。

岚烟兴致勃勃道:“皇祖母你还不知道吧,那两只苍蝇究竟有多可恶。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这个故事是我听塞雅姐姐讲的。”

稚气未脱的孩童却非常自然的说着命令的话语,凌雁虽在心里哭笑不得,但面上却什么也不敢说,只得点头称是。谁知道这位究竟是将来的皇帝还是亲王啊,无论是什么,她也只有俯首称是的份儿。

凌雁想到和塞雅的巧遇,会心一笑:“不过是个巧合,前几日同骥远和珞琳出府游玩,无意中撞见了她,帮她解了个小麻烦,如此便认识了。”

凌雁不是冲动如努达海那种人,盲目的向老夫人提出一定要和离,不仅会遭到抵制,还可能会因为冲撞长辈等原因失去现在的优势立场。所以她决定先忍一时,伺机想办法让阿玛出面,解决现在的困局。考虑完了这些,凌雁作虚心接受状道:“额娘,您说的这些,雁姬都明白,只是心里总不可能一下子就想通的。这段时日,努达海需要冷静,我想我也需要,所以,我想带着珞琳回娘家去。”

悲凄道:“老夫人,我不想做什么和硕格格,也不想要什么尊贵的身份,我只想要和努达海在一起,想和他相知相守的度过每一天。上天恩赐我让我遇到了他,求您也恩赐我,允许我和他在一起吧!”

场面越来越混乱,怒骂声,惊叫声,珞琳和新月的哭泣声,乱作了一团。凌雁甚至想奋不顾身得冲上去拉开那二人,却被珞琳和甘珠死死拽住,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冲上去也不过是给二人一拳便得打出来。

努达海心痛的不得了,却不忍心不答应新月的请求,只得艰难得撇开头不看她,倒也没有再阻止她。

凌雁、珞琳、骥远、克善、莽古泰、云娃、甘珠、乌苏嬷嬷,以及所有的下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一个和硕格格那样不顾身份、不自重、不自爱的一下下的叩头,只求别人一句答应。

凌雁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若是不答应再想办法吧,也许可以让你外公出面。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想这样的。算了,暂时也别想了,等他来告诉我们结果吧。”

努达海怒气未消,待要再说话,凌雁却不给他机会,直接接着道:“你何苦这般怒气冲冲的,我劝你最好坐下认真看看我的和离要求。如果你不愿意看也没关系,我可以说给你听。我只多说一句,现在这屋里的人都看着呢,咱们几个在好声好气的和你说话,是你自己先发起怒来,口口声声不离新月,若是惹怒了咱们再吵起来的话,你可不能再把不宽容不仁慈非要宣战的恶名冠我们身上。”

抚着骥远,一只手揽着珞琳,温柔道:“额娘相信你,骥远,额娘为你骄傲!”

新月的一番真挚言语一说完,骥远的目光也有所活动了。缓缓的从努达海脸上移开,又定在了新月脸上。很快,他脸上浮起了一个满是不屑的表情,冷哼一声道:“我伤了他的心?那是谁先伤了我的心?伤我心的人,我如何能原谅他?”

新月直直的看着凌雁说这些话,等待着她的回应。凌雁却是连身子也转过去,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