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管家哭丧着脸望向高老太爷和他三个妻妾。

高管家又赶紧连声答应。

高老高管家一听,不由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陆锦屏,试探着说:“爵爷?难道,您是咱们同州府半年前死而复生的那位县男爵爷,——太宗先皇身边十八学士之一陆德明陆爵爷的曾孙?”

她讲话是当着高小姐的面说的,高小姐顿时又羞又窘,用手捂着脸,扭着身子说:“娘,看你说什么啊!”

在太阳落山的时候,陆锦屏和叶青青又来了,依旧是提着两个沙罐罐罐。一个罐罐装的是中药,另一个罐罐装的是半罐的白米稀粥。

两人进去之后坐下,陆锦屏要来两碗牛肉面。当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放在陆锦屏面前时,他哪里还按耐得住,赶紧抓过筷子稀里哗啦的吃了起来,很快便把这一大碗牛肉面吃了个底朝天,连汤都喝干净了。

高老太爷点点头,轻轻拍了拍三姨娘的手,狠狠咳嗽了一声。瞪眼瞧着陆锦屏,想要说话,却又打住了,因为丫鬟听了这话,端了小米人参粥用汤勺舀了送到女儿嘴边,想不到女儿竟然张嘴吃了下去。

陆锦屏坐下,仔细观察高小姐的脸色,拿过她手腕诊脉。

说罢,家丁帮着陆锦屏他们将摆摊的桌椅板凳都搬到了旁边一家商铺里存放,这是陆锦屏之前跟这家商铺商量好的。

“你!好好,你这兔崽子,欠钱不还,还纵奴打人!走走,咱们找地方评理去!”癞头张口沫横飞叫嚷着,说是要去评理,却站在那不动。

叶青青是个孤儿,被陆锦屏的父母收留,作为陆锦屏的贴身丫鬟兼书童。陆家败落,所有仆从都走光了,她却誓死跟随少爷。

头一天,高老太爷还心存期望,能够看到女儿慢慢恢复健康,而经过这一天一夜之后,他彻底明白,病是不会无缘无故好起来的,如果得不到对症的治疗,只可能越来越严重,女儿现在就是这样。

于是,他只能咬咬牙,对高管家说:“你去请那位废物……啊不,请陆爵爷来给小姐看病。多说好话,只要能把小姐的病治好,你就立了大功,听到了吗?”

高管家哭丧着脸答应。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先前跟锦屏已经翻了脸,现在又低三下四的去哀求请人家回来给小姐治病,这脸可实在没地方搁。但是老爷吩咐他哪敢不从,只能硬着头皮苦着脸出门去了。

过了好半天,高管家回来了,耷拉着脑袋,就像霜打的茄子,对高老太爷、老太太和两位姨娘说:“我打听了才知道,那爵爷一直在衙门哪儿摆字摊,给人抄录判词经书之类的。我找到他,跟他苦苦哀求半天,好话说了几大箩筐,就差没跪下求他了。可是,那小子,啊不,那陆爵爷却半点不给面子,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当我不存在似的,他那厉害的丫头还冷嘲热讽,说得我脸面都没了,只好回来。”

一听这话,老太爷和妻妾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二姨娘说:“只怕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咱们先前得罪了他,这一次还得拿出钱财他才肯来到。何不多带些银钱去?”

三姨娘忙说:“对对,正是这样,咱们该多带些银钱去,以前老太爷就说了,治好小姐的病,必有重赏,先前咱们只给五十文的确少了点,老太爷,这次多给些吧?要是不够我那还有些首饰,加到里头一起给他,只要能救女儿的人,我就是把所有家当全给他也行!”

高老太爷叹了口气,对高管家说:“好吧,你带五千文去求他,他现在清贫如洗,应该会满意的。五千文不少了,快去吧。”

高管家哭丧着脸,说:“老爷,账上没那么多现钱了。”

高老太爷瞪圆了眼睛:“胡说,怎么连五千文都拿不出来了?”

“是啊,老太爷。买了这宅子、田产本来就所剩无几了,前些日子,为了给小姐治病,可着实花了不少钱。现在,现钱加起来,只怕也就两三千文而已。”

高老太爷呆了一下。他以前做官,只管官场上的事,家中的财务他是半点都不关心,没想到,现在家里竟然只有这么点钱。不由转头望向夫人。夫人是负责家里账目的。

高夫人叹了口气,对丈夫说:“老爷,你为官清廉,平素就靠俸禄,没什么外水,积蓄本来就不多,家里开支又大,这次告老还乡,又买了这大宅子,买了若干田产,的确没有多少现钱了。不过家里粮仓粮食倒是不少,秋里刚刚收上来的租子。要不,拿些粮食去变卖,看看能不能攒到那么多钱?只怕仓促之下卖不出好价钱。”

三姨娘也是急昏了头,说:“老爷,要不,咱们卖掉一些田产吧?现在买田产的人多,只要肯卖,一准有人买。”

“胡说八道!”高老太爷怒道,“咱们何至于沦落到变卖田产这样的地步?这是那废物爵爷才干的事!”

说到这,他又想起现在有求于人,怎么还这么称呼,若不把这个心结打开,只怕求不得那位陆爵爷回来给女儿治病的。于是,叹了口气说:“陆爵爷那样做也是逼得没办法,他也想重整家业……,算了,咱们就不去这个,只是我们的田产不能卖,五千文怎么都还是能凑的起来的。这样吧,大家把首饰凑凑,差不多够这个数再送去。”

于是,几个妻妾回屋拿来自己的首饰盒,把值钱的都归拢起来,大致算了一下,差不多也就够五千文,加上原来的铜钱,用钱匣子装着,在几个家丁护卫的,高管家捧着钱匣子再次出门前去央求陆锦屏。

过了好半天,高管家回来了。只是脸上依旧充满沮丧,耷拉着脑袋,捧着那个钱盒:“老太爷,我没办成事。——我把钱放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他可怜可怜我们小姐,来给小姐治治病,可是他还是当我不存在一般,连看也不看一眼,匣子里的钱也不瞅上一眼。——他都穷成那样,还清高个屁!”

他受了憋屈,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高老太爷吼道:“狗东西!你还这样说话?想必是你不肯低头惹怒了他,他才不来,是也不是?”

高管家顿时吓得跪在地上,忙不迭说:“没有啊,老爷,他们几个可以作证。我刚才的确是低三下四陪着笑脸道歉,哀求他,半句狠话都未曾说过,他们可以作证的。”说罢,回身指着门口几个随行的家丁说。

那几个家丁也忙不迭地作证,说管家的确是低三下四哀求,可是那位爵爷却始终没看他们一眼,也不看钱箱里的钱笨。当他们不存在。倒是那丫头在一旁冷嘲热讽的,让人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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