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教授公房门前,只见门户紧闭,就连窗户都紧紧关着,这倒让叶行远有点奇怪。眼下季节又不是寒冬腊月,一般房间不会紧闭门窗。

想起6家人的嘴脸,叶行远也是厌烦,当时可不仅仅是表舅舅妈怠慢,这位6大公子也不咋地。

这训导双目失神,口中念叨着出意义不明的话语,整张脸扭曲的不成人形。毫无意识的一路疾走,连看都没看莫娘子一眼,竟然一直奔出府学院门之外,

本朝疆域广阔,比之历史上的强汉盛唐还要大一些。毕竟是处于一个似是而非的异变世界。疆界上的边患有两种,一是吃人的妖族,二是崇拜异神的蛮族,统称为不服王化之地。

这妖怪敢在自己面前现身,想必有什么门道,多半是独特的神通法门。不过叶行远也没料到她竟然是徐教授的身边人。

叶行远望见吹着竹哨,从府学大门奔来的府学执事,只能苦笑不已。

叶行远录了府学名册,领了号房钥匙,先去拜了教授、训导,便自行下去找府学后院的号舍。号舍两人一间,条件颇为艰苦,又听说房舍都是前朝的老房子,足有两三百年历史,简直可称得上文物。

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今天居然在这儿遇上了,而且还在叶行远面前讲诗。讲诗倒也罢了,关键是让这自己公开表示过敬重的才子坐在屋角,没有半点尊敬,若传了出去,自己也脸面无光。

在这些科举竞争激烈、文风鼎盛的地方,渐渐形成了一股风气,不但是前途无望的中年人,就是年纪尚轻的才子,也以风流不羁为傲。若是一味死读书,行径古板方正,反要惹人嘲笑。

叶行远问了几个当地人,搞清楚6家的位置,穿过一条小巷,到一棵大柳树旁的小院子。又见院门紧闭,走到门外便伸手敲门。

这山中被锁的妖怪,是一头赤狼妖,多年前因为吃人而遭天谴,被当时的汉江游击拿住,锁在荒山之中,圈禁百年。

等到天色黑下来,叶行远才意识到住宿问题,出门经验不足难免如此。他忽然又想起,欧阳举人说过山中有妖怪

欧阳举人的本意,是想推荐叶行远到府学去进修。不过刚才看到女儿与叶行远的亲密接触,他突然又有了点新的念头一个女人家在外面修仙,要晃荡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叶家数代单传,要是真就这么跟她出家修仙,那就断了香火,违背了孝道,神仙也不能这么做事。

周知县问了几句读书之事,便温言勉励:“你少年贫而读书,也是大不易。本官观你贴经、书法,必定是下了不少苦功,文章也是极好。

天上的云团瞬间聚拢,仿佛掩藏着什么光辉灿烂的物事,把云团镶上了一道金边。

“渊渊乎其若海,魏魏乎其终则复始也。运量万物而不匮。则君子之道,彼其外与!万物皆往资焉而不匮。此其道与!”

是了!叶行远忽然豁然开朗,想起古人之言,隐隐感悟到一线天机,重新举起的笔锋重重落下。如斧如斫,将心中的愤懑与不平,深深地刻在纸面之上!

吃完东西,下午的考题仍然还没下,叶行远瞧着时间还早,干脆趴在案桌上小憩,养精蓄锐。

周知县手段过分,更是激化了这种矛盾,所以县里当然也有结党成社反抗的,看似平静,其实却是暗流汹涌。

欧阳举人豁达,也不避讳,将当年自己与黄典吏的恩恩怨怨删繁就简告诉了叶行远。叶行远听得瞠目结舌,才知道自己竟是不知不觉彻底得罪了这位执掌文房的黄典吏。

不然也不至于这诗词格律还会弄差,做出这等打油诗,实在贻笑大方。照这样叶贤弟去考县试,也未必讨得了好,倒不如闭门读几年书,等学问有所长进再考不迟!”

这当然也在盛本其意料之中——今天请来的人也都是挑过的,没有什么太出色的人物,以免节外生枝妨碍了自己。眼看即将轮到自己,还没有一诗能与他水平相当,更是骄矜。

也许县里那位贵人别有目的,说起叶行远明显带有挑拨之意,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但他盛本其不在乎,既是为自己,也是为别人,何乐而不为?

前头介绍过,考试标准是看天机共鸣。而天机共鸣来自两点,一是读书人对天机感悟程度,二是读书人自身修为。通俗的说,天机共鸣就是靠文章诗词水平乘以灵力水平。

刘婆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她也算是有胆气,竟是从稻草垛中爬了出来,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一阵风又冲了回来,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你这个小贱人,竟敢真的出手打人,我与你拼了!”

刘婆冷笑几声,“有些人不能成事却能坏事。一个文房领吏目想在考试中坏事,那还是很简单的。叶行远只要稍有脑子,就不能不顾忌这点。”

叶行远也觉得欧阳紫玉的腔调有点耳熟,随后便猛然醒悟到,她这口气就好像是武侠械里的江湖人士。

“我幼时就有蜀山仙人来我家,说我乃是他前世弟子转生,天资非凡,今生前程必然远大。我爹娘虽舍不得我,但耐不住那仙人苦求,允我拜师。

仿佛绷紧的弓弦陡然一松,叶行方浑身软了下来,幸亏叶行方变和气了,不然他真不知道应该如何答话,不知不觉的自动找到了台阶下,“理当以和为贵,今日为兄退避三舍,不与贤弟相争了。”

这位老爷早年就中了举,在本县乃是知名的士绅,要知道,常住在县里的举人几乎从来不超过十个,可想举人是多么尊贵。

叶翠芝话还没有说完,俞秀才便勃然大怒,“你有证据么?”

心里头有这些盘算,但这时候也不急着说出来,叶行远按下自己的心思,强颜欢笑的好言劝慰着姐姐。

这可是童生一篇大文章也未必能达到的效果,叶行远写这区区三个字,就能亮瞎别人狗眼。

这女子一见叶行远就欢喜无限,伸手将他揽入怀中,就像是对小孩子一般揉弄起来,“谢天谢地,你可算清醒了,可算清醒了”

想至此处,钱塾师当机立断的高声道:“方才所言递补之事,是我思虑不周。既然你们有心上进,那么三日之后,重开社考,第一名得到县试名额!”

钱塾师却是不去管他们,目光只瞟着叶行远,口中出了题:“今日考题为《无恒产而有恒心》。限时一炷香!”

见欧阳紫玉又想着在府学外守候,叶行远只好叹气,等到那时候,只怕自己早就被吃干抹净,难道指望欧阳大小姐给自己报仇不成?

如此便摇头道:“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这个,我在府学中受这狐狸精窥伺,不知你可有驱魔之法,让这狐狸精近不得我身

?”

欧阳紫玉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叶行远虽然微不足道,又浮华无行,好色无厌,被狐狸精吸干了也是咎由自取。但老爹在他身上下了不少血本,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老爹肯定会责怪自己看管不力。

想到此处,欧阳紫玉取出随身革囊,又掏出一截黑色刀尖,信手递给了叶行远。

“收好了!此物与你!”欧阳紫玉倨傲的说:“此乃师尊在妖神古战场中捡到的兵戈,凶煞之气浓烈,等闲妖邪近不得身,我暂时用不上,先借给你这凡人防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