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吐出一口气,站起身的陶惟走到万小东身边拍了拍万小东的肩膀,“哥。”

边喊边挡在人群前的陶惟瘦小的身板惹的众人轰然大笑,看看翻滚的大锅,拥挤的人群微微后退了一步,松口气的陶惟咧着嘴笑着跑到万永贵身边,手脚麻利的陶惟快手快脚的抓了一把鱼片串放在锅里。

日日夜夜没有尽头的煎熬,让陶惟痛苦不已,终于一场大火,满目风霜的陶惟用自己残缺的身体抱出了年仅四岁的幼童,房梁倒塌的那一刻,看到被父母抱在怀里嚎啕大哭的孩童,陶惟笑了,笑的满脸欣喜又满心解脱。

伸出手臂用力抱了一下紧绷五官的荣博远,陶惟转身离开,站在人潮拥挤的机场,看着白色机翼一飞冲天,荣博远闭了闭双眼。

伸长的手臂,扶住了亚古丁的手臂,面对面的彼此比大一步长滑了半圈,音乐声停止,浑身颤抖的亚古丁低头擦掉不小心滑落的泪,再次仰起头露出了灿烂耀眼的笑容。

说完,挂断电话的荣博远好像所有的疲惫瞬间消失了一样踏着轻快的脚步匆匆离开消防总队。

晚上十点四十,刚刚回到驻地的一行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个更加惊爆的消息传来,盐湖城冬奥会受贿丑闻,原来,在2月12日的冬奥会花样滑冰双人滑比赛中,尽管加拿大选手塞尔和佩勒蒂尔的表现相当完美,可冠军还是被俄罗斯选手别列日娜娅与西哈鲁利泽获得。赛后加拿大代表团提出抗议,指责当场执法的裁判不公。2月14日晚上八点,也就是今天,持法这场比赛的法国裁判勒古涅承认,一位法国体育官员赛前向她施压,要她偏袒俄罗斯选手。国际滑联不得不向国际奥委会提议,向塞尔和佩勒蒂尔追授金牌,而俄罗斯选手保有原来的金牌,同时无限期地取消勒古涅的裁判资格。国际奥委会采纳了上述建议,迅速补办了发奖仪式,塞尔和佩勒蒂尔获得了金牌。

死死攥紧拳头,看着那双满是祈求的双眼,石杨闭上了双眼,“万小东半月板已经二次断裂了。”

重新站起身的陶惟微微了皱起眉心回想着刚刚那一刻,在半空中旋转时,明显僵硬的腰部,闭了闭眼的陶惟再次露出了笑容,重新开始滑动的陶惟,一连串的rocker后再次高高的抛起,但是马德明看得出,陶惟的起跳,无论是高度、速度还是力量都已经下滑。

这让韩国人无法忍受,而更让韩国人无法忍受的是因为数次犯规,比赛刚刚结束,被黄牌警告的韩国队被取消了比赛资格,这样一来韩国队彻底无缘前三。

经过昨天两场赛事,完全进入状态的万小东弯腰的瞬间,那双上一刻还有些沉静的双眼瞬间变的闪亮闪亮的,好像一团火焰从眼底窜起,蔓延至全身的激情从万小东周身溢出。

粗哑低沉的嗓音在耳边环绕,恩了一声的陶惟挤出笑容仰起头看向荣博远,“知道了,我回去了,准备行李,你也注意安全。”

仲裁委员会主席佩雷斯为没有完好执行监督履行职责的仲裁委会像受辱的中国运动员公开道歉,同时取消不良影响。

轰的一下,整个大脑充血的石杨顿时明白了对方指的是昨天女子1000米短道速滑中得到的那枚铜牌,赤红的双眼,怒视着一脸轻视的荷兰籍裁判员,石杨整颗心好像被淋上了一锅热油,灼烧的厉害也疼的厉害。

长长吐出一口气,甩开这丝羡慕的陶惟洗澡休息,明天就是比赛正式开始的日期,虽然没有陶惟的比赛,也没有万小东的比赛,但训练却是不能停止。

明显闭目养神的姿态顿时引来一阵侧目,就连一直悄悄关注陶惟的诺尔曼都露出一丝疑惑,难道这个来自东方的孩子放弃了?

手中的金牌被不断的转载,小心翼翼的碰触中,兴奋的乡亲们久久不舍离开,要不是老枪叔不小心看到坐在炕稍的陶惟、万小东已经坐着睡着了,没准闹到什么时候。

完全称得上四年磨一剑的万小东等待这个机会等待的太久太久了,久的万小东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终其一生都无法走上领奖台,可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特意赶来的大王屯老少乡亲,万小东不允许自己输。

在训练场内响起的呼声好像一个人的自言自语,五官紧绷的万小东依然保持着原有的急速不断的滑行,一圈又一圈,好像没有看到挡在眼前的陶惟,也好像没有听到耳边响起的呼声。

虽然没有明说,但杨国成知道,陶惟瞄准的是四年后的那场冬奥会,那时候刚刚年满十八岁的陶惟会带给世人怎样的震撼,杨国成不知,但期待却早早升起。

渐渐消失在眼前的背影让陶惟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抓住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水慢慢的缓解这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疼和阵阵眩晕。

真心觉得自己鬼迷心窍的荣博远想到远在郊区的荣博轩牙根都痒痒,什么老头子病重,什么老头子老了,不能让老头子死不瞑目,扯淡,全部都是扯淡。

无奈的于毅只能看向马德明,马德明,四十一岁,中国花滑队男子教练组总教练,这一次应于毅邀请赶到a市参观冬运会,一来是看看身为冰雪运动大省的东北三省近年来冰雪事业的发展,二来也是为了给国家队筛选新队员。

嘴角再次抽搐的周礼看着脸上肌肉抖动的荣博远,指了指荣博远的脸颊,“这是笑?”

重新交给裁判团的赛程表清晰的黑道让接过的裁判员微微楞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于成飞,“于教练?”

对方手臂刚刚伸出时,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算计的陶惟不经意似的后退一步,借着刚刚碰触到的双手摔倒在地上,“我没有,我在自己赛道上,全场人都看到了,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打人哪。”

学业、训练交杂在一起使得两个孩子跟赶场使得累的够呛,可无论是陶惟还是万小东都没有一个人吭声,咬牙坚持成了两个孩子给予最直接回答。

吃的交给万小东,电话号码却给了已经调整好心情的陶惟,看着一个个打开的塑料带,毛巾、牙膏、纯棉袜子、肥皂甚至洗衣粉,准备齐全的生活物品让陶惟心底热乎乎的,抬起头看向张国琴,动了动嘴唇的陶惟到底没说什么,抚摸着那些代表着一片关心呵护的物品,陶惟笑了笑,靠在张国琴身边,轻轻蹭了蹭张国琴的手臂。

送走准备第二天起早回县里的张国栋,摸着兜里的五百块钱,陶惟心中悄悄的淌过一股热流,除了生活必备品,大件张国栋全部掏了腰包,虽然想过阻止,可张国栋那句不收是不是打算不认小叔让陶惟停下手伸出去的双手,长久以来细细的关心让陶惟慢慢的把张国栋当成了自己的亲叔叔,不是因为钱不是因为物,只是因为寒冬腊月等在寒风中的身影和挡在身前阻止大孩子欺辱坚实,渐渐消失的背影,蔫耷耷的万小东紧紧拽着陶惟的衣袖,悄悄的告诉自己仅此一次的万小东这一刻的脆弱让陶惟有些心疼。

勉强咽下嘴里的热水,喷笑不已的张国栋哈哈哈的大笑出声,拍着万永贵结实的手臂,“哥啊,啥打出溜滑,那滑冰有技术含量的,这么跟你说吧,俩孩子要是努力没准能去国家队,没准还能走出国门哪。”

沉默了好久,杨国成的一声长叹让于成飞笑了,于成飞知道,老友这是同意自己的观点和决定,轻笑过后,于成飞把今天重点关注的陶惟、万小东提起,没有过多说些什么,却邀请真正的长道速滑教练杨国成要是可以后天过来一趟,看看陶惟的比赛。

说完不等陶惟反对继续清理脚下的鼓包,一块块,仔仔细细的把圈好的地面清理干净后,接上的水管子扯到了场地。

眼底的担忧让刚把鼻子堵上的万永贵咧嘴笑了一下,摇摇头,“没事,就鼻子砰了一下,看着邪乎啥事没有。”

有些嘶吼的喊声突然从角落响起,带着点点嘶哑的喊声在人流不是很旺盛的西大街很是吸引人,尤其是先尝后买更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就连因为看完郭涛心中有种无名火气的万小东那颗焦躁的心都在汗水的不断洒落中悄悄的平静,三个小时的训练结束,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万小东借着陶惟、邓文的拉力回到场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任由汗水不断的从脸颊上滑落。

模糊的视线,洁净的冰面就那样静静的竖立在眼前,闪烁着淡淡荧光的冰面在灯光下散发着独属于冰的美,可郭涛的事件让万小东那颗干净犹如白纸的心明白了,冰有着美丽也有着残酷,如今日选择的体育竞技。

被迫进入成人世界的万小东,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也看不清前路在哪里,但万小东知道他喜欢滑冰,是真的喜欢,喜欢的舍不得放弃,哪怕,哪怕因为看到刺红的鲜血而悄悄升起了胆怯却依然无法舍弃,前进,不断的前进是万小东此时此刻唯一能想到也唯一能做的,万小东不知道自己会走到哪里,但是只要有一线可能,万小东都不会放弃。

粗重的喘息下,没有人知道赛场上玩的那些与他人而言小把戏的龌龊带给万小东多大的震撼,也没有人知道,正是从这一刻起,万小东再一次成长,只是这样的成长带着被迫也带着疼痛。

努力调整急促的呼吸,抬起手臂抹掉挡住视线的汗水,一双闪闪发光的双眼定定的落在冰面上,眼中满是执着的万小东深深的看了一眼闪烁着寒光的冰场,缓缓起身,挺直的脊背,转身背对着冰场,“走了,回去睡觉,明天继续加油。”

干哑的嗓音下隐藏了什么没人知道,就连最熟悉万小东的陶惟都没有听出那份深深的刻在心底的执念。

☆、第五十一章

时间在紧张中飞速的划过,4号上午9点20分男子3000米半决赛、下午2点10分男子5000接力赛半决赛,一天之内两场比赛,对于陶惟来说无论是体力还是心理素质都是双重考验。

身体的疲惫,精神上的亢奋还有来自心里的压力,层层叠加,使得陶惟有些疲惫,当男子5000米半决赛终于结束,代表h省出赛的四人再次以第一名的成绩晋级决赛,这也就意味着明天,也就是2月5号,陶惟将再次迎来两场比赛。

而且因为赛程过半,两场比赛相隔时间不足两个小时,坐在后台,努力调整急促的呼吸,汗水顺着脸颊划过,歪头在肩膀擦了下汗珠,脖间突然传来的触感让满脸潮红的陶惟抬头,杨国成那双温和却隐藏着担忧的目光出现在眼前。

微微扯动嘴角露出一丝淡笑,“陶惟,怎么样?”

隐藏着担忧的询问有些迟疑的从杨国成口中吐出,抓住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挡住脸颊的陶惟摇摇头,“行。”

沙哑的嗓音,简单的一个字,清晰的在耳边响起,伸出大手摸了摸陶惟湿哒哒的头顶,杨国成动了动双唇没有多说一句,这时候说的太多对于疲惫的陶惟来说无疑是沉重的负担,除了支持也只能是支持的杨国成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坐在一旁同样擦汗的石杨抬起眼帘看向拿着毛巾捂住脸的陶惟,那张因为比赛而有些紧绷的五官缓缓松弛,这孩子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有韧性。

而这个想法不单单出现在石杨一个人的脑海里,就连始终始终站在赛场边上的于毅脑海中都升起了浓浓的好奇,年仅十一岁,到底是什么支撑着这孩子坚持到现在?一丝探究从心底升起,促使着于毅一次次来到比赛现场。

而就在比赛终于结束的陶惟坐在后台休息时,拿着新出炉的赛程表的于成飞却皱起了眉头,看着那张赛程表中最后加上的一项,犹豫了好久,于成飞掏出手中的钢笔把陶惟的名字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