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黑暗中就传来了脚步声。

苏晴看他一眼,接过杯子来,看着那金色液体中优雅浮动的气泡,淡淡勾起了嘴角:“你到是有心,弄个苹果汁都能整出香槟的感觉来。”

——靠,脸抽筋就抽筋,碍着你了啊,丫的又不传染!林放一看见冰山就忍不住人来疯要上去逗一逗,夸张的神态语气倒是逗乐了一旁专心打量着众人的小阿零。林放热情发挥的当口晃眼瞥见一张笑得甜甜的小脸,微一忪愣,随即挂上了一副狼外婆般的“慈祥”笑容:“诶哟,这是哪里来的小美女哇,快出来给爷瞧一瞧~”

一边另外一个知情人点头接话:“原来这就是严欢小姐同那穷画家生的儿子啊,唉…说来那严欢小姐也是可怜,年纪轻轻就没了,只留下这么个不太光彩的孩子…”

“对,驴啊,是一种长得和马很像的动物,但是比马要矮一些,长得也没有马好看~”秦莎把马的图像翻出来,摆在一起对比给阿零看,“阿零你看是不是不一样?这个驴呢,是农村重要的运输工具…”

荒野上空吹过一阵萧索的风,缓缓带来了一片乌云,轻轻浮动了他的黑发。怪物在阳光消散的那一秒感觉到危险气息骤然回头,那一刻,他已是一瞬褪下了指间的戒指,刹那间灵力四溢,墨色广袖下黑色的群鸦飞掠而出,向着怪物急袭而去!

“卡!”

“琪琪,你不会是想让我去车库给你找昼总的车吧,这么晚了我可不会去的啊…”

佘青今晚的戏已经拍完了,打发了助理去休息室收拾东西,她一人漫步在夜晚摄影棚的走廊里,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忽然,前方屋顶的白炽灯诡异地闪了一下,佘青只觉背脊一凉猛然回头,只见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她身后,她竟是一点脚步声都没察觉到!

佘青和莫语琪是同一届林氏选美的亚军和第四名。当年,佘青在一干选手之中艳压群芳呼声极脯最后却因为女性投票率不高而屈居第二;而长相清秀性子温婉的莫语琪当年无缘三甲得了第四,如今看来,反倒是看似妖艳的佘青比会装温婉的莫语琪性格好上不少,都被人这么骂了却是笑吟吟地坐在桌前,也不开口。

先是某日,一干权贵的太太夫人们在昼公馆听昼老夫人谈了一下午那孙子领回家的小姑娘是如何的乖巧懂事深得人心;紧接着,没几日某报刊杂志就爆料出了昼老太公生祭当日昼家大少带着一个小姑娘回昼公馆赴宴的图文消息;最后,当普天集团召开发布会,董事长当着全城媒体的面亲自宣布了收养五岁养女的消息,那已是沸沸扬扬满城流言之后的月余,完美画上的句号再次将养女风波推至了顶峰!

“对,坏男人,”昼焰行侧目看她,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其实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男人都是坏人,比如说今天你见到的那两个,昼显东和沈正,就都不是好人——那你觉得…昼云白是好人么?”他微微扬了扬下巴,俯看而下的眼神有些睥睨。

孩子?难道就是因为年纪小,就可以毫无顾忌的犯错再逃避惩罚?当初,你和昼美瑜在幕后操纵一切把昼雪盈推出来当刀使的时候,心里就是打着这样的算盘吧~长指轻轻梳理着怀中娃娃细软的短发,昼焰行微微勾唇淡淡开口,声音清且冷:“别人家的孩子,我顾念来做什么?便是连自己的孩子都顾不好摔了一身伤,我哪来那么多闲情逸致?至于昼雪盈,那一声三叔我还真担不起,想来以后改姓了沈,这声称呼也一并省去的好。”

昼云白微微抬头对上那双冰凉墨瞳,三叔这么问的原因他已经猜到了…

姚素敏含着泪望向昼显东,眼神求助,昼显东拧着眉,对这台两个女人导演的苦肉计不以为意,只是儿子受了伤他一个做父亲的什么表示都没有也说不过去,想着便是沉声开口:“三弟,今天的事,你不打算给大家一个交代?!”

“…没什么,就是我和妈妈挑的东西,人家不喜欢!”昼雪盈微微别开头,愤愤找了个理由搪塞。

昼焰行终于勾唇笑了起来。

昼焰行在日光中眯了下眼睛,反手关上车门,去了副驾一侧开门帮娃娃解开了安全带。阿零扶着车门从座位上爬下来,小小的蓝白裙子,嫩如藕节的手臂,一抬头,一双青黑乌亮的大眼睛,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笑意,精致的五官嵌在白皙粉嫩的圆脸上,看着可爱得紧。

“…是,知道了。”

听着小助理战战兢兢的声音,林放真是无语扶额,你妹的冤鬼索命啊,女人多的地方果然是各种乌烟瘴气!正想着忽见另一侧帘子一挑昼焰行出来了,林放随意交代了小助理几句,挂了电话。

——

这个孩子,真的是当初那个被他那温柔善良的母亲教导出来的单纯孩子么?当年,那个一心一意系在安子惜身上心里只装得下美好与爱恋的孩子,一场事故,三年光阴,已经变成了对自己的事情都能凉薄至此的男人了么…这样的转变,于昼家,究竟是福禄,还是祸事?

——

老太太一手拿着听筒,一手拂过波斯猫雪白的毛发,淡笑开口:“还不就是那些老毛病,好好坏坏总就是那样儿,倒是安丫头你有心,还惦记着我这老太婆。”

阳光下的男孩长得比小姑娘还秀气,一身懒懒的气质让张晓敏顿觉不爽:“你谁啊?随随便便插进来,没看见我们正在说话吗?!”

身前,教练正牵着小马缓缓踱步,一边小声纠正学生的动作,一边欣慰小丫头领悟力好,是块可培养的好料子。

硕大狗血的标题之下,配的封面正是那雪糕店拍下的照片。画面里,一身黑色休闲装带着墨镜的年轻男子单手抱着一个粉衣的小女娃,正微微偏头淡笑着说些什么。虽然那副墨镜挡住了半张脸,实时关注名人动态的大家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画面里的黑衣男子正是A市风云人物——普天集团董事长昼焰行!

到了游乐场之后,夜福自豪地表示,他果然是最了解他家主子的人,之前的揣测真是一语中的!

那抹幽深一瞬变得空洞,消散得犹如指间滑出再也握不住的黑沙;那一刻他竟是忽然害怕了,害怕他抽手的瞬间,她就会这般轻易死在他眼前。

自嘲的这么想着,却不知为何视线就是移不开,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方向又看了好半天,就像要把那几棵树看穿个洞出来——呵,为何他好像就笃定了,她一定会回来?

昼焰行冷冷勾唇曲起掌心寸寸握紧,喀拉,喀拉喀拉,手心里那被他掐着脖子形如蜈蚣的巨大虫子拼命扭动着身躯,随着几声脆响,虫甲间溢出浅绿色的液体。

这一夜,月黑风高,劲风列列,实在不是一个适宜出门的夜晚。

手机一瞬摔落,在午夜幽深的回廊里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下一刻,赵丽捡起手机,拼命朝着一楼跑去。

探过温度之后,昼焰行很平静的收回手,转身向门口走来。那一刻,即便目光和夜福对上的一霎,他依旧神色淡然,步子都没停顿一下,越过他便要离开。

那样的笑容,代表的并不是愉悦。相反,如若阿零此刻除了那双金瞳还能看清这个笑容,她一定死也不敢往前迈上一步。最后,直到违逆主子的恐惧战胜了不敢靠近危险的恐惧,阿零终于怯生生的,朝着主子一步步走了过去。

——复仇,咯咯,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