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那群狼的头狼么?爷打的就是头狼。只要没了头狼,狼群也不成什么气候。”听到这话,胤褆已经有些不耐和不愉了,皱眉道,“你救了爷们,爷们自然感激,可仗着这个就对爷们指手画脚——别太看得起你自己!”

不管明珠党人如何愁眉苦脸,胤褆潇洒地跟上了出巡塞外的队伍。

不过说起来,大哥太子他们的花哨还真不少,什么赛马啦,射箭啦,布库啦,辩论啦,书法啦,还有这次的背书。他离得近,很多事情都听说了,自从大哥回来后,无逸学堂是真的“无逸”了——不管什么都能拿出来比斗一番,刚刚说的都是正经的,还有什么吃饭的时候比谁吃的饭比较多,刚下第一场雪时的雪仗,年家小二还爆料说曾经在茅房见那两位比试谁撒尿的距离远……

记忆里的额娘总是温柔贤惠聪明博闻的,似乎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样子。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是他记错了,还是额娘变了,似乎不再像以前那么从容。

文礼士觉得很难理解这些中国平民,当然他也不想去理解,所以他专断独行地派出了火枪队,专门监督港口建设,并严令禁止当地渔民靠近港口,对于有意干扰港口建设的,一律格杀勿论。

比起厦门宁波这样的大码头,上海县的码头简直小得可怜了,甚至连皇太子所在的楼船都停不了,带队的小军官壮着胆子,强忍着惧意,几乎是惨白着脸请皇太子先登小船,再通过小船登陆码头。

于是远在台湾的大阿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莫名地被划到了太子爷的敌对阵营,并在天南海北之间搭起一个看不见的擂台。

胤褆在祠堂门口站定,让小厮进去通报。

小八最近的一次剃头是在去年热夏,到现在半年多,头发长得也挺长了,至于在脑袋两边各扎了个冲天揪就是良贵人身为额娘的恶趣味了。而胤禛在这层恶趣味之上又加了一里头。

胤褆讪讪地摸摸鼻子,“太子弟弟别挖苦哥哥了,哥哥哪里干得了剿敌这种事,不过是趁乱去凑个热闹而已。”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越来越难以理解了。容若叹了口气,过一抬头就看见赵良栋自己一个人在小亭子里喝酒。

各家各户纷纷找关系找门路,只想把孩子送去无逸学堂,美其名曰伺候皇太子读书。

看赵良栋坐了主位,姚启圣又要请容若,容若已经自发地坐到了右手二的位置,笑眯眯道:“在下一介草民,就腆着脸坐这里了。”说完又冲胤褆招招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大阿哥就随在下坐吧。”

最重要的,平三藩的将士还没全回来呢亲,这是活腻歪了专门找死呢么?

其实视察水师这两天正好遇上罕见的大暴雨,连续四五天的暴雨让康熙的心情极为不好——不止损坏了几艘船,导致归程困难,更是导致吉林水师方面准备了很长时间的演练不能如时举行,毕竟身为皇上,他离开紫禁城亲自视察的机会并不多。

刚收拾好,就听外面传来一片请安的声音:“奴婢见过大阿哥、二阿哥、大格格,请小主子们安。”

胤褆似乎感觉到栾辉的不安,扭过头朝惠妃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才一夹马肚,跟上队伍。

“不了。”纳兰容若轻轻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茶微抿一口,又是称赞又是抱怨地道,“好茶!欧罗巴简直连像样的茶都没有!”

钟粹宫立刻忙碌起来。

“对啊,张廷玉哥哥,他是五哥的朋友,帮忙灾区的重建工作。”

不过昔日辉煌奢华端庄大气的毓庆宫此时却是一片狼藉,院子里四处散落着金色的琉璃瓦碎片,空气中弥漫着一片尘土味,勉强挺立的大门处歪斜着一根大红柱子。栾辉皱着眉,一边弓着身子,四处闪躲着依旧不断落下来的碎瓦片,一边快速地朝后殿移动。

胤礽小小的身子躺在大大的杏黄色床榻上,紧闭着眼睛,白皙的脸蛋因为高烧而变得红艳艳的,上面冒出几颗赤红的痘痘,即使睡着了,小小的眉头也是痛苦地紧皱着的,偶尔因为疼痛而□出声,小手也不时地挥舞着似乎想要抓挠。

“……”胤褆垂下头,声音低哑沉重的不似孩童,“保清不想让钮祜禄皇后生下嫡子……嫡子,嫡子只要太子弟弟一个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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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月?胤褆脚步乱了一下,又重新疾步走向殿内。

“张英家的?”康熙来了兴趣,伸手招来小孩,“怪不得朕觉得眼熟,跟敦覆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感觉到俩包子瞬间变得僵硬的身子,又抚慰地拍了拍,“好了,一会儿可要安静,咱们就悄悄进去,被人发现老……额娘带着你们进去少不得又是一顿敲打。”

但这地球仪制作的难度远远超过栾辉的预计,别的不说,单就无毒无害的蓝色染料就不太好拿到,毕竟十七世纪的萃取技术十分有限。好在内务府大臣嘎禄养了胤褆六年,还算是比较亲近的人,费了些力气总算是拿到了。至于地形神马的,还是感谢中国的应试教育,当年背地理差点没把他背死。所以,他在十三日的晚上他忙到半宿才弄好。

策棱见汗阿玛做什么?

“他说,他愿意跟随大清的军队前往紫禁城。”

“他这是……以身为质?”胤褆诧异。

他虽然见策棱的次数不多,但从这个少年眼中能看到他对这片草原的热爱,原本应该翱翔在漠北的雏鹰竟然自愿被捆缚在狭小的紫禁城里,还真是——有趣的紧。

胤礽的声音则是有些不愉了:“他有什么要求?”

“策棱是个好孩子,你们可别想差了。”康熙摆手笑了笑,微弯的嘴角可以看出他对策棱的赞许:“他跟朕说,他愿以自己一生的自由换取赛音诺颜部应该有的、属于黄金血裔的体面。”

“黄金血裔?”胤礽嗤笑,上扬的声调显出几分嘲讽的意味,纵然策棱的长相气度武艺颇得他心,但他到底是皇太子,最是看不起这种过度高看自己的人,“就算是真正的黄金血裔也不敢拿一人之自由换取一族之体面,更何况过了这几百年里他身上那早就淡薄得可以的血脉。黄金血裔,也不过就是个好听的名头。当初成吉思汗逐鹿中原的那份霸气,现如今的蒙古可是再也看不到了。”

“不仅仅是这样。他也说出了朕的意图——蒙古草原的土地和人口都是有限的,赛音诺颜部想要强盛,就必将会争夺属于土谢图的利益。然后他问朕,想不想要能够分化喀尔喀势力的一把刀?”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说。”胤褆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姑且不说土谢图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附属过于强盛,会极力打压,单就赛音诺颜部说出了这种话便已经不值得用了——毕竟像这样背弃主子的事情,绝对不会只发生这一次。”胤褆不赞同,像他如今已经出宫建府,手头也有了第一批门人,这些人的第一要求就是要跟他齐心对他忠心,绝不能在这方面有半分差池。

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跟那小子也差不多大吧?胤礽似笑非笑地瞥了胤褆一眼,提出一个不同的看法:“忠心的确重要。可既然策棱要随我们回京,难道我们就没办法把他变成一个持刀人么?将来以我大清朝廷为后盾,以赛音诺颜部为刀,分化喀尔喀,牵制厄鲁特——一个蒙古人做这些,远远比一个满人做的要轻松得多,也得力得多。”

“啊!”胤褆恍然。

康熙此时终于露出一个明显赞赏的笑容:“你们俩说的已经很好了——策棱这孩子还是不错的,你们也适当地跟他接触接触。”

“儿子知道了。”

虽然哥萨克骑兵的习惯是打完就转移,可蒙古人被他们打怕了,也打怒了,有意无意地暗示康熙早点把事情定下来。计划反正也早就拟好了,康熙也不再拖拉,没过几天便下了旨,令鹏春挑选五百精兵协同驻蒙八旗兵,与喀尔喀、厄鲁特以及科尔沁共同驱逐来自俄罗斯的哥萨克骑兵,鹏春副将带领其他士兵退回东北,驻守外兴安岭待命。命工部迅速准备六百支连珠铳,连同足量的弹药,即刻送往蒙古,明珠官授领侍卫内大臣,全权负责督运。

——在这次分配中,喀尔喀土谢图部所属的赛音诺颜部出乎众人意料地获得了大清康熙皇帝的额外赏赐——一成的弹药。

正当蒙古贵族们疑惑且不满时,康熙皇帝的御驾已经要准备起銮回京了——据称是那位博尔济吉特氏出身的太皇太后病重。

临行前,当蒙古诸位看到跟随康熙一同回京的蒙古少年时,再看赛音诺颜部部善巴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不管对方是因为博尔济吉特这个姓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而得了清国皇帝的青眼,他们目前除了抱大腿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因为听清国的那位太子表示,清国很快便会与蒙古做生意,给蒙古人送来他们想要很久了的丝绸烟草以及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