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敏半晌都没听见他说话,于是将头抬起,仅在那一瞬,与他四目相对……

听这口气,景嫣也知道其中缘由。想必大臣们早已在太后的耳边说尽了难听话,景嫣更是清楚那些朝臣在卢太后面前是如何进言的,不用想也能猜到,无非是此等妖妇如何祸乱绍国、殃及江山、使皇帝如何不理朝政……

杨欣悦浅露笑颜,“可惜花谢花易残,她再美也终会有凋零的一天。”

微弱的声音再次绕在耳边,秦煜想起那番话不由又是一声轻叹。

他抬首看了她许久,才道:“娘娘已是皇上封的昭容,臣自然要向娘娘行礼。”

景嫣脸上笑意渐淡,“难道姐姐真的要因为子瑜,一直跟我生气下去吗?”

赛敏的嘴角扬起冷冷的笑,“太后娘娘寡居多年甚是寂寞,所以景昭容这个做儿媳的自然要行孝道,为她推荐男宠。”

陈子瑜只觉奇怪,前日她还有千言万语,可现在却像变了一个人。

景嫣想到这里不由担心起来,她不希望子瑜命丧黄泉,更不愿将他送给太后,因此就故作听不懂的模样,“太后娘娘说的是,陈公子确实不该经常出入琴秀。既然太后娘娘觉得此事会招来闲话,那明日景嫣便与圣上说,不再让陈公子入教琴。”

众多人在欣赏杨欣悦的绝妙舞姿,而卢太后的视线却并不在她那里,而是看着身后抚琴的陈子瑜,那名身着白衣的俊美少年。

魏父随先帝共事多年,一起打爬滚打,及至先帝君临天下,建立绍国。

“子瑜此次来确实是有一事请欣悦姑娘帮忙。”他沉默片刻,又道:“子瑜已有一年未见过嫣儿,所以想进见见她。”

景嫣站在窗前许久,静静地望着月色,却忽闻身后的秦煜唤着:“晴依,晴依……”

“我想找孙总管说通的妃嫔会很多,他定是捞了不少好处,若只有那么一点点银子,还真说不通他。”

吕静侧头看向她,执意道:“去啊,怎么不去,我就不信那个景昭容真像殿下所说,是个妖女、媚姬。”

景嫣忽感不安,连一句回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秦煜拉上了马背。

她微微屈膝,行礼道:“臣妾景氏,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秦煜笑了笑,又问道:“你叫景嫣,对吗?”

她怔怔看着面前的男子,凝视他的双眸——眼中是悲是喜,是感伤是怀念?那种眼神景嫣始终揣摩不透。

她低头浅笑道:“想必将军是有自己的打算。”

莲葵忙回道:“是,奴婢这就去找人把烛光点亮。”

潘圣卿凝视她,道:“景姑娘,我不希望你进,更不愿将你献给君上……”说着,握紧她的手,使她顿时愣住,怔怔看他,“若你愿随我远走,我可以舍弃高官厚禄,弃一切的荣华富贵,只要你一句话,愿意随我离开京师,我会毫不犹豫地辞官离京。”

他心想也许是自己太过唐突,使面前的两个女子感到疑惑,便解释道:“一切我会慢慢讲给姑娘听,只要这位姑娘肯愿意相信在下。”

“你们是谁?为何要绑我?我警告你们不要乱来,不然我会报告官府将你们严办!”他心底有些许恐慌,瘫在地上大喊着,口中道出的话似求救又似威胁。

赛敏站在那里滔滔不绝,景嫣却坐在石凳上发呆,虽然听见了她所说的话,不过渐渐地,沉溺在了陈子瑜的倾城一笑中。

景嫣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便停止阅读,不再往下念,转头看向了他。

景嫣冷哼一声,“没什么好看的。青楼非青楼,道观非道观,女子娼狂,男子秽,真是不堪入目!”渐渐地,语气变得刺耳难听。

“她将你安置在这里以后就回齐王府了。”杨欣悦沉默片刻,又道:“听赛敏说你叫景嫣,对吗?”

萱诚哭喊道:“我的脸都变成这样了,还怎么冷静啊!”

吕静冷冷问道:“怎么?难道你想帮这个小娼妇求情?”

刚走进房门就见几名御医,还有忙忙碌碌的下人,有的煎药,有的诊脉,还有几人正在包扎伤口,很多人在房内来来去去,进进出出,眼前一片忙碌景象。

为首男子高声喝道:“狗贼欲杀我皇储,其罪当诛!”

赛敏深知她话中之意,却并未言语,只等她接下句,“乔太尉官至一品,文韬武略,忠孝兼备,他若知道齐王对皇位蠢蠢欲动,谋害太子,必定会在圣上面前进言,以圣上的脾若是知道齐王野心勃勃,觊觎皇位,定不会轻饶了他。”

他转身见秦赫淡然的神情,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这个占有萱诚的男子,竟对她一丝情意都没有,说杀便杀。难道,自己视如珍宝的萱诚,对秦赫而言真的只是个玩物吗?

秦煜听罢,大怒道:“诸御医不是说晴依只是受了风寒吗,为何现在又告诉朕治不了了,难道你们连个风寒都无法治愈吗?”

声音极是轻柔,使人心飘飘然的。

吕静侧目看向她,冷冷地道:“怎么?难道你也想与我作对?”

一个出于无奈住在并不想呆的齐王府,一个为了一己之私将一具空壳放在身边;论夫妻却无夫妻情意,更没有给萱诚名分;论知己,两人的心却隔千座山,虽然近在咫尺,但像是万里之遥。

秦煜哑然无声,心里感到一阵失落。他很明白苏晴依的话,她想自由,想离开皇这个大牢笼。

萱诚见秦赫出神,便唤道:“殿下!”看他依旧沉默不语,又重复唤了一声:“齐王殿下!”

“我要把你这一身污秽洗干净,以免沾污了齐王殿下。”这些光面堂皇的话语竟显得如此威严,似在罚一名犯了错的侍婢。

宁心亲眼见昭惠闭上双眼,死前还不断唤着萱诚的名字。

忽然有个小内监向秦赫走来,恭敬地道:“齐王殿下,圣上传您过去。”

无论是低头沉默的倩儿,还是抬眸的倩儿都十分标致,果真是个楚楚可人的女子。

宁心原本是轩国皇帝封的采女,进时年仅十四岁,可悲的是她只见过皇帝一面,从未受过宠幸便因亡国押到绍国的浣衣院,那年她才十八岁,仅仅比昭惠年长一岁。

“姐姐,我好难受。”声音微弱,眼前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