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妈妈道:“您的意思是七小姐不会治病?”

寿氏抿起嘴唇,勉强转头向婉宁和沈四太太笑了笑,“沈四太太先坐,我先去老太太那边看看。”

书房外的穿堂里,姚承章握着小巧的紫砂壶,吃了口茶抬起头,“这声音有些不对吧?”

精心准备了这样的宴席,甚至连族学都不准敲锣,和旁边的寺庙也商量好只响一遍晨钟,这样大费周章,却敌不过七丫头随便几句话。

所以,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我会治。”

做错的事,自然就是和沈家这样的商贾结亲。

李大太太摇摇手,抬起憔悴的眼睛,“就是这个病,坐不得。”

姚婉如心里顿时委屈,这不怪她,谁会料到这个沈家的孩子突然跑回来。

大动干戈闹了一早晨,结果这个七小姐根本没穿那件衣裳,五小姐岂不是白哭了一场。

听得这话,童妈妈想要露出笑容,却又飞快地沉下眼睛。

七丫头死活没关系,但是不能这时候死,死了就阻了她的财路,沈家人已经到了泰兴,这时候七丫头不能出事。

这是……

“他下了休书。”

沈四老爷竟然也跟着四太太来了泰州。

寿氏急着问,“沈四老爷怎么说?”

“本来说的好好的,我还说七丫头都是你仔细照应病才好了,那个沈敬元对我们还很感激,”姚宜春说到这里脸色一变,“谁知道回来之后,在院子里见到沈四太太,沈敬元就不一样了。”

寿氏等得着急,“沈四老爷到底怎么说啊?”

姚宜春的眉毛几乎竖起来,十分的生气,“沈敬元说,要在泰州多收些米粮,不过价钱只比市面上多一点,我们要的数目,他们不但不肯给,还说差的太远。”

一点不留情面。

“还要看我们家米粮的成色,”姚宜春“呸”了一声,“以为我们家是什么?还跟他们坐地论价,我说了少一分都不能卖,就不能给他们脸面。”

寿氏盯着姚宜春,等着听姚宜春的后话。

姚宜春半晌发现寿氏期盼的目光,“看着我做什么?”

“然后呢?”寿氏道,“老爷撂下这话,沈家害怕没有?”

通常沈家都会害怕,顺着她们的意思,别忘了七丫头还在他们这里。

姚宜春本来扬起的声调又降下来,“没有了,沈家什么都没说,那个沈敬元就带着沈家人走了。”

寿氏全身的血液几乎一下子凝固,冻成冰,让她全身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路响到她额头。

她几百上千两银子,就这样没了?

要知道漕米市价不过每石七八钱,卖给沈家要二两,要足足赚够一番多,她忙了这么久还不就是为了这些钱?

现在就这样没了?

寿氏感觉到头顶烧起火来,声音都在颤抖,“老爷没留下沈四老爷?”

姚宜春挺直了脊背,“过几日他们会自己求上来,沈家根本不缺这点银钱,别说卖粮食,实在应该直接将钱给我们,也免得我们折腾,我说沈敬元就是个二百五,连这点世故都不通,整日里让人来看七丫头有什么用?年年给我们些孝敬比什么都强,依我看,他这样做早晚将沈家也败进去。”

寿氏一脸的晦暗。

姚宜春眼看着寿氏的表情,生像是丢了多少细软,他忽然之间变得焦躁起来,“急什么?给七丫头点颜色看看,沈家就要着急了,有些人就是这样贱骨头。”

沈家不可能不在意七丫头,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姚家。

寿氏点点头,既然沈家这样,她也没什么可怕的,借着今天的事就要七丫头好看,让七丫头知道她的厉害。

敲山震虎,沈家很快就会发现自己错了。

她连这点事都做不了,将来还如何掌家?

寿氏转过头吩咐赖妈妈,“走,去七小姐那里。”

姚宜春觉得心都放进肚子里,笑着拿起寿氏的手。

寿氏没想到姚宜春脸变得这样快,吓了一跳忙将手抽回来,“做什么?青天白日的,别弄个没脸。”

“我是觉得你辛苦,”姚宜春笑着,“等这件事办好了,我好好谢谢你。”

寿氏又羞又气,忽然想起姚婉如和姚承章的事,“章哥惹祸了,恐怕老太爷要问起来,你快去想个办法。”

姚宜春怔愣在那里,怎么一件事跟着一件事,“这又怎么了?”

……

寿氏觉得有一簇火苗从心底烧起来,让她火烧火燎的难受。

到处都是一团乱。

粮食没卖成,婉如和承章一起惹了祸,老太太那边还少个解释,她要怎么说七丫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