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傻孩子。

她们都是恶魔,该下十八层地狱。

“人被打成这样怎么开工?至少要处理伤口。”宁微澜还紧紧抓着他的手,他只能站起身,却不好再往前去,“你们怎么来这里?”

两个少年还在假装正经地进行着男人之间的谈话,宁子昂说:“你打过我,我也揍得你进医院,咱们算两清,可是你跟我姐是怎么回事啊?你不至于这么不要脸,敢追我姐姐吧?”

她踟躇,斟酌字句,半晌才开口,“可不可以拿一份孤儿院男婴记录,影印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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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总算有点人气儿了,不然我好像在跟机器人讲话。只会说,‘陆先生,你好。’‘你好,陆先生。’或者,‘王八蛋’?”

她忙不迭致谢,好好好,多谢美意,她还年轻,先轻松几年。

赵钱上车就笑,“你怎么开这么寒酸的车?跟老板说一声,明天就给你弄一辆法拉利,再发零号牌,一路闯红灯过去都没人敢管。”不得已开口向霍展年借人壮胆,她也没有三头六臂,万一宁子昂六亲不认,还需要赵钱将他一招撂倒。

“微澜,说谎可不是好习惯,十分钟之后我在画廊门口等你。女孩子工作不需要太拼,留出时间来享受生活。”即便是通过电话,微微电磁声干扰,霍展年的声线依旧如此低哑迷人,似一把音色完美的大提琴,让人没有办法拒绝。而宁微澜,她又做傻事,怎么忘记霍展年是何许人,从来只要他开口,便没有达不成的事情。

宁微澜接受不了自己被一个社会渣滓羞辱,但对方人多势众,她也无计可施,只涨红了脸,狠狠瞪这王八蛋。宁子昂却站不住了,少年气盛,凡事不过脑,挥拳就要揍陆满,却被对方一只手制住,膝盖钝痛,他已经被陆满一脚踢得跪下,力道十足,干净利落,堪比动作片里浑身肌肉的硬汉,旁边一个黄毛兴奋地叫起来,“他妈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敢跟陆满哥动手,就要做好断手断脚的觉悟!”

那些老爷们还没有来,阿眉紧张得快要失禁,又去跟监视人请示,要去洗手间。

她苦苦哀求,一定要去洗手间,因为第三间正在维护,水箱里藏着她的手机,她救命的良方,最后一线希望。

陆满,陆满,你一定要接电话。

陆满却同她的情敌腻在一张狭窄单人床上。

此时若他还清醒,可以回望过去,相较对比,这恐怕是他一生中最幸福时刻。从此后他再也不是为吃一块面包打得头破血流的贫贱小孩,也不是被人砍死在路边也没有人肯来收拾的小混混,他不再孤单不再害怕,他被这世界上最美好的姑娘爱着,还有什么可惧怕。

陆满梦见他同宁微澜结婚,生一大家子小朋友,然后在梦里白头到老。也不管天是如何亮的,命运是如何残酷无情。

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他似乎已爱过她一世。

电话在地板上震动,摇醒一夜绮丽碎梦,一接电话便是女人的低泣声,他脑子仍不清醒,重复地问,怎么了怎么了?一双冰块似的手从背后伸过来,贴在肚皮上,他冷得一个寒噤,却将她手贴得更紧。

真是个雪变的妖怪,长一双永远也捂不热的手。

“陆满,救救我……救救我……陆满你一定要来救我……不然我会死的,我一定会死在这里的……”

“不然你求求宁微澜,求她放过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惹她,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你求她放过我……放过我这一回……”

又哭花了妆,化妆师那张嘴刀子似的刻薄,一句话能把人剜出血,伤了她有什么关系,这里是人间烈狱,进得来,出不去。

“怎么了?”睡眼惺忪,她还未醒透,揉着眼睛问他,大半个肩头露在外面,惹来一串细密的吻,连电话也落到一旁,他只专注于隔日清晨,意犹未尽的亲吻,在她娟秀锁骨上留下一串串风情流转的红痕。

陡然间惊起,他终于回过神来,跳下床穿鞋穿衣,忙忙碌碌说:“我要去一趟钻石会所,阿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等我去救命。”

宁微澜咬着下唇,冷眼看他如何如何心急如焚,“那是关佛爷的地方,谁也别想从他手底下抢人。你去,或者就死在那里。”

他穿戴整齐,再匀出一点时间来亲吻她发顶,郑重地说:“阿眉跟我从小一起长大,就和我的亲妹妹一样,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晚上我就回来,陪你吃饭守着你睡觉。”说着去吻她粉白诱人的脸颊,却遇到她一侧脸,偏头躲了过去。

“谁知你有多少姐姐妹妹,为她,不要命都可以。”

“你吃醋?”

“谁?你是我的谁?我凭什么要吃你的醋。”

陆满笑笑,索性枕在她腿上,抬头对着她气鼓鼓的脸,“她说……算了,我会平安回来的,别担心。”

她将蓬松的头发通通拢到一旁,勾起嘴角,言语讥诮,“她说与我有关,叫你求我放过她?”不等陆满回应,她继续说下去,“我母亲……我开口求她,只会使她变本加厉。陆满……你别去……我再想想办法……”

陆满说:“本来也不是你的责任,我去了,救得了就救,救不了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至少没有袖手旁观。宁微澜,我虽然比你小,可我也是个男人,我有我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

她生气,一口咬在他脖子上,也不舍得用力,只轻轻的,溜一圈细小牙印,“陆满,我真是疯了,昏了头了。”

陆满终于偷袭得到一个早安吻,心满意足出门去,固执得像一头小牛犊。

宁微澜孤身一人坐在病房里,电早已经通了,暖气也渐渐有了效果,陆满的离开细如尘埃,已无迹可寻。

她缩在被子里,咬牙切齿将自己骂过一通,最终还是抓起手机,犹豫再三,拨通霍展年的电话,而对方似乎熬夜通宵,声音疲惫,“干爹……”话到嘴边,仍是无处启齿。

霍展年总算等到年末大奖的开启,公司年会的操劳已散去,他等她来说对不起,我想你,不能没有你,等到耳后长出三两根白发。

长久的沉默,未有人怀疑对方已离开,双双都在等,目的不同,但心绪相当。

自然还是宁微澜败下阵来,斟酌再斟酌,闷声说:“干爹,您今天能不能来接我?”

霍展年紧绷的面容上便有笑容徐徐展开,令一旁作陪的当红女星瞠目,原以为他是怒目金刚,对谁都是一套程式化面孔,未想到也有如许温柔,鲜为人知。

他说好,可以陪她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