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从刚刚一触即发的大战情绪中出来。女乘警一指,我心里暗骂,“这女人真是翻脸不认人,我刚刚还帮你抓了个人贩子。不来表彰我,居然还给我难堪。”

才看了一眼,我吓了一跳,那里面居然有个一两岁大的小孩。那小孩应该是睡着了,看起来鼻孔还出着气。这一看,我就明白了。哪有正常人家会把小孩装包里带着的啊,还有这不在总站,却在夜里的小站送上来一个孩子。这对已经有相当社会经验的我来说,他这不就是拐卖儿童吗?看来犯罪分子警觉性还很高。反侦察能力很强,看样子这一切也是精心部署的。我想用手去碰碰那包里的小孩。手还没接近,就像被吸铁石的同性相斥那样弹了回来。

好不容易被人挤上了车,我还想找找刚刚在我身后哭闹的小孩有没有上来。可是这个车厢居然一个小孩都没有。我就郁闷了,这水泄不通的车厢,照说那孩子应该就跟我一起的呀。悲剧的是我虽然有卧铺的票,现在我根本动弹不了,只能抱着赵小溪的伞站在车厢里。当然我站在那里也睡了大半个下午,缺氧的车厢似乎格外让人容易睡着。我没有扶任何东西,却也能站着不倒。

小摊子只摆了三张小桌,我们来的时候还有一桌两个人,没多久吃完他们就走了。王萌把碗收拾好了坐到我们的桌子上,低头不语了半天,我终于受不了这样的压抑,就问:“妹子,快要过年了还出来摆摊?”其实我问这个话是有别的意思,一是想问她妈妈有没有回来陪她过年,二是想问,她是不是经济上遇到什么困难,否则不会快要过年了还出来做小生意啊。

“我也觉得你不像个男人。”

“那三个男的就是一起住进我们家的,那天晚上他们本来是走了。可是没买到票,他们又准备回来接着住,就看到了那个男人强奸我的一幕,”说到这里王萌已经泣不成声,“可是,可是他们居然就在门外看着,什么也没管。事情完了他们就走了。还以为我不知道。”说完王萌又趴在桌上哭。我也不是一个铁血心肠的人,看着女孩哭成这样,我手几次想摸摸她的背安慰她,可是最后都只能收回来。她抬起头,哀求我说:“求求你,大哥,我妈妈说她陪我过完这个年就去投胎,我也知道她做的不对,差点害死你同事,我只想跟妈妈再过一个年。”

领着赵小河在火车站门口黑暗的地方转了几圈,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倒是几个乘警发现了我们,要求查身份证,赵小河带了工作证,这才顺利过关。我心里想这女鬼肯定又躲到别的地方去了,回来的路上闷闷不乐的。赵小河问我:“你怎么回事?那个女鬼不在不好吗?”

“黄大妈,在吗?”到了门口,我本想喊大仙,但是这时正值中午,许多人都经过她家门口回家吃饭。心想叫大仙怕引起什么误会,直接称呼大妈还显得亲切些。

我不大明白赵小河跟我说这个故事是为了吓我还是想说那三个被鬼吓死的人也是这个模样,就问:“你的意思的这个被吓死的人也是罪有应得?”

“最近感冒,嗓子疼,戒了。”

这次执行死刑任务已经没有上次的优待,只给我们三天的假期。虽然赵小河也为我鸣不平,但是我觉得长假也空虚,还不如上班有时候还能见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刺激。这几天又恰好非常冷,我在宿舍里看看书,写写小说。

他接着说:“一般农村杀猪只杀公猪,母猪是不杀的,等到不能下猪仔了了,也是埋了不吃的。我爷爷那个年代,饿的什么都吃,还管公猪母猪,我一家亲戚过年的时候就把家里的老母猪牵来叫我爷爷杀,我爷爷刚开始也不愿意。在我们家那个靠杀猪为生的年代,也是要拜一方神仙的,也要听神仙的规矩办事。哪知道那家亲戚是又哄又求,最后爷爷还是心软杀了。你知道农村杀猪有那种长差不多2米的杀猪盆,木头做的,猪杀了以后先吊在梯子上放血,然后扔进盆里开始扒肠开肚子。收拾了一天,大家伙那天都吃到了肉,爷爷也累的天一黑就上床睡了。第二天一早爷爷就被发现死在了杀猪盆里。大家都闭口不提这个事了。”

“要找阳气渐旺的人,用纯阳大法引天地阳气才能克制。所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老闯说完这话,我又有一种被下了套自己钻进去的悲哀。

她这么一说,我跟赵小溪还有赵小河也真是哭笑不得。看着她这么折腾大宝儿子的身体,我也不忍心,就说:“不投胎也没事,你安心的住在这孩子的身体,以后还能活好几十年,不是赚了。“老太太一听,还有这个好事,马上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满脸的鼻涕眼泪,就往我面前一跪,说:“求大仙救我吧。”所以说啊,别以为人会越活越明白,活到最后的人居然还想活。说到这里,我也忍不住去想那些选择轻生的人,他们临死前会不会有一丝后悔自己当时的决定呢。

“怨妇?”我跟赵小河异口同声的反问。

“用这个找到他剩下的魂魄吗?”我想当然的问。

“我是半阴半阳身,如果我出现的话肯定会引起那些心术不正的人怀疑。但是你不一样,你可以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介入调查,他们一定会掉以轻心,这样才有可能找到操作这件事的巫。”从前啊,我觉得我也就是个法警,最刺激的事不过就是打打靶子收收尸。绝大多数时候那都是保安加调解员的命,被老闯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干刑警也不过就是如此吧。可能是出于虚荣心吧。我立马就点头答应了。

“可能吧。”我说。

他带我到了他们医务人员专用的厕所。那儿没人,我赶紧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这不是梦吧。当然不是梦,从厕所出来,小茄儿还等在厕所门口。她一连串问了很多问题,“怎么到a市来了?”“怎么后来不写信了?”“今天怎么会到医院来?”等等。都没有等我一一回答,她又会接着问。我只好傻笑。

就说她有个同事平时脾气就很暴躁,也容易对病人发火。本来护士这种职业就很容易内分泌失调,再加上女人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那天啊,她就又对一个胃癌晚期的病人发火,怪她弄脏了床垫。那时候那个胃癌晚期的病人已经没有任何意识了。说是对她发火,其实就跟对个木头发火的效果是一样的。反正她也听不见。正好这天这个同事晚上上大夜班,她在的住院部科室要坐电梯才能上去。当护士的早就不怕半夜一个人坐电梯了,也不会像电影上拍的有个老头慢慢转身吓人的镜头。

“老太太住院期间自然死亡了,家属说是用药不当,正僵着呢。”老杨既然这么定义这件事,我猜法医应该是来检验过尸体了。

我摸着手心里的坑,心想关键就是我知道有辙,但是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做啊。这些事也真是让我不知道怎么跟赵小河说,过了一会儿,我小心翼翼问他:“要是小溪现在走了,你舍得不?”

“哦,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这样能多收几个以后留着慢慢用。”我自觉尬尴的说。

正当我腾云驾雾之际,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怎么?相帮他?”

这是给我判了个死刑还加了期限,我一时气的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老道究竟是帮我还是害我,我自己一时都弄不明白。但是话是我说的,赶鸭子上架我也得撑啊。我只能在众人殷切又怀疑的目光中接着说:“把孩子找出来,让他哭,我有办法让他哭出来。”

“过分?我没吓死他们就算好的了,我有什么过分?”她负气说,身体也开始无形扭曲起来。

想到这里,我又开始担心刚刚就不见了的赵小溪,这主意啊原来就是赵小溪意气用事,非要出来闹才搞的这么大。这回事出了,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本来啊,我是心里有些不平衡,想找到赵小溪把责任都推到这个小丫头身上,可是发现这小丫头半天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心里除了生气,更多的却是担心。然后情不自禁的就也不顾这些人,嘴里开始喊:“小溪,小溪,你在哪儿?”

那跪着的大宝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跪在那里说:“不知道,这两个人突然跑进来。”

我心想,这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门牌号果然给我招来麻烦。这老太太怕是连110只是个电话号码都不知道。我想解释说,奶奶,我这只是个门牌号,110的门牌号到处都是,您别只找到我这儿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