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抬头,一边嚼着口中的草叶,一边瞪着一双黝黑的大眼睛看着自家主人。小黑因为是王爷的爱马,所以马倌每天都会单独给他准备鲜草,比其它吃干草的马伙食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慕含章瞥了他一眼:“下次王爷亲自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君清,哪里难受?”景韶见榻上人缓缓睁开眼,忙凑过去低声询问。

见成王妃完全没有预料那般惶恐不安,让坐就坐,行为、礼节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倒让提了一口气准备训斥的皇后,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这儿又没有外人,有什么不当讲的。”皇后抬手摘了一朵艳红的石榴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当年她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的伺候元皇后,说什么都是“臣妾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可就因为戴了一朵石榴花,被人指出违制,元后罚她三伏天在凤仪宫前跪了一个时辰!

“这时节的蟹还不肥,等九月再来吃蟹吧。”因为这会儿还没什么生意,一身艳粉色的周谨亲自来给他们点菜。

“姨娘,二少爷那家店是……是卖香膏的,奴婢怎么进啊?”嫣翠顿时红了脸。

景琛握着手中的青玉小瓶,看着弟弟身姿挺拔地翻身上马,轻抖缰绳绝尘而去,缓缓地弯起了唇角,他的小韶儿真的越来越懂事了。

“她呀,怕是近几日都不会出门了,”永昌伯夫拿帕子掩嘴笑道,“二皇子妃近来回娘家了吗?”

“父皇!”景韶不肯起身,且不说西南王那个,向来是一不做二不休的,此事一出,说不定会有趁机下黑手,反正也是西南王背黑锅。

“嗯……今天不去了……”景韶被吵醒了很不高兴。

不过,最近几天,景韶突然开始喜欢上朝了,因为西南急报,大皇子滇藏遇险,生死未卜。大皇子每日都会写奏报回京,但如今已然十几日没有消息。

慕扬文还想说什么,被慕晋一眼给瞪了回去,只得跟着自己哥哥转身离去。

其余的婶娘、姐妹们也都挂着笑,一口一个王妃叫得亲热。

“你若不方便,把她送到我府上给你嫂子管制便是。”景琛提议道,因为成王妃是个男子,不能时时看管,成王侧夫人又贬谪了,二皇子妃虽说不够温柔体贴,但管理内宅确实很有一套。

“这是成王妃慕公子。”周谨笑了笑向众人介绍。男妻们通常不喜欢他人称之为夫人、少奶奶,所以他们之间互称公子。

慕含章抿了抿唇,轻轻推开越凑越近的景韶:“臣没事。”

“你要用尽管拿去用便是。”慕含章觉得景韶这是为了帮他解决这无用的地,“只是百亩良田换这东西是万万使不得的。”

慕含章看了一眼刚抄了三页就趴在桌上不动的家伙,把妙兮沏好的茶推给他:“府里的事这几天能安排个大概,四月初三有庙会,到时候我们去逛逛,顺路陪你去别院住两天。”等四月初一发完月例银子,初二挑了新进的丫头、小厮,基本上就没什么大事了。

“若是李姨娘能说出这毒是怎么进到王爷的汤羹中的,就饶你一命。”慕含章转身坐回景韶身边,李姨娘有些不敢确定地抬头看向坐在上位的两人,慕含章见她不信,便转头看向景韶。

怀中人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额角也渗出汗来,景韶着急不已,对着门外大喊:“多福,快去找个太医!”

慕含章见他生气了,慢慢攥紧了手中的被角,又缓缓松开,复又攥住,拉过去给景韶盖上,自己默默地躺下,盯着帐奶娘一家已经搬了过来,才回过神匆匆赶了过去。

屋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景韶叹了口气,端起桌上慕含章喝了一半的茶咽了一大口。

最后,宏正帝下旨,四皇子禁足一个月面壁思过。虽然这个处罚并不严重,但是在宏正帝心中,一个不好的印象已经形成,这就足够了。

听到这般直白的话,慕含章的脸迅速涨红了:“摸……摸哪里?”

‘小韶儿,你就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王爷,睡吧。”慕含章见他不动,只得又爬进床里面,给他盖上被子。

梅姑娘?慕含章有些怪异的看了身边人一眼,这女子明明穿着妇人才穿的宗裙,况且,已经徐娘年纪,怎么还叫人家梅姑娘,当真是轻佻无度!

“事情繁多,王妃若是要下月就接手,怕是要连着忙许久了。”见景韶插话,宋氏眼中又燃起了希望,忙跟着附和。

慕含章失笑,向上坐了坐,某个打蛇上棍的人就顺势趴到了人家腿上:“君清,你给我按按肩膀吧,酸疼得很。”

京郊,成王别庄。

次日,景韶用过早饭就换了出门的便装:“我要出去一天,午饭估计不回来了。”

回到王府,景韶就爬到床上睡了,姑爷回门,虽然碍着他的身份没敢狠灌,但慕家那么多本族长辈兄弟轮一圈下来,他也有些招架不住。

景韶看了身边人一眼,见他颔首,便慢慢放开了握着的手:“你还病着,莫要太累了。”

建王府的时候自然不会给“王妃”留有书房,他的书多,卧室里只能放几本常看的,其余的都在库房里。

“妾身请嫂子安。”萧氏看着眼前盈盈施礼的宋凌心,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人是景韶的侧夫人,两年前就进门了,论理也能叫她一声嫂子,只是如今正王妃已经过门,这宋氏还这么女主人一般的出现在茶厅里,身着水粉色苏锦罗裙,头戴金凤含珠步摇钗,如此张扬!

“嘿嘿,你别坐着了,快躺回去,发发汗烧才能退。”景韶闻声,立时窜起来,把人塞进被窝里,还使劲掖了掖被子,自己也躺到一边把人带被子搂到怀里。

景韶看了那小丫头一眼,上前示意将头冠给他,熟练地打开紫金扣:“新婚之日,当由为夫给你戴冠。”前朝有新婚早上丈夫给新娘贴花黄的传统,以安慰因要拜见舅姑而心中不安的妻子,不过如今已不时兴贴花了,景韶这完全是自己胡诌的理由。

景韶见他这幅赌气又隐忍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又觉得这样显得不够诚心,只得压下嘴角沉声道:“你哪有力气?总归是我不对,就当给你赔礼道歉了。”虽然是夫妻,但这种家庭从没有让王爷侍候王妃的道理,不过这在景韶看来实属正常,大家都是男人,他在军营里也给受伤的将士处理过伤口,自信还是很懂行的。

“嗖~嗖~”乱箭不停地从林间射过来,景韶逃得十分狼狈。

“得立个时限!”

“三天。”

“好!三天之后若是查不出来,你就跟他们同罪!”赵孟被慕含章淡然的态度气得起了高声。

“只要赵将军莫从中作梗便可。”慕含章的语调依然未变,声音温润平和,却比哇哇大叫的赵将军更让人信服。

“哼!我跟他们一同蹲到军牢里去!”赵孟气得差点蹦起来,他虽看不惯,也不至于做出那般小人之事,“那咱得立个军令状!”

慕含章看了他一眼,心道这赵将军也并不完全是个莽夫,让云松拿来纸笔,用隽秀有力的字体写下一道军令状,率先签上了“君清”二字。云松将军令状端到赵孟面前,赵将军拿过笔,也不看,刷刷两下签下自己龙飞凤舞的大名,抓起地上的几人,转身就走。

慕含章将军令状叠起来,交给景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