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缎是好东西,景韶准备给君清和自己做几件新衣服,至于这一斗珍珠却是没什么用处,如今王府中的女眷就剩宋凌心一个,还是他看到就厌烦的,所以让慕含章带着这一斗上好的珍珠回北威侯府一趟,分给那些七大姑八大姨。

景韶翻身下马,挠挠头道:“想找个人喝酒,不知不觉就走到哥哥门前了。”

入得墨园,便听到一阵丝竹之声,穿过层层墨竹,眼前显出一个宽阔的水榭,水榭之上摆有桌椅、茶点,岸边有女子奏乐,一张弦筝、两只竹箫,幽幽入耳,美不胜收。

“回王爷,王妃说没胃口,就回卧房了。”云竹老实地回答,并没有按慕含章给他的说辞回复。在云竹小少年的心里,温润的王妃明明已经很伤心了,还要编一套说辞劝薄情的王爷先吃饭,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慕含章低下头,轻叹一口气道:“这片林子,现在就是我的大部分家产。”

景韶坐起身,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拿这种事骗你作甚?”

“贱人!”景韶冷哼一声,狠狠地摔了手中杯盏,正摔到李姨娘的面前,“去把宋凌心带过来!”

虽然慕含章没听过什么鬼九刀,但既然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客,怎么会投入一个王爷的麾下,那些人不都是要远离朝堂的吗?

“啊……唔……”慕含章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太过强烈的感觉逼得他弓起了身子。

景韶皱起眉头。

“皇室为天下之表率,你的一举一动自然会被百姓注意,怎可对口腹之物如此执着?”宏正帝有些恼怒,皇室中人最忌讳对什么东西过于偏执。

有了主意,慕含章的心情便好了起来,当然还有一件令他高兴的事,那就是今天是三月十五了,按照上次花册上定的,今日景韶当去侧夫人房中了。这几天晚上,景韶总缠着他亲亲抱抱,同样是男人,他知道这样下去有多容易把持不住,所以每天都担惊受怕,等到景韶睡着了才放心睡去。

温柔的抚摸使得景韶舒服得眯起眼,深吸了一口气,闻到的是君清身上淡淡的清香,让狂躁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小时候母后会亲手给我做小衣,还会做特别好吃的桂花糕,我弄坏了她最心爱的兰花,她打我一顿,我还没哭她却先哭了,抱着问我疼不疼……”说着说着,景韶的眼睛就湿润了。

“噗~”景韶趴在浴桶边大笑起来。

越过门槛,进得店中,店内的东西皆是由竹子所制,擦得一尘不染,店内的地面也没有铺砖,全是土地,屋子的四角竟然种着活的竹子,看起来十分高雅宁静。

慕含章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却不料景韶反应更快,一把把她拽了起来,开玩笑,她这一跌可是要栽到君清怀里去的!

“王爷,刚吃完饭,会积食的。”慕含章上前拉住他。

慕含章听了,没说什么,只让人把宋氏请到小书房来。

景韶看着怀中的人,只觉得心都是疼的,缓缓低下头,在低垂的眼帘上落下一个轻吻,待他惊讶地张开眼,却没有停下来,眉心、额头、脸颊一一吻过,似乎这样就能把他从那个冰冷的噩梦中拯救出来。

“罢了。”景韶应了一声,却没立时起来,反倒软下身体,把脑袋放到了人家胸口上。

慕灵宝长得白白嫩嫩,可能是刚过完年的缘故,看起来有些发福,慕晋陪着景韶,他便走在慕含章身边:“二弟一会儿宴席是去内院与母亲同坐还是跟我们在前院呀?”神情是一贯的倨傲嘲弄。

哥哥……

景琛看着自己弟弟,叹了口气道:“你跟我去书房,我有话跟你说。”

“虽然我自己明白,可这话说出去谁会信?就拿今日来说,若我在宫中维护你,父皇必然认为我是心机深沉,面上功夫十足,以后便更不好过了。”景韶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但若他一直这样表现得不服气,事事争先,父皇最后还是容不下他

慕含章的两个陪嫁丫环也来给景韶行礼,兰轩嘴笨,只干巴巴的说了句“见过王爷”就没了下文,兰亭胆小,低着头磕磕巴巴的说句祝辞,身子都有些颤抖。

“嗯……你干什么?”慕含章吓了一跳,那人竟然掀开他的被子将他抱了起来。

过了望月坡就是林间小路,方便躲避箭矢,景韶熟练地驾着马匹在林间穿梭,后面的追兵离得渐渐远了。

“这是刚来,回味楼那种生意,要过了午才得空。”周谨爽朗一笑。

慕含章闻言便宽下心来,问他有什么事。

“上次不是说想开个小铺子吗?”周谨喝了口茶,这王府中的茶饮都是内务府分的贡茶,市面上都买不到的极品,对吃喝颇为讲究的周谨自然品得出来,禁不住多喝了几口,“京城中该有的都有了,小铺子若不是老字号,生意就不好做,除非能有些稀奇玩意儿。”

“稀奇玩意儿?”慕含章见他喜欢这茶,给云竹使了个眼色,云竹会意地转身离去。

“嗯,要说京城中缺的,又好卖的,江南的时候倒是见过一件东西,”周谨说着,脸上禁不住闪过一道狭促的笑意,“昨晚睡下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的。”

“哦?”慕含章倒是有些好奇了,江南有,京城却少见的东西,为何至今还没有卖呢?

周谨轻笑着喝了口茶,才吐出了两个字:“香膏。”

“香膏?”慕含章愣了愣,那是什么东西?他还真没听说过。

“哈哈,这东西江南十分好卖,跟着相公到京城来,才发现北方很少用这个,街上卖的只有那种没什么味道的香油。”周谨唇角勾起一抹坏笑,细细地讲述这种“香膏”的妙处。

江南有几个有名的作坊□香膏,将时令花卉掺入其中,种类繁多。脂膏与油不同,装进盒里便能携带,且遇热即化十分好用。只是东西小,价格又不高,商们多看不上这点小利,不肯跑这么远拿来贩卖。北方花卉少,也没有做这个的作坊……

慕含章听了半天,总算听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一张俊颜禁不住红了个透彻。所谓香膏,就是男子欢好之时润滑所用的脂膏,商重利,这种东西虽然男妻众多的京城十分好卖,但禁不住路远利薄,至今少有贩卖。

周谨送了一盒未拆封的香膏给慕含章,慕含章见他一脸坦然的样子,同是男,暗道自己忸怩了。便压下了尴尬,坦然地接了,并让云竹把拿来的茶做回礼。

周谨也不推辞,爽快地接了那盒茶叶,交代他若考虑好了尽管去找他,便回去忙回味楼的生意了。

景韶赶到二皇子府,得知父皇要派兄长去调查贡品被劫之事,禁不住有些担忧。

“父皇这是给封王的机会,是个好事,总比大皇兄那般去打仗得好。”景琛见弟弟担忧,心中觉得十分欣慰。

西南王为狡诈,他既做得出来,定然留有后手,景韶不管兄长怎么说,眉头就是展不开:“父皇打算派多少兵?”

“这事得暗访才能差得明白,所以只给了四个侍卫和一个三品随行官。”景琛说道。

“这怎么行?”景韶差点跳起来,他看来兄长的功夫不好,只给四个侍卫,万一遇上点山贼都对付不了,何况手握重兵的西南王!“点五百给,远远跟着,若遇到什么事再现身。”

“五百哪藏得住,不行!”景琛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经过半晌的讨价还价,最后兄弟俩各退一步,景韶派两个武林高手跟兄长身边,另点五十的兵先行分散前去西南,等候差遣。

离开二皇子府,景韶还是觉得不放心,让云松去一趟别院,交代任峰挑两个顶级高手来。

回到东苑卧房,就看到自家王妃独自坐灯下,手中拿着个精致的小盒子发呆。

悄悄走过去,一把抓过那个盒子,手中转了转:“这是什么?”打开盒盖,里面是一种半透明的脂膏,一阵幽香溢出,并不甜腻,反倒有几分撩。

“这……这是……”慕含章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来,迅速涨红了脸,“今日周大哥送来的货样。”

“哦?”景韶挑眉,慢慢凑到自家王妃耳边,对着那玛瑙色的耳朵吹了口气,“那的脸怎么红了?”

慕含章抿了抿唇,瞪了景韶一眼,夺过他手中的盒子,转身回了内室不理他。

景韶愣了愣,自家王妃竟然学会对他使性子了?拿拳头抵唇边闷笑两声,跟着进了内室。

那东西他自然是认得的,京中虽没贩卖,内务府却每年都会采买。律法规定,只许娶男妻,不准纳男妾,但这对天子却没什么约束,宫中也不乏男妃。况且他一个亲王娶男妻,宫中自然会赏下不少这种东西,就他们俩床上的小柜里,就有好几盒上好的香膏。

进得内室,就看到自家王妃赌气地和衣躺床上,面朝着墙壁不理他,露外面的耳朵依然泛着粉色。

景韶忍笑扑了上去,把床上的搂到怀里:“不逗了,这东西京城确实很少卖。若想做这门生意其实很好办,江南总兵与交好,每旬都有书信送来,叫他每次捎带些过来就好了。”

“那怎么使得?他若是不肯收钱,岂不成了收贿?”慕含章转过头来,蹙眉道,这种小东西不值几个钱,无论是从朋友的角度还是臣属的角度,江南总兵必定不会要那本钱。他只是想找个营生,若因此给景韶带了麻烦就得不偿失了。

见君清如此为自己着想,景韶禁不住亲了亲他的嘴角:“这放心,那家伙可是出了名的抠门,绝对会一文不少的管要钱,说不定还会多要一份路费,可得跟他好好杀杀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