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纷纷自然没错过莺时眼里的揶揄,抿唇不再多言,老老实实地将一碗药喝个精光。

语调平平,全无擅自出远门的自觉,仿似她跟傅容一块来的那般自然。

起初听到陆捕头三个字傅容便皱起眉头,没见过这般难缠的女人,明里暗里不知示意了多少遍,依旧浑然不觉地继续出现。他继续往外走,脚步未停,“叉出去。”

何清晏立在床头,依旧是一身黛青云纹道袍,包裹住高挑瘦弱的身材,垂眸低声道:“他出去一趟,说是不久便回来。”说罢便撩起袖子给她号了号脉,无非是跟上回相差无几的说辞,让薛纷纷多加休息便可,是药三分毒,不必再另开药方。

回想起他的那句“时候未到”,薛纷纷免不了更加好奇,也就说大哥早已物色好了人,拖这么些年是为了等人家长大?

薛纷纷登时立在原地,微微张口十分惊讶,“大哥!”

“夫人此举是?”傅容明知故问。

“自然是去拜佛烧香了,好歹将军出门在外,怎么说我也得为您求个平安。”她眯起眸子任凭傅容摆弄,话说的半真半假。待穿戴完毕后自然而然地环着他脖子,娇嫩脸蛋贴着他汗湿胸膛,难得地没有嫌弃,反而兴致盎然,“将军身上可以让我摸一摸吗?”

方丈接过看了看,“施主是为谁求的签?”

她小心翼翼地把纱布一圈圈解开,伤口半寸深,模样似极了刀伤,狰狞可怖。最里面基层粘着了肉,解开时十分困难,薛纷纷急得满头大汗,说话也忍不住埋怨,“将军不告诉我,是打算留着过中秋吗?”

薛纷纷眼睑半耷拉,怏怏不乐,“想要。”

遂玩笑道:“只消不是借钱,一切都好说。”

薛纷纷松开了握着他的手,偏头睨去,眸中含笑,“有多好?”

薛纷纷扭头十分诧异,“你要吃点心?”

傅容如愿以偿,粗壮手臂撑在她身侧,动作愈激烈,直教薛纷纷承受不住。

薛纷纷觑他,挑唇一笑,“将军支开旁人做什么,是要跟我打一架吗?”

她淡淡,“方才是有此打算,不过现在不想了。”仍旧不忘揶揄,“常公公不是说有急事?怎么这会子倒悠闲得很。”

傅容正欲开口,便被杜夫人截住话头,“夫人兴许不知,小女雪霏正是将军的原配妻子,只因福浅命薄,双十年华便丧了性命。春华宝婵正是她的陪嫁丫鬟,今日恰好路过将军府,听闻了这两人的消息,不知二人犯了什么错,何至于此?”

薛纷纷不解其意,但被他硕大身型压着极不好受,“将军想要什么奖励?摸摸头好吗?”

薛纷纷望去,顿时一愣。这才注意到傅容的半个身子近乎湿透,仔细一想正是没护着她的那半边。原来他竟将整个油纸伞打在薛纷纷头上,独自淋了一路也不一语。

谁知傅容不配合,只嗯了一声便不再接话。

薛纷纷凑上前去逗弄了下,教它说简单的话,可偏偏这东西骄傲得很,头瞥到一边去根本不看她。

她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纪修竟然当真道:“好。”

她一番好意莫名被斥,薛纷纷兴致顿失哦了一声,想了想仍旧不甘心,“可平南王府就是我家。”

“夫人看的可满意?”傅容忽然抬眸迎上她目光,笑问道。

在他欲走出时,薛纷纷抬手拽住他衣袍一角,“我昨天那样,母亲还会再惩罚我吗?”

“哦。”薛纷纷无动于衷,“将军挡光了,能往边上站一站吗。”

薛纷纷偏头不解,“为何不能,太温柔了?”

薛纷纷毫不犹豫地点头,“难道将军自己不觉得?”

她回道:“老夫人在佛堂诵经,估计还得好一会儿才过来。”

薛纷纷低哦一声,继续坐回角落,苦恼不已。

倒是个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的,若是当真通情达理,便不会因为置气不告而别了。

话音刚落,便见何清晏脸色白,军卫地大都是糙汉子,猛地来了个细皮嫩肉的小生,让人莫名地想摧残。

薛纷纷眉头微蹙,“是夫人。”

他下意识放轻动作,奈何薛纷纷睡眠浅,缓缓睁开眼看了看他,显然尚未完全清醒。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半眯着困钝地问:“什么时辰了?”

“我知道了,一定是喜欢的。”薛纷纷十分知趣地解答,捏了颗白梅放入口中,乌溜溜的眼珠流转顾盼,“不过没关系,反正你那么老,也不适合我。”

临行那日平南王妃看似极舍不得,握着薛纷纷的手将事情从粤东一路交代到永安城,直听的薛纷纷捂着耳朵讨饶。平南王虽话不多,但对女儿却上心,从马车置备到路上吃穿用度,皆是费了心思的。

薛纷纷自然听出来了,脸颊鼓鼓,“不吃。”

“纷纷。”

“方才那个医册是怎么回事?”他问道,姿态从容,分明在与人和颜悦色地问话,却因着与生俱来的威仪让人心中怵。

被人一语道破,许是心中虚,薛纷纷顾左右而言他,“饭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