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纷纷负手从他身侧绕过,打定主意不透漏半字,“没跟谁一起,就是外面太舒服惬意了,没将军那般糟心,我一时忘了时间。”

那人朝她一揖,细声道:“夫人,这马是小人早已物色好的,还望夫人另择良驹。”

薛纷纷不知她是杜雪霏生母,盖因由始至终傅容都未向她解释,只简单介绍了两人身份。她甚至觉得两人姓氏十分熟悉,一时间却想不到那方面去。

因着蹲下的姿势,傅容比坐在床沿的薛纷纷矮了半个头。

傅容接过她手里双环油纸伞,将少女纤细身子揽在怀里,一同走入雨幕。

才让他去城西处理纠纷,又邀了薛纷纷去喝茶,委实不得不让人多想。

“自然是买的。”她洋洋自得,“我在店铺地一眼便相中了它,数它最贵了,花了我好几两银子。”

薛纷纷心有戚戚焉地颔,却又不敢在他跟前抱怨,只得口是心非道:“回皇上,苦头算不上,不过有些担心罢了。”

明日是端午节,傅容早早地便搁下手头事物,酉时一到便从军卫回府,惊得杨书勤频频看他,“将军今日家里有急事?”

薛纷纷定住脚步睨她,莺时比她高了半个头,是以她瞪人时十分不具气势。“我就拿你撒气怎么了,谁叫身旁只有你一人?”

经他提起薛纷纷才想起昨日一事,因着一时委屈便不管不顾地同他撒泼,现下平静后再想起,只觉得羞愧难当,偏偏又蛮不讲理,“我才不是闹腾,那是跟你控诉,谁教你连自己的妾室都管不好。若不是你平日纵容她,她怎敢那样对我?”

他命人把地上收拾起来,鱼还是要还到老夫人手上的,免得到时候问题没法交代。傅容临走时睨了她一眼,“身为妾室,你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

绘了院是谢氏院落,薛纷纷故意说的清脆疑惑,面前莺时一脸为难不敢吭声,无论说什么都会得罪人,倒不如闭嘴的好。薛纷纷也没有让她回答的意思,问完便躺下闭目养神了,细心聆听屋内动静。

怪,如何不怪?

薛纷纷气恼不已,“烦死你了!”

他似乎还有话要问,奈何屋内凌妃听闻动静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夫人哗啦啦跪倒一片。纪修临走之前对她低声道了句:“待宴席散后你先留下。”

薛纷纷转身欲走,奈何门已经被他先一步阖上,“将军这是何意?”

“但说无妨。”他道。

薛纷纷只咬了一口便搁下筷子,“吃饱了。”

从庭院布置便能看出何巡抚是何种人,院里只栽种垂柳梧桐,反倒马桩靶场等空地不少,一看便知家主是个崇尚武力的人。

傅容稍一停顿,对上她好奇目光,轻笑勾唇,“自然喜欢。”

薛纷纷举了举手里食盒向他示意,“这是刚才娘亲忘下的点心,我正要给她送去,便听见了你们那番话,委实怪不着我。”

薛纷纷从怔楞中回神,气已消得差不多了,却仍旧拉不下面子,“怪我吗?分明是你刚才不讲理,我的嘴巴现在还疼着呢!”

她虽然被救了回来,却对那几天生的事绝口不提,任凭谁问都不说话。薛夫人甚至特意查看了她身子,没有一处伤痕,然而小姑娘却跟变了个人似的。不笑不闹,甚至每回见到鱼肉便浑身颤抖,大雷霆,从此府里不敢再做一道关于水族有鳞的菜式。

不知是有意或是无疑,特别加了后面那句。

便见莺时端了碗药徐徐走出,“这是六少爷吩咐人煎好的药,小姐你身子不舒服,不如吃点东西再喝吧?”

许久不见还是这么伶牙俐齿,薛锦意从她脸上收回目光,嘴边笑意渐浓,眼睛却深不见底。

饶是如此,半个时辰过去仍旧没有傅容下落。

“小姐在这坐会儿,我去问问别的人,若是船上懂医的便再好不过,说不定还能给您看看。”季夏把一旁的杌子拿来让她坐下,又交代了一些事宜,这才不放心地离去。

不是他故意忽略,而是当真忘了此事。刚成亲那段他在军卫里整日不回府,加上后来一拖再拖,竟然将此事抛在了脑后,而薛纷纷又绝口不提,今日若不是皇上提起,他甚至不会想起。

话音刚落,便见从里面走出来一人,除了傅容还能有谁?

“胡说!”傅容敛容苛责。

果然还在记仇……子春透过窗棂往内室看了看,将军还立在桌案前,高大挺拔身躯屹立如松,静静地注视着这边动作。

“你既然不吃搁在那里不动便是,何至于泼人一身?”傅容面容一肃,显然信她不过,“况且杜氏已经过世五年,你牵扯她进来做什么?”

莺时无奈嗔怒,“小姐若是再装糊涂,我可就一点办法没有了!将军好歹是您夫君,若是冻出个好歹生气病来,您心里大概也过意不去吧?”

子春讷讷说不出话,小姐是神仙做的不成?怎么一猜一个准?

傅容此刻肚里空空,桌上正好摆着一碟藤萝饼,他拿起一个咬了一口,脑海里蓦地浮现薛纷纷昨日吃东西认真的模样,还有说起吃食时的滔滔不绝难掩自豪的口气,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睡了一晚上短塌,浑身僵硬施展不开,倒不如早早来办事。”

季夏让外间伺候的丫鬟去询问,“小姐饿了?”

她沉吟片刻,“再命人回去问问……问问六哥,看是不是他收起来了?”

成亲五六日没见过对方长相,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折腾一整天居然连人都见着,还被莫名其妙地晾着,也是有脾气的好吗?

“哦,是什么?”她敷衍地应了声,看起来没甚兴趣。

“我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处处被他桎梏住了,事事得为他考虑,那嫁过去了还得了?要不要活了?不高兴。”薛纷纷张口,哼哼唧唧地。

等了半响不见他吩咐下人换水,薛纷纷偏头吩咐子春让人重新备桶水,子春应下躬身离去。

没片刻回来道:“将军说不必换了,桶里有水正好。”

那里面的水不正是她刚才……

薛纷纷耳朵染上红晕,低头佯装淡定地夹了块水芹,“哦。”

待到傅容出来时,薛纷纷已经用最快度解决了午饭,现下正躲的远远的逗弄鹦鹉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