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纷纷哑口无言,半响了憋出一句:“我可以假装不清楚。”
薛纷纷行将穿戴整齐,听见外面谈话声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妆花折枝纹褙子随着她走动飞扬。她立在薛锦意跟前,抿唇不悦地看着他,“我昨日不是说的很清楚,让六哥不要再来了吗?”
季夏侧身立在一侧,“小姐刚回来,现下正在屋里呢。”
说着看向她身后,一脸复杂。
“是家父取的,这是他毕生所愿。”提起此事,他嘴边笑意苦涩,颇有无可奈何的味道。
傅容瞧她小模样于心不忍,“等从粤东回来,那时快到端午,我领你出来好好逛一逛永安城。”
“小夫人……”纪修细细咀嚼这几个字,“这个称谓倒是有意思。”
他来内室之前曾问过莺时,只莺时那时仍未入府,对此事也是知之不详。后来是从平南王府的老家仆里听说了几句,才知道有那么一回事,薛纷纷对此缄口不言,她们做下人的也不敢多问,只日后刻意避讳就是。
“夫人怎么回事?”他问一旁给薛纷纷热敷手脚的莺时。
说着转身将册子交给莺时,命她拿去收起来,莺时点头应下,路过傅容身边时脚步明显加快几分。
“将军今天怎么没出去?”她偏头疑惑道。
“我就知道,还是将军与我口味相同,莺时她们都觉得味道怪极了。”说着薛纷纷又热心地夹了几块到他碗里,连让傅容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她一场回笼觉直接睡到了申时,当真厉害。
谈话间薛纷纷的睡意已经醒了一半,这种短兵相接谁与争锋的感觉实在有趣,她一时间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倒是期待起谢氏跳脚炸毛的反应来。
薛纷纷不明所以,“你的关心点在哪里?”
惹得傅容心情愉悦,笑问道:“那你怎么没算到要嫁的人是我?”
搁在以前,她就算不吃也会嗔怒地看薛纷纷一眼,却从不会低着头退到一边,眼睫低垂惶恐道:“莺时不敢。”
红盖头一掀,他们两人哪怕再不满不情愿,之间联系都变得千丝万缕扯不清楚了。
“不管。”薛纷纷摆摆手示意她就此打住,揉了揉空荡荡的肚子,翻了个身有气无力:“我饿了,想吃饭。”
平南王父母立在府外,身旁是她的几位姨娘和十几位兄姊,皆是面色沉恸。平日里与她来往密切的几个姐姐垂头抹了抹眼角,这场面,让原本没甚感觉的薛纷纷也跟着沉重起来。
大抵也觉得方才举动有些粗鲁,傅容领着她往一处走去,“方才路上看见一家点心铺子,想吃吗?”
端的是用哄小孩子的口气。
薛纷纷自然听出来了,脸颊鼓鼓,“不吃。”
傅容没接话,直接牵着她手腕往那边而去,好似刚才那话不是问她,只是支会一声。
傅容口中的点心铺名曰四季果脯,里面点心饮品一类皆是用当季新鲜瓜果而制,算的上点心界的推陈出新,常常门庭若市,来往客人络绎不绝。又逢今日花朝节,人流比往常更加的多,两人等候许久才排到跟前。
铺子里陈列糕点模样精致讨喜,皆以当即瓜果制成,共有十几种不同品种口味。直让人看花了眼,每样都想尝试一口。
傅容立在一旁问她:“想吃哪种?”
原本铁了心不受诱惑的薛纷纷从他身后挪出脚步,往柜子里觑了觑,“要苏包梅和炼蜜枸杞膏。”
傅容低笑,禁不住揉了揉她顶,让铺子掌柜把这两样各自包起来。
这家铺子的点心薛纷纷以前也吃过,都是遣莺时来买的,此后一直念念不忘。
她说的苏包梅是用青梅腌渍晒干,再蒸煮捣碎后用紫苏叶包裹,蒸晒之后放入瓶中,白糖梅子紫苏叶各放一层,以白糖填满密封,最后反复蒸晒几次,才制成的苏包梅。夏季可以调和冰水饮食,也可以单独食用,味道美妙。炼蜜枸杞膏是用经过熬炼的蜜,在枸杞膏成型时加入,入口爽滑甜腻,食之难忘。
待东西拿到手里,薛纷纷才想起她正在跟傅容闹脾气,断不能轻易原谅了他,是以又把店里剩下的几种糕点全指了一遍,足足包了十来包,全让傅容一人提着。
能指使当朝一品大将军给她干活,薛纷纷心情腾起优越感,走在前头步伐松快,连带着看傅容也比方才顺眼了。
戌时刚过,是到了回府的时候。傅容看着前方悠闲恣意的身影,“买这么多,吃的完吗?”
里面许多是必须当日食用的,例如炼蜜枸杞膏,若是隔夜便会变酸,味道大不如刚做好的时候。
薛纷纷回眸觑他,嘴角微微翘起,眸子顾盼生辉,“为何吃不完?莺时她们也极喜爱这家店的点心,再不行还有六哥呢。”
提起薛锦意纯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说完连自己都一愣。
傅容停下脚步,视线定在她身上,“薛纷纷。”
头一回傅容连名带姓叫她名字,薛纷纷浑身一激灵,“什,什么?”
他走到跟前,轻而易举地俯视她良久,徐徐道:“日后不可再跟薛锦意独处。”
这也正是薛纷纷心中所想,遂点了点头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