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牢门口,陈冰如再次傻了眼。门前的禁子都换成了兵勇,个个生面孔,足以拒人千里。陈冰如找到个小头目,几乎用了讨好的口气通报了身份,不料,小头目脸变,连说了几个去去去,小头目说,太爷的闺女就敢吃里扒外?小心我本奏上去,摘了你爹的顶子!陈冰如只好唯唯而退。大牢进不去,陈冰如又想别的主意。她偷偷塞给个禁子锭银子,想让他为登高送个信儿。那禁子收了银子,仍旧像尊佛样,站在原地不动。陈冰如说,你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你怎么不去送信呀?那禁子嬉皮笑脸地说,谁收了你的钱财?你有人证吗?陈冰如知道,这次,她是碰到无赖了。无奈,只好恹恹地往回走。

个清兵上前报告,叶大人,卢大头跑了。登科怔,跑了?怎么跑的?清兵指通气孔,登科便明白了。难怪这个老家伙这么猖狂,原来是调虎离山啊,算了,跑就跑吧,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卢大头迟早要归案。登科说,烟嘴儿胡同口那些人抓来没有?清兵禀报,都在门外呢。登科说,带他们进来。

见到陈冰如,鲁氏扑通声就跪下来说,陈大小姐啊,念在我老婆子的面子上,你救救登高吧。陈冰如说,老太太,有话慢慢说,不急。鲁氏控制住情绪,把来意说了。陈冰如安慰鲁氏说,老太太,登高的事,不是你个人急,毕竟是自家人,我和登科也急。能不急吗?可是,办事情急不得,要慢慢来,登高犯下的事,不是杀头这么简单,弄不好,要灭族的。所以,我和登科在想法子,看能不能找到京城的门路,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鲁氏说,陈小姐,这种事慢腾腾怎么能行?要快呀,朝廷的刀可不等人。陈冰如说,知道知道,我们已经最快了,你且宽心住下,想吃什么,就和我说。鲁氏看了看四周,悄声说,陈小姐,我带来了十锭大银,你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陈冰如不动声『色』地说,银子在哪儿?鲁氏说,在外面的车上。陈冰如说,救命当然要用银子,这样,你让人把银子拉到后街,我自会处理。鲁氏说,好。

吃人的大清朝罪恶滔滔!

井改子不说话,望望登高,再望望车外,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要说欢海浮沉,自个儿也是老资格了,十四岁卖进迎春院,十五岁接了第个客人,算到今天,也有十二年了。这十二年可谓阅人无数,怎么就没看透登科这个人呢?都说窥斑而知全豹,可是,登科已经在自个儿面前亮出了几乎全部,为什么还能走眼呢?本来,国家大事,轮不着个脿子『操』心。脿子就是脿子,天生就是男人们的玩物。这点,人家不说,自个儿也明白。可是,脿子也是人,也有尊严,脿子旦从了良,就和常人无异。登科大小也是个男人,娶了脿子,就得认账,就得认真对待。阴套阳套,当面套背后套,这算什么?想玩风流把戏,那可找错人了,老娘是什么人?是专玩男人的人,是脿子。如果让脿子翻了脸,那么男人就等于活到刀锋上了。别说个登科,就是皇帝老子,也在劫难逃。

门外静下来了,登高上前解开六岁红身上的绳子,关切地说,不是让你藏起来了吗?怎么让他们发现了呢?六岁红活动下手脚说,其实我们直身处人家的监视中。你刚走,我就让人搜出来,绑到这里来了。登高说,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吗?六岁红说,知道,什么都知道,开口就叫出我的名字了。

于是,卢大头便在登高的引见之下,神鬼不知地变成革命党人,接着,又到了栾劲的手下,担负着重要的联络任务。开始,卢大头还只是把革命作为接近知秋的台阶,可是干着干着,他发现革命是件功德无量的大事。干这种德泽后世的圣事,不能有杂念,更不能心存龌龊,如果把『性』『色』搅和到革命当中,那简直是对革命的亵渎。卢大头羞愧之下,暂时忘记了知秋,心意地投身到危险而神秘的革命工作中,成为个来去无踪的独行侠。

有那么瞬间,陈冰如忘了自个儿的仇恨,也忘了自个儿的不忠,她细心地拍拍登高身上的灰尘,理了理登高的额发。登高的西装脏了,领口和袖口,都有明显的污渍。登高的胡子也长了,半边脸都是乌青的颜『色』。登高的头发很『乱』,几乎盖住了耳朵。陈冰如说,登高,晚上,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洗洗。登高却说,不用了,和尚明天就回来了,让他洗。陈冰如震,和尚!她几乎叫出声来,和尚永远都回不来了,按她推算,此时,和尚已经死去三天了。陈冰如嘴上却说,和尚个男人,怎么洗得干净?还是我来吧。登高拍拍陈冰如的手,轻声说,你哪是干粗活的人呀?看看陈冰如不太自然的表情,登高说,不过,我倒不是看不起你,也不是信不过你,我这是心疼你,不要误会呀。陈冰如看着远处的田野说,没误会,我知道你心疼我,心疼我好啊,我领情。

正想着,远远地飞出个人影儿,知秋的眼睛下子湿润了。那正是和尚,他边招手,边跑得飞快。知秋,知秋!和尚只顾着看人,却没提防脚下,块石头绊住,他摔出好远

路上,何黑子没话找话地说,老爷,二少爷送回大钱了,咱叶家有救了。叶福清说,是啊,儿女都像登科,老人就省心多了。这次,我定要和登高划清界限,不能让这个不孝子害了你们这些人。

此时见了登科,桂珠儿扑进登科怀里,娇柔地说,你还等什么?还不显示下你的本事?登科并不急,而是细心地抚『摸』着桂珠儿的全身。他的手指不时地掠过桂珠儿的额头耳垂,再向纵深运动。她要把登科焐暖焐热,最好能把他焐化在她怀里,让他永远属于她!

送走了登高少爷,她和父亲深谈了次。父亲作为班之主,自然见识多广。以父亲的看法,叶少爷有经天纬地之才。可是,父亲同样担心六岁红难登大雅之堂。戏子在世人的眼里,几乎等同于脿子,卖艺不卖身罢了。若想进诸城三甲的大户之家,与登天无异。父亲几次三番劝说闺女,算了吧,别给自个儿添堵。可是六岁红不干,别人是别人,她是她,她无论如何都要试试,事情没试过,怎么就知道办不下来呢?六岁红有信心走进登高的内心,就算最终没成事儿,她也要登高的心头留下行脚印儿。

这个晚上,登高边吃着闫二辣准备的饭菜,边滔滔不绝地讲解着革命道理。登高详细列举了1840年以来,满清『政府』割地赔款的具体方位和数目,以大量的事例,让闫二辣等人由心血来『潮』变成了理『性』的思考。谈到最后,闫二辣不仅同意刘会宇去识字,还主动提出由她组织批后山村的年轻『妇』女到旺兴参加学习。刘会宇讥讽地说,你算了吧,就你们这些人,地上画条杠都不知道念,也想去认字?闫二辣骂道,你简直就是在放屁,你能认字,我为什么不能?我还就要认几个字给你看看,不学会写闫二辣这个名字,我就不姓闫了。登高摆摆手,制止了刘会宇夫妻俩的争吵,登高说,我保证,你们都能认识定数量的文字,不过,我们的同学要学会互相尊重,不能张口就贬人,更不能相互打骂。这点,以后要形成纪律,我提议,这个纪律就从你们夫妻之间开始实行,闫二辣,你同意吗?闫二辣说,登高少爷,你决定让刘会宇以后不再瞧不起我了?登高说,是的。闫二辣又问刘会宇,你以后真能看得起我?刘会宇看看登高,迟疑着回答,我能吧。闫二辣摆手,爽快地说,你能,我也能,这有什么呀?登高少爷,你就等着瞧吧。登高又说,还有条规定,大家也要不折不扣地执行。闫二辣不耐烦地说,哎呀,你们闹个革命,怎么这么多规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登高说,这条不难,也得从闫二辣开始。闫二辣说,又是我?登高说,对,你以后不能再叫我登高少爷,革命队伍里,没有什么少爷老爷之类的区别,大家都是革命同志,同志,懂吗?闫二辣摇了摇头说,不懂。登高说,同志,顾名思义,就是共同的志向。我们以后,互相之间都叫同志。你是闫二辣同志,我是叶登高同志,和尚就是和尚同志,刘会宇就是刘会宇同志。叫我叶同志,也行,叫你闫同志也行。闫二辣笑着说,那我叫你登高同志不是也行吗?登高说,对,只叫登高也行。

何黑子刚进屋门,脚就生了根般定住了——他看到李丑子悬在房梁上,舌头伸出嘴边,地面上有摊热『尿』,还冒着热气。李丑子的眼睛圆睁着,正恨恨地盯着何黑子,那种生死不渝的眼神,让何黑子后脊梁冒冷风,不寒而栗。何黑子本能地后退几步,旋风似的往外跑。他放开破锣嗓子,没命地叫,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回到县衙,陈世林认真地看了看这个宝贝女儿。女儿十九岁了,已出落成诸城有名的美人。琴棋书画,填辞作赋,女工厨艺,无所不精。只是这丫头的个『性』了得,全然不是女子风范,处处不让须眉,让陈世林甚是头疼。劝也劝过,却没用,人家不听,还有套接套的理论反驳。女儿大了,爹经常说不上话,她娘又不得要领,便让这丫头越来越野『性』了。没有她不敢说的话,没有她不敢应承的事儿。诸城县几乎是她在当知县了。陈世林每思及此,都会揪心地焦虑。

剪发赴东瀛,奋发早学成。

打定了主意,知秋渐渐平静了,她抹去眼泪,口喝干了杯茶,然后恶狠狠地望着窗外。窗外是空寂的府前街,几株老柳树摇摆着细长的枝条,秋风轻起,落叶纷飞,知秋觉得那是她的心事,正不可遏止地委身于泥。知秋说,哥,从今个儿起,和尚不闹革命了,我回去跟爹说,这几天,我们就成亲。登高愣,半晌才问,这是和尚和你说的?知秋毫不犹豫地说,是。

第六章

鸡炖得火候正好,肉脆生,味绵甜,口感极佳。登高吃得津津有味,直把只鸡吃得只剩下骨架,才放下筷子。陈冰如看看登高,微微笑着说,吃饱了吗?登高拍拍肚子说,很饱了。陈冰如又给登高添茶,动作轻得像猫儿走房梁。登高看得走神,忽然说,陈小姐,说句玩笑话,若有天我登高犹疑片刻,还是把话说了出来,若有天我犯事坐牢,你还肯给我送饭吗?陈冰如颤,茶碗失手落到地上,摔得粉碎。陈冰如说,真有那天,我会倾己所有,把厨房安在大狱之中,如何?

陈冰如只好再次说话。叶公子,陈冰如给登高添上热茶,慢慢地说,办班识字,办报纸,办剧团,都不是有伤风化的坏事,而是好事。你尽可放心,我会耐心向家父解释的。家父也还开明,不会迂腐,说不定他还举双手赞成呢。现在的关键问题还是钱,我粗粗想了下,这可不是小数目,要好大笔呢。在诸城,就算是在日本,没钱可能也办不了事儿吧?

黑地里走了好大阵子,渐渐地到了新生庄地界儿,登高便扯着和尚下了车,说是要散散步。和尚正好坐得脚麻,便爽快地答应。登高说,来宝,告诉太太,单独给我和和尚准备饭菜,我们晚会儿回去。来宝大声说,得嘞,走着。

好在桂花没让知秋烦太久,很快就替她想出个对付和尚的主意。

牢房片死静。

陈冰如悄悄地跟上来,对登科说,你爹直在城里?登科不说话,脸上没有任何血『色』。陈冰如说,我去处理,你陪客人继续喝。望着陈冰如走出大牢,登科说,来,我们继续喝。任千总也端起了杯子,冲着在场的人大叫,来,喝,不醉不归。

正吵闹着,牢门忽然大开。陈世林带着阵冷风进来,竟然满脸是笑。登科赶紧上前,向陈世林行了晚辈礼。登科说,不知陈大人来,有失远迎,恕罪。陈世林说,不说这些,来,我敬你杯。陈世林说着,也不和登科碰杯,径自干了杯。登科正觉得奇怪,陈世林拿出张纸,递到登科面前,登科打开看,脸『色』立时变了。站在旁边的任千总看得明白,那是纸公文,正是登高和六岁红的行刑令。

陈世林在登科面前踱了个来回,然后停住脚,严肃地问,叶大人,你看该怎么办?登科时沉默,无以作答。陈世林说,登科,作为你的同僚,我要提醒你,现在是关键时刻,你着不慎,会满盘皆输。如果你能大义灭亲,我保你官升三级,前程无量。可是,如果你凭私念旧,违抗上命,恐怕登科猛地举起只手,示意陈世林住口。他站在原地,那只高高举起的手在微微颤抖。登科向前挪了几步,沉痛地说,我执行陈世林眼睛亮,大声地说,好,叶大人,你行为果断,可成大事。来人呀,带人犯叶登高和六岁红,即刻押赴菜市口,开刀问斩!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任千总,他瞪着两只肿眼泡儿,大声说,人家正结婚,就要斩人家,太不地道了吧?杀人也得分个时候啊。陈世林说,任千总,你也是大清命官,总不至于徇私枉法吧?任千总向看不起陈世林的酸腐,气呼呼地叫,晚杀天就是徇私?让人当天新郎就是枉法?我看你小子就是别有用心。杜捕快虽是登科的结拜兄弟,但受陈世林节制,不敢多话,只好低着头,言不发。任千总又说,陈大人,我看这事儿,你最好让登科自行处置,毕竟是登科的亲哥哥,又结着婚,你通融天,大家面子上好看登科拍了任千总把,大叫,任大哥,别说了,上命如山,执行吧。陈世林挥手,几个人扑进暖房,把登高和六岁红拖出来。可怜六岁红刚脱了外衣,只穿着内衣裤,赤着脚,冰得瑟瑟发抖。登科说,给我嫂子穿上衣服和鞋。几个牢子上前,帮着六岁红理弄好衣裳,然后上了绑绳。登高脸上出了汗,身上的红花也歪了,耷拉在小腹处。登科把花解下来,随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登高说,兄弟,给我系上,你别忘了,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登科身子颤,赶紧把红花给登高系上。登科说,大哥,你走好。登高笑了笑,脸上还是有些汗。登高说,兄弟,去叫叫你嫂子,她可是大哥明媒正娶的女人,是咱叶家的女人。登科走到六岁红面前,认真地鞠躬,说道,嫂子,走好。六岁红说,老二,我虽是你嫂子,却没能在父母面前尽孝,你日后多辛苦,不要怪嫂子。登科赶紧说,不怪,兄弟不敢怪。嫂子,大哥在那边,就劳你照顾了。

外面寒气『逼』人,登高眯着眼,被几个牢子拖着,步步走向槛车。风吹着他的短发,发出丝丝的声响。登高看着大牢门外的房屋,心里阵阵发热。他刚刚喝了酒,现在,酒劲儿涌上来,让他双眼发胀,他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他想唱歌,却不知该唱什么。他回头看了看六岁红,六岁红也正看着他,脚步蹒跚。登高看到雪地上坐着个人,那人身边站着个女人,哦,那是陈冰如,她慢慢地站直了身子,愣愣地望着五花大绑的登高,再望望同样五花大绑的六岁红。脸下子白了,她最怕的时刻,真的来了。

陈冰如赶紧用身体挡住坐在地上的叶福清,这个时刻,她不想让赴死的登高看到父亲正没头没脑地啃着只猪肘子,如果让登高带着牵挂上路,那段充满情的岁月就算虚度了。登高似乎想说什么,但押送他的几个牢子不容他说话,强硬地拖着他,走向前面的囚车。木囚车已经打开了车门,另外几个牢子用扫帚清理干净车上的积雪,个牢子写好了断魂牌,上书行黑字:谋反重犯叶民槁斩。

登高行走到囚车前,陈世林跟上来,不无遗憾地说,登高,没和你商量,我把你的名字改了。登高说,多谢你的好意。陈世林说,行刑后,我就用这个名字布告天下。登高点点头,他走出几步,又停住脚,回头看着陈世林说,陈大人,如果你从明天起开始同情或者参加革命,我们照样欢迎你。陈世林看着登高,脸部肌肉突突地跳着,眼睛里闪动着莫名的悲伤。他竭力地眨动着眼睛,硬把泪水给『逼』了回去。最后,他冲着登高摆了摆手,无声地说,后会有期,登高少爷

菜市口儿就在县衙外不远的地方,不大,但挺热闹。众多商贩已经听说要杀人,早早地围在四周,有说有笑地等着。天很冷,风也越吹越猛,像是夹着冷箭,可以刺穿五脏六腑。登高被夹在囚车中,头上落满了雪花。那个硕大的牌子,可能把后背划破了,火烧火燎地疼。他想回头看看六岁红,脖子夹得太紧,根本动弹不得。他便直着嗓子,大声叫道,六岁红,你还行吗?六岁红显然听到了登高的叫声,她用脚尖抵住车厢板,大声回应说,我行,我行!

路上的行人有认得六岁红的,跳着脚喊,六岁红,唱段吧!六岁红说,行,你们想听什么?看热闹的人说,六岁红,来,给爷唱段荤的,让爷睡不着。六岁红说,行,姑『奶』『奶』就来段荤的,让你辈子都睡不着。那帮人大喊,好啊,六岁红,来吧,爷这辈子不想睡觉了,你唱得好,爷到年节给你烧香化纸,让你在阴间也富贵荣华。六岁红毫无惧『色』地唱道:

革命者不怕死

怕死者不革命

今天斩了六岁红

夜晚鬼魂来入梦

志士杀不完

热血流不尽

待回头重整山河

定让反动派俯首称臣

今日我革命党人英勇献身

把幸福与欢乐留给黎民百姓

从此山河不破,民众幸福

人和政通,国家兴盛

我六岁红死而无怨

死而甘心

纵有十八层地狱

也吓不倒我

个坚强的革命党人

让人『迷』『惑』不解的是,众多百姓竟然无人喝彩。六岁红叹息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个十多岁的男孩大叫,看哪,匪婆子哭了!匪婆子哭啦!六岁红狠狠地啐了口说,叫你娘的脚,谁哭啦?

登高在前边听到六岁红倔强的叫骂,不禁激动起来。他为六岁红的英勇而激动,也为革命党人的孤独而愤懑。登高不无遗憾地想,看来,革命到死,也只做了少许的工作,今后的革命道路仍将十分坎坷。他悲愤地想,如果再给他几年时间,他定让所有的诸城人明白个道理,只有革命才能让诸城人过上幸福安宁的好日子,只有革命才是中国的唯出路。可惜呀可惜,艰巨而伟大的任务,只能留给后来人去做了,叶登高要先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