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敬全中午有饭局,亲自看了早晨的片花之后就出去了,像他这样的大牌导演,来大陆这几天,肯定是不少应酬,这也无可厚非。徒千墨将饭盒交给陆由,吩咐道,“我和许导说话,去和你师兄吃饭去,一会又冷了。”

“是。”陆由腿还是沉沉的,徒千墨瞪刘颉一眼,“他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劝着。”

“那就现在写。”他刚才发了一通无名火,等冷静下来,就知道自己失控了。训诫弟子和调敎奴隶一样,一个暴躁的老师比一个发疯的主人更要不得,徒千墨从来被徒弟们惯出一身毛病,但他总觉得,自己的控制力是很好的。上次阿颉犯那混账事,他不是也稳住心神处置得很好,如今对陆由,竟是不知怎么的就犯了脾气。

陆由胸膛起伏,他自己,脸色已经白了。他居然念出了唐颂的台词,他居然念出了唐颂的台词,可那一刻,陆由想说的,明明就是自己的话。

徒千墨站起身,顺手揉了揉陆由脑袋,“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

徒千墨又看他一眼,“别以为我哄你,不信,问你三师兄。”

“嗯。回头多看看奶奶去。”徒千墨嘱咐着。老人嘛,总是怕孤单的。

徒千墨却是一个翻身坐了起来。陆由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连忙跪在床边,“小由又说错话了?”

陆由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他早都知道徒千墨的谱大,可是想象不到,这个人居然能摆谱到这种程度。

“你还和我怄上了?”徒千墨急了。

刘颉一个问题直接毙掉王鑫,就连坐在椅子上的程廷敬也有些不安了。说实话,《等待戈多》的作者,他也不知道。好在,魏东阳的问题,就不是这个了。

徒千墨半天没说话,慕禅望他一眼,“又和自己怄呢。”

“阿颉不敢委屈。”刘颉望着徒千墨,他的目光很平和,一点也不像表白什么,只是,他这么想,便这么说。

陆由转过身面对着徒千墨,徒千墨看他,“自己和我说,一天24小时,你多少时间都浪费在认罚上了。”

这些学生里,慕斯最器重的本就是陆由和他,他一直以为最先按捺不住的肯定是这个平时看起来最机灵的,没想到却是陆由。

牛不喝水强按头,牛还继续不喝呢!

“是。”陆由乖乖听了。他第一次说错了话,刘颉要他去孟曈曚门前叩头认错,他就以为凡是做错了事,都定要叩头的了。

“应该,不会吧。”陆由的声音有些犹豫,哪怕第一次和慕少爷见面,他就说了慕老师会挨打,而且,自己也亲眼见过慕老师卧床休养的样子,但心里,终究还是觉得不会的。

“是。”陆由将稿纸双手奉上,徒千墨翻了翻,抄得很认真,而且,不止是抄写,还自己在旁边做了批注。徒千墨轻轻点头,“起来睡去吧。”

演技是需要磨练的,到了一定程度,不是看你有多像,也不是看你有多不一样,而是在像和不一样之间的那个度,前辈们总是教导,说要收放自如,更通俗一点,就是能入戏还要能出戏,但陆由如今,尚未学会将全部感情投入进去,就已经太着痕迹的给人物打上他自己的标签了。这样的表演,在起步的路上,会让他比其他人得到更多的关注,甚至,还会博得一个演技不错的名声,但终究有一天,会越走越远,别说是高峰,甚至,连想要瓶颈,都摸不到边。

回到房间,还是收拾,把从宿舍带来的牙具面霜摆在盥洗室里。尽管,徒千墨替他准备的很不错,要比他自己用的那个什么果香杏仁蜜好至少两百倍,但是,他还是更习惯用自己的东西。他烧了开水重新烫了烫自己两天没用的牙刷,虽然很多人说这样是没有消毒作用的,但是,他想,求一个心理安慰吧。刘颉是很细心的人,早已经替他腾出了洗脸台上的一个架子,陆由将东西都摆好,再看这个房间,好像也没有太陌生了。然后,就是收衣服,衣服他带来的不多,都整齐的挂在衣柜里,再有,是他不知该不该拿出来的,一家三口的七寸照片,放在一个有点老土的相框子里。一家三口,爸爸,哥哥,和还青涩的他的少年。想了一会,还是觉得不拿出来,于是重新用旧报纸包起来放进了书桌最左边的柜子里。

刘颉知道老师其实早都想去了,也跟着道,“是。阿颉知道了。”

“老师,您,您别生气。”陆由可真是怕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是比怕他的藤条还怕让他生气了。明明,进了这个门才几十个小时而已。

刘颉不好接话,只能道,“今天太晚了,阿颉服侍老师歇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