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这玉佩的水头!真是极好的!我从没见过这么润的成色……”

“……还说是花草的缘故呢,结果搬走了,也没瞧见我们少爷病情好转。”欣儿低声念叨着。

且不说子暮的纠结,近日里王家上下都十分纠结。

这下她才慌了。

于是由于饮食不调,愈发暴躁的子暮小童鞋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他逃学了!

杨子熙忙接上道:“给大少爷供血,与身体壮实与否无关,而是需要血液相配。说白了其实外人很难配对,倒是家里人容易配得上。所谓血亲原就是血脉相承的,贵府的少爷小姐众多,他们的血应该和大少爷更相配,毕竟是同胞手足啊,目前的供血者还不够,至少还需两人,如果合适的话,老太君可否允许我给各位小姐少爷们也验个血,看看……”

夏薇被一挤兑,也不吭声了,她是老太君跟前得用的丫鬟,自然知晓杨子熙在老太君心中的分量。杨子熙虽是外人,但她救过老太君的命,自不比常人。自己方才是一时情急嘴快,若真闹到老太君跟前,不愿意给大少爷供血也就罢了,若诋毁杨子熙的医术是妖术,怕是老太君也容不得她。

“可是……”李管事忍不住继续试图劝说。

倒是李管事神采奕奕的道:“此话当真?小神医觉得我们少爷有可能完全恢复健康?”

于是,他端起杯子抿了口茶,只淡淡的道:“既然小神医觉得尚有可为,那就试一试好了。”

杨子熙却明白她的意思:师父都治不好的病,徒弟又怎么可能治好?自己说能治,怕是听在王家人的耳中都会认为是大话呢!

杨子熙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细瘦的身板似乎风吹便倒,个头也仅比九岁的自己仅高一点,看起来倒像只有十岁出头的年纪。

李管家一进屋,咳嗽了一声,众孩子都回过神来,便嘻嘻哈哈的一窝蜂散了。

杨子熙守了片刻,终还是恋恋不舍的走了,按照曾先生的意思,她一个女娃娃留在私塾里不像话,况且医馆还需要照看。

杨子熙闻言,叹了口气道:“那便干脆还是随我吧,我是十二月二十日生人,你也同一日过生日好了,这样年底我俩可以一道庆生。”

对于今日的事,她并非不介意。在二十一世纪,若是将脑膜炎误诊成了感冒,毫无疑问会被病患家属以医疗事故的名义告上法庭的,可在这里,她却拿不准该怎么处理了。

杨子熙人小身矮,被他这么一扣,便如同吊着的小鸡仔般。她脸上神情却十分镇定,平声静气的道:“你们是想让我救他的命?还是准备等他死了找我偿命?”

子暮抿紧了嘴角,他怎么会未曾有过这种感觉呢?他过去的力量是多么……而今又剩下了些什么?曾经拥有,比从未获得更加令人难以释怀。天与地之间的落差,他体会的比任何人都深刻……

那到底需要多少治疗值才够?怎么连个提示都木有啊?!

说罢周围的乞丐跟着都哄笑起来。

“那……好吧,小爷就勉为其难帮你一把。”小家伙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松了口。反正也拗不过杨子熙,是被逼无奈啊……他闷不吭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处理好了分产的事,已经是傍晚了。杨子熙命人关了医馆大门,便邀请黄大夫和孙大夫两位上酒楼吃饭。

杨子熙猛拽了他一把,低声回应:“小孩子家莫要胡说!做人要低调!崔氏虽然令人烦,倒也罪不至死,她儿子更是与此无关,没必要将父辈的仇恨延续到儿子身上。我是不想和他们共处一室的,可世道就是如此,公众舆论的力量有多强大,你还不懂。简单的说,此刻我若真要执意赶他们母子出门,反倒是弊大于利。”

这两个月来,抓药短斤少两、对病人态度恶劣的纠纷层出不穷,弄得黄孙两位大夫深感焦头烂额。

她站在房门口呆立了片刻,便上前将韩烨睡过的床单被套扯下来,拿到院子里准备浆洗。

他这一站起身,王宝业也觉察出不对头来了,虽然对于韩烨的声音他不熟悉,但韩烨的身形体格他还是知道的,前半年他每月来凉州一次,眼睁睁的看着韩烨从一条魁梧的汉子,逐渐被扎磨成骨瘦如柴的活死人,韩烨身上的肌肉早已被牢狱生活和酷刑消耗殆尽了,可眼前这人猿臂蜂腰,堪比韩烨风华最茂的时期!

王宝业和潘少荣等人见杨子熙说的有鼻子有眼,不觉信了几分。柳师爷是个爱财的主,这种事倒是他做的出的。尤其是王宝业,联系前后不觉越琢磨越像,他本就对韩烨暴毙一事心存疑惑,韩烨勇猛非常,不过是一身皮肉伤,即便是不加救治,但又何至于就暴毙于牢房里?还什么挖尸体复活药人,说的神神鬼鬼的,疑点甚多,难道真的是被凉州衙门暗中给卖与人试药了?

五百两银子的赏钱是他跟柳师爷提出来的,除此之外并无他人知晓。此番这告密的少年张口就是五百两,若非巧合便是柳师爷授意使然。

却说柳师爷急急回了自己家,寻了婆娘崔氏嘱咐了一番,又道:“去,赶紧上你姐姐家传话,务必让她天亮之后到衙门口递个信。”

铁骑小队的副队长王宝业怒道:“胡说!姓韩的是行伍出身,一人当十的主!他怎么可能受点刑就熬不过去?说!你们把人藏哪里去了?”

“我……必须回京都一趟,若能从京都活着回来,我韩烨便做牛做马报答你一辈子!”韩烨毫不犹豫的道。

却说刘秀成睡到半夜,突然开始闹肚子疼,然后便是严重的腹泻和呕吐。刘家上下都乱了,崔氏哭天抹泪的给他伺候更衣净身,黄大夫和孙大夫也给闹起了,查验了一番的结论竟然是中毒!

子暮瞥了一眼坐在地上装腔作势的崔氏,冷笑道:“你确定?”

“是啊,可不是我要银子,”柳师爷又道,“姐夫的事过了堂,上下衙役都知晓,得打点吧?狱里的牢头得打点吧?最重要的是知府老爷那份可不能少,你说几百两又怎么够?若真一分没有,我还就无能为力了。”

再三磋商了治疗方案,杨子熙给韩烨身上的伤口消毒去炎,又给他打了麻药做了几个小手术,切除了部分已经坏死的组织。处理完毕已经是凌晨了,收拾好东西,杨子熙道了晚安便离开了客房,回到主屋,却见子暮瞪着大眼睛没有睡,似乎是在等她。

管家领着他们去了戏楼,王员外正陪着老太君听戏,妻妾子侄围了一圈。见杨子熙来了,王员外心中诧异,怎么银子还未给,柳师爷便舍得放人了呢?

该死的!韩氏和齐氏的纷争关他宋贤智什么事?

他不由凑上前,贴着宋知府的耳朵,压低嗓门道:“老爷,这可有些强词夺理啊,究竟是什么人查验了遗书?可有指出何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