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红楼春纤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去复来司棋偿心愿

黛玉素知妙玉为人,见她直言相道,便也点头道:“难得你盛情,我自是心领的。”说了这两句,她便往里头让座,又道:“这会儿屋子里正收拾,倒是怠慢了。”

两人便止住话题,起身相迎。后头众人一番顽笑,暂且不提。

这却是一个法子,贾珍连连点头称是:“现今也只合如此。若那夏太监果真有些权势,与他这一二万银子又如何?素来这些宦官虽然爱财,倒也能办点事。若是能帮衬着娘娘,与了便与了。”

这话确有一番道理。

鸳鸯早听说里头缘故,因笑着道:“原也不知道的,不过这几日送了图纸,里外人见了几回,就传开了。听得说三姑娘、四姑娘是将旧年年下散的金银裸子拿出来,托了薛姑娘去外头定的。说是里头造的,林姑娘也是见惯了,不如寻外头好的来,图个样式新鲜。”

薛姨妈仍有几分不忿不甘,只她本是世情上经历过的,宝钗又从旁提了与黛玉备下添妆这一件,终究压下了这件事:“罢了,终究是苦尽甘来的,这会儿且忍一忍。至于林姑娘的添妆,哪里需要你细想,我早与你置下了一对儿累金丝的手镯儿,必是妥当合宜。”

“姨娘这话从何说来?不说姐妹份上,难道我做小辈的,且要抱怨老太太不成?”探春正了脸色,起身摆手让小丫头退下,眉头微拧:“原我的事,自有老爷太太为我张罗。林姐姐那里也可如此。只老太太念着姑母,想为林姐姐尽心,难道谁能说一个不字?姨娘若是真要为了我好,再不必起这样的念头,更别提说出来!”

贾母见他虽回神,言语却不如素日机敏,只说是为了黛玉,心疼不已。然而他不似从前那般,贾母倒也放心许多:这两个玉儿,果是小儿女自幼一处,不免亲密些,实则并无丁点越规逾矩。全不似那薛宝钗!也罢,现今已是说破,玉儿说定了人家,宝玉这里也须得打点起来,总要与他择一个四角俱全的,方不委屈了他!

半晌过去,她方细细打量着黛玉,沉吟着道:“却是我每每操心太过,只盼着与你择一个四角俱全的,倒忘了你女孩儿家家,这样的话实说不出口。可我是你嫡嫡亲的外祖母,在我跟前有什么不能说的?今儿我也全说与你听了,回去你好好思量,明儿有什么话,只管说与我就是。”

后头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贾母却也明白:求的是林黛玉,偏要与贾探春。不论孰高孰低,到底不合式的。

这两句话落地,顾茜立时明白她的心思,当即点头称是,又笑着将话题一转,说及晴雯:“如今彼此越发大了,竟一日日不同,如今她竟改了脾气,虽还直率,言语却比头前更软和三分。”

这却与黛玉有七分相通之处。

她随着贾母过来,又见其言语行止,便觉不妙。后头又见密谈后,贾母满意而归,妙玉则有几分神思不属,便过了个把时辰又寻过来,且问里头说的什么。

她略点一点头,道:“请老爷进来罢。”

顾茜立时明白过来:只消冒险一回,有心算无心,便能赚来泼天的富贵,干净的身份。这自然有那一等或心高或怨愤的人动心。人心不足蛇吞象,再是善待下人,也不能让金银迷了眼的人回头的。

那郭平原是被人围着,又是最高大的,真个是鹤立鸡群。顾茜一个旁人不曾伤着,五六棍下来只将他打得眼冒金星,双手捧着脑袋矮了下去。边上人正是忙乱,也没想到旁的,先将他拿住了捆起来。待事情了结,他们方回过神来,方有些发怔地瞧着顾茜将那大扫帚放回去。

翠儿已是回过神来,见着洗墨垂下头去,也觉得这事说不准,又想自家先前慌乱,姑娘怕是要看轻的,因要将功补过,忙道:“姑娘,旁的且不要紧,只他一路过来,怕是惊动了人,说不准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林姐姐敏感多思,又是经历离殇,怕是比自己更明白。可她一则姓林,二则也是姑娘家,与自己一般,实无甚法子,只能旁观而已。再如老太太、凤姐姐,难道便瞧不出来?不过大势如此,难以回转罢了。想到此处,探春心意懒懒,不觉失了旧日敏锐,只在贾母问及之时,略略逢迎应和,实短了精神。

“甚个挑拣?连着她们自家的姑娘,都不曾张罗,何况林姑娘。又有老太太心里存了念想,必要与太太相争持,自然耽误了好光景。”顾茜说及此处,越发觉得有几分着恼,便将旁话也带了出来:“只是细说来,原也是应当的。那府里贾大姑娘不必说,原是做了皇妃的,四姑娘是东府的,年岁又小,也不必提。二姑娘本就无人疼爱,性情又软弱,那大老爷大太太又视她如无物的。霍家虽不有几分不足,可没了他家,她怕是白白耽搁了年岁,婚事且要更往下去。三姑娘样样都要比二姑娘强,偏宝玉这做哥哥的挡着,又不是从嫡母肚子里出去的,若非霍家为她做媒,必也要耽搁下去的。林姑娘有老太太,薛姑娘有母亲哥哥,偏又有些夹杂不清事儿,可不就连着出去走动,叫人相看都不成了!”

当年顾父经略平安州、广安州两处军略,将来犯北狄御于城外。虽说不得杀敌,却是将后方一应军需等物安置妥当,算得大功一件。不想回朝升迁之时,却被大将军樊通上告通敌,又有朝中御史等上奏,一时齐齐发力,后头在家中查抄出的书信等物,竟就将通敌一事做成铁案!

柳氏将这秀燕进来后一举一动皆看在眼里,原就积了火的,再听这话不免冷笑起来,伸出手指往那匣子一指:“吩咐?原是我糊涂,才信了你,让你趁机做下这等事!如今怎还敢吩咐你,竟是你吩咐我才是!”

口里说着,他立时回屋子里换了好衣裳,出来将那匣子拎走,便往早前约定了的一家酒馆里去。多姑娘送他到了门口,心内暗想:这老贼头也不知能说得几分,自家却还要理一理事,万一不凑手,竟好回转过来。

紫鹃看完,便自皱眉:“既是柳家求亲,晴雯也不是高门大户,没得图帮衬的想头,总归是诚心的。想来不是那柳家姑太太、柳大爷的缘故,只不知哪个下人作祟,倒将一桩好事做成这么个模样!”

自己独个要定下宝钗,外有贾母妨碍,内有贾政掣肘,哪里能容易!

“这有什么,原是自小养在老太君的跟前,便如嵘哥儿那般了。”太妃摆了摆手,又道:“旧日我也不会提,只如今瞧着她也看破了些,索性问一声。若是一时应了,竟成就一段好姻缘,也是功德。再有,嵘哥儿也是好的,与他操心我也甘愿。”

黛玉在旁坐着瞧了,心里就生出几分酸涩来。倒不是为了旁个,只因头前的玉簪一件做了引子,如今贾母等那般关切宝玉,她想着父母长辈的好处,不免越发思念父亲林如海,连着眼角都微微发酸起来。可一则在人前,二则过不得几日,便是贾母寿辰,又有宝玉的事,她一丝儿声响都不愿显出来,不过安静不语罢了。

“迟了一个多时辰,再过个把时辰,怕都要宵禁了去,怎还没个消息!”顾茜眉心紧蹙,踱了两步,便立定下来:“吩咐厨下立时备几样细点,另将头前热着的汤粥小菜配好,放在漆盒里带去。记着,拿棉被裹着,好歹存些热气来。”

她这里说着,迎春还不及答话,司棋正端了一盏安胎药过来,闻言便道:“可不是,偏她就是混着不理会,倒似旁人。”迎春见她们都是叽咕,便嗔怪道:“混说什么呢?如今三爷如此,我还有什么心思?这话可不能再提一个字儿,我们自个儿人知道也还罢了,若是旁人听了,生出什么思量来,反倒不美。再有,三爷如今正不自在,别说这样的话让他担忧。”

贾琏听了,虽与秋桐寻了个大夫,竟不理会,只还呆在二姐的屋子里,与她张罗。怎奈几番煎熬折腾,二姐虽又醒过来,大夫嘴里却不曾说得一个好字,众人听了,想她素日里温和怜下,倒也生出几分戚戚来,后晌待她,自然与头前不同。

凤姐一听是这么一件事,忙道:“咱们大姐儿好一二年方取了名儿,如今这个越发要仔细才是,都说贱名儿好养活,然而太粗了似也不大好。常日里我闲了,也与他想了一想,只寻摸不出来,正要问一问老太太,或是林妹妹她们。”

经历这么一回,三姐儿忽而不知从何说起,一时想着旧日种种,一时想着今番情状,竟是痴了一般。后头她便饮食懒进,不思茶饭,原好好儿的一个人,不出半月,竟便瘦脱了形。饶是众人百般法子,求佛问道,符咒经文等等,皆不中用。

念着这个,三姐便难得垂头低眼,两颊微微泛起桃红:“母亲,我又如何寻他去?”尤老娘便自一笑,伸手将她搂住拍了拍,笑道:“放心,我自使人盯着,总能寻出一个机会!”

这么一来,后晌尤三姐过来不免又是一通发作,兼着那春红秋桐听到了声响,竟赶了过来。三个女人皆是口舌尖利性子厉害的,立时便是一场大闹,连着凤姐使平儿过去弹压,皆不中用。还是后面邢夫人、王夫人等听见了,使人将她们拉开了。

不想那柳湘莲早又离京去了,竟无处可寻,贾琏一时无法,只得悄悄与二姐透了消息,使她妆扮起来,使三姐进来探望。那尤三姐与二姐本是嫡亲的姐妹,便二姐妆扮十分,她一眼看去,就瞧出那衣裳宽了两寸,连着精神面庞俱是憔悴,不由大怒:“千推万推,果然是姐姐受罪,不敢让我瞧见!”&!--over--&&div&

这话却是常理,贾母等人皆是点头,一时劝慰凤姐坐下,静候贾琏回来。

“姑娘便爱编排,且不说天气暑热,老太太断不许你出门的,便她心里也是念着,倒不怕我中了暑气。”紫鹃口里回说一句。那边朱鹭便笑着端了一盅酸梅汤来:“姑娘,今儿厨下说备了新鲜方子的汤,竟是宫中传出来的,好个精细。我闻着味儿倒还好,你也尝尝。”

这一番话说得尤二姐面色雪白,一双多情的水眸竟沁着泪光,绞着手道:“那、那可怎么办?”她自来没甚个主见,就是择了贾琏这一件,也是母亲尤老娘有心,贾琏有意,自家方半推半就的。那尤三姐仰头一望,恰瞧见晴雯小半张脸从那帘子后头闪过:“姐姐瞧,可不是个姑娘,怎得我们一看,她竟就躲了去?”她这一句话落地,尤二姐越发蹙了眉头:“昨儿我便觉那处似有个人盯着,今儿看来……”

从来一法通万法通,顾茂也是经历过的,一听即明,因含笑道:“你心中有数,自然再好不过的。”由此将这事按下不提,另寻了旁事来与她分神:“头前你安置的旧日小姐妹,须得换一个街坊邻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