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公虽然对丹青生有气,但并没有迷失本心。丹青生所作诗词,被他亲自封存。

丹青生画的,是一幅普普通通的人像,素材就是站在外面的差役。

周毅公张了张嘴,突然怒道:“怎地如此胡闹?其他三门科目你不答了吗?”

“你,你大胆!!”丘本旺可没缓过劲,张口就是一声怒喝。

士子们在看到这道题,的确大多举棋不定,都选择先答其他的科目。可丹青生,却已经提笔饱蘸墨汁,准备给贾卓作诗。

对于丹青生来说,酒不光是嗜好,更是一种神圣的存在。为了喝到正宗的酒水,前世丹青生甚至跑到皇宫劫掳御厨替他煮酒,由此足以见其痴。可杨进竟然用馊水来形容,着实让丹青生感到不爽。

科举要求极为死板严格,错一个字都要扣分。拿帖经来说,光一道默写的题就得有上千字。丹青生但凡改个词,就得被判卷考官批成曲解圣贤经义,半分都拿不到。墨义的情况也差不多,都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顾少商微微皱眉,回头道:“你又待怎样?”

正在平原县众士子挠头之际,一个声音突然在外围响起。

院试事关重大,参与童生众多,在开考前一星期,安远府便全城戒严。除了府城常驻居民和参考士子,外人一概不得入内。甚至连府城周边,也禁止旅人驻足停留。小雨和大小梅庄诸人,也无法跟随丹青生前去陪考。

贾成贤皱了皱眉:“周毅公身为贺州学政,是那几个老东西的干将。要派也该异地派遣去雍州,去安远府做什么?”

丹青生似乎只是出了普普通通的一剑,怎么可能封住所有的角度?而且,这丹青生好浑厚的真气,竟然将他们所有人的兵刃全部荡开!

“对先生来说,小考只是一个起步。”梅元祖文化水平不高,但见识广博。

丹青生有些惊讶。

县试又名小考,以县为单位,主考是知县,再配上两个州里空降的督学。在平原县这种偏远地方,一年一度的小考,是了不得的盛事。丹青生和小雨驾着马车一进县城,就被堵在门口。

小雨开门出来,探头望了望,问道:“那些人走了啊。”

梅元德愣愣道:“真憋死了?”

小雨的心思,丹青生自然明白,略一沉吟,微微点头:“好,不过仅此一次。”

当初丹青生在大梅庄地上写的那六个字,已经被梅元德严密保护了起来。专门在上面盖了个小庙,整天烧香供着,下雨的时候更是日夜着人看守,生怕被雨水破坏掉。

梅元祖在一边咳嗽了下。“雨姑娘,我也姓梅。”

梅元祖松开缰绳猛跑过去,探头张望,眼珠子瞪的牛一样。

梅元德哈哈大笑,向丹青生介绍道:“这位是小梅庄的庄主,我的族弟,梅元祖。”

三位大学士都有些沉默,最后还是孙广开口转眼了话题。

“刚才是发光了吗?”

别看现在没人管丹家之事,但这只是那些人不想为鸡毛蒜皮的事和贾相撕破脸。可要是丹奇云的儿子死了,少不得要跳出一大群人借题发挥。到时候贾相不会有事,可他这个左都御史一准倒霉。

丹青生淡淡道:“郭大人的恩德,在下莫不敢忘。但郭大人当年曾经从我父手中借走三样东西,总不好不还吧。”

这样的世界,简直就是为丹青生量身定做。

一名满身污垢的白衣士子站在贡院门口,手持一支朱红笔,一部铁简悬身前。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瞪着丹青生,好似随时能喷出火来。

贺州太学士子,杨进!

……

杨进对顾少商没什么恨,充其量是来自竞争方面的威胁。可对丹青生,他是恨到了骨子里。

杨进被拖走之后可没丹青生那待遇,直接锁紧了柴房,吃的也都是窝头咸菜。但就算杨进有丹青生的待遇,这三天他也注定吃不好睡不香。

本来就算他拿不到案首,考入院试前三也可重返贺州太学。可现在倒好,被迫交了白卷,别说前三,就连后三都进不去。

他当然不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而是理所当然的把丹青生给恨上了。

……

杨进现在身上脸上都脏兮兮的,头发上还站着草叶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丹青生!!”杨进咬牙切齿:“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亮出你的小文宝。今天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凝聚丹书铁劵的是凝神境真气修为,掌三品文道。低于这个条件若是想祭出战词,便需要用到铁简朱笔。真正的文宝都自带文运之力,有莫大威能。不带文运,且又被文人士子用于战斗的,都被冠以小文宝的称呼。

顾少商见杨进一副拼命的样子,怕丹青生吃亏,连忙出声喝斥:“杨进,你敢在贡院动手!!”

丹青生看到杨进,眨了眨眼,恍然道:“差点忘了,顾兄跟你还有个赌。你现在已注定不会是案首,难道是来履行赌约的?”

本来因为顾少商的喝斥,杨进有所迟疑。可一听丹青生的话,顿时气的就是一哆嗦。

“都与我闪开,谁挡谁死!!”

杨进朱笔一挥,便要书写战词。

顾少商一急,还想阻拦,却见丹青生缓缓拔出腰间长剑。

“顾兄,麻烦让一让。”凡是找上门的麻烦,丹青生从来都不多费心思。

眼见就要开打,先前还围观的士子呼啦一下,潮水似的退出去百十来米,流出一大片空地。除了丹青生和杨进外,只有顾少商还留在原处。

套近乎归套近乎,除了顾少商这种性情之人,没什么人愿意被牵连进去。

“大风起兮云飞扬!!”

杨进口中高歌,笔走龙蛇,在铁简上写下诗句。

高祖的《大风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