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抵达黄公馆后门,马祥生和等候的弟兄听到动静,赶紧开门出来,把烟土搬进了大厅,然后禀报桂生姐。桂生姐听说人赃俱获,立刻飞跑下楼,迎接杜月笙这个大功臣。

陈世昌收齐贽敬和拜师帖后,大喊声:

与此同时,杜月笙长袖善舞,上下通吃。对前清遗老军阀政客党国高层社会名流,乃至金融工商巨子,无不执礼甚恭,倾力结交,甚至结拜为把兄弟,或收为门生弟子。对失意政客文人耆彦报界影剧界人士更是给予经济奥援,或月奉规银,养为食客。而蒋氏高层如孔祥熙宋子文戴笠等,无不结为杜氏豪门密友

“如今处境险恶,早日离开才是大事,以免误了军国大事。”杜月笙来到客栈,对几位“汉声”同志苦苦相劝,“再说,但凡下赌场的流氓大佬,有几个钱是正道来的?”

迫于形势紧急,军情如火,几位“汉声”只好勉为其难。没想到这场双簧倒是演得有声有色。

翌日清晨,杜月笙替“汉声”朋友买好船票,约了黄公馆的徐复生,两人起护送“汉声”朋友登船,离开了上海。

经历了这场风波,公兴记老板对杜月笙更加倚重,几乎到了日不可无君的地步。桂生姐见杜月笙对抱台脚干得有声有色,心里有了另种打算。有天下午杜月笙回来,上楼向桂生姐交差,桂生姐忽然说。

“我喊你去公兴记,是想让你照例吃份俸禄,不曾想你对那个场子蛮喜欢的。”

“我是得空过,长点见识。”杜月笙时摸不透桂生姐什么意思。

“好。”桂生姐笑笑,却转了话题,“铜钿用得差不多了吧?”

杜月笙知道,桂生姐问的是那2000大洋。按说2000块钱不是个小数目,不该两个多月就花光的,可杜月笙用了不到个月。如实说出来,会把桂生姐吓跳,只好尴尬地点点头。

“手条子蛮宽的嘛!”

杜月笙以为桂生姐会责备几句,没想到桂生姐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听说你交了女朋友?”

杜月笙心里惊:怎么桂生姐连这事都晓得?立刻就想到,桂生姐会不会限制自家和别的女人来往?

自从和桂生姐有了第次的床笫之欢,桂生姐这张床他便时不时地光顾下。他看得出,在床上,桂生姐对他是真的喜欢。这大概还是和黄金荣相比,他能带给她更多的激|情和快乐吧。或许,她也想报复下黄金荣。黄金荣在外面,明里暗里的女人大把。倘若桂生姐果真是为了报复黄金荣,自家岂不成了桂生姐利用的工具想到这儿,杜月笙心里油然生出股苦涩之感,先前那种征服的快感倏然间变了味道。

“哎,说话呀!”桂生姐催促道。

“哦”杜月笙猛地醒悟过来,可时不晓得和沈月英的事该不该说。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

听桂生姐如此说,杜月笙倒是有些搞不懂了。

“说啊,到底是不是有了中意的女人?”

“是有人给介绍个,可我这么穷,不晓得人家愿不愿意跟我。”

杜月笙想,既然她非要弄个明白,那就干脆说吧,反正自己也没钱成家,和沈月英成不成又有啥关系?爽性来了个竹筒倒豆子,把沈月英的情况五十告诉了桂生姐。

“好,我只问你句,你喜不喜欢她?”

这个问题太尖锐了,对个和自己上床的女人说喜欢另个女人,未免太残酷!杜月笙的脑瓜转得何其快,怎么也不会点下头,或者说个“喜欢”。

“说呀!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怎么变得像个大姑娘,没点爽快劲!”桂生姐有些急了。

“喜欢。”杜月笙被逼牢,他不能违心地说不喜欢。虽然说的声音很小,可到底是承认了。

“好!”桂生姐爽快地说,“喜欢就把她讨回来。”

这又让杜月笙吃了惊,到底是第白相嫂,不愧是女中豪杰,杜月笙个大男人反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是匹野马,没有鞍鞯就套不住。”桂生姐正色说:“所以你要先成家,再立业。只要你喜欢,就要把她讨回来。”

“可是,”杜月笙嗫嚅地说,“我哪里讨得起,她姆妈嘴巴张得好大。”

“这个你放心,我会安排的。”桂生姐很干脆地说。

当天晚上,桂生姐就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黄金荣,她有把握说服黄金荣。桂生姐分析说:

“倘使孤小人把2000大洋拿去狂嫖滥赌,就算他有胆量有肩胛,充其量也就是个小白相人的材料;倘使他把铜钿存起来或者买房子开店,那他就不合适在我们这个地界里混。结果他把大把的铜钿拿去清还旧债广交朋友,这说明他重义气,讲交情,不会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从这点上看,将来会是我们最得力的帮手。”

“是这个道理。”黄金荣历来佩服桂生姐的胆识和眼力。

“现在孤小人要结婚了,你这个做老板的,打算怎样帮他?”

“你说怎么帮就怎么帮,这些事还不是你说了算。”

“我个人可做不了主。”

“嗯?”黄金荣有些不明白了,“不就是用钱吗?对,给他点面子,我自家出面保媒!”

桂生姐笑着摇摇头。

“这还不够?”

“总不能让他把媳妇娶到灶披间里吧?你把同孚里的房子调套出来给他住,让他有个场面,又离得近,支派着也方便。”

“这我得考虑下。”

黄金荣的犹豫不是没有道理。黄公馆是藏龙卧虎之地,比杜月笙资格老辈分高贡献大的人多的是,突然给杜月笙在同孚里调套房子,给他个场面,让他另立门户,别人会不会服气?

这点桂生姐自然明白,所以她只是提出来让黄金荣考虑,并没有让他马上答复。

“还有,前些日子让他去公兴记抱台脚,想让他吃份俸禄,可他干得蛮有起色。不如把这只赌台拨给他,让他自家有个财源。”

桂生姐的这个条件,让黄金荣伤透了脑筋。

拨这只赌台给他,并不是叫他去经营赌场,经营赌场的是拥资巨万的广东大老板。而是叫他去负责这个赌场的安全。这个负责,不像抱台脚当保镖那么简单,不仅要管着赌场里的保镖,随时应对突发事件,还要把上至法租界衙门,下至流氓瘪三亡命之徒三教九流,统统摆平,避免被人找碴讹诈惹是生非。这是个责任及其重大的差事,把这个差事派给刚刚出道的杜月笙,任他怎么精明强干,没经历过赌场上的枪林弹雨,黄金荣仍旧是不会放心的。

再说,赌场是个发横财的码头,可以说人人眼红个个垂涎,赌场保护人面对的是整个社会中最复杂最阴暗的面,弄不好赔钱塌台,甚至会搭上小命。

当时法租界有三大赌台,都是在租界当局的首肯和捕房的支持下开设的,因此首先分肥的是租界洋人和捕房里的中西头脑。从法租界总领事以次,包括总巡总探长等,这干人得到的红包每月至少几万元,甚至十几万元。法捕房及会审公堂的职员则按级别享受特殊津贴,每人每月40至500元不等。这其中任何个关系摆不平,都有可能出大问题。都头来塌的是他黄老板的台,更会影响到黄老板的财源。黄金荣不能不三思而行。

“这个事关系重大,我再慎重考虑下。”黄老板答复桂生姐说。

桂生姐依旧是笑着点头。她想提携杜月笙,目的也是为了她和黄金荣的共同利益。她是看准了杜月笙这个人才,也看准了他的为人,看准了他不会忘恩负义。至于他和杜月笙的私情,在这位第白相嫂的心里,自是公私分明。

消弭了场火并

“绝顶聪明”,是黄老板早年对杜月笙的评价。

黄老板没有立刻答应桂生姐的提议,但在人前人后,总是对杜月笙赞不绝口,显然是在有意提高杜月笙的威望。同时,许多重要的机密事情,都交给杜月笙去办,有意给他加码,考验和提高他的办事能力。而杜月笙的确是“绝顶聪明”,每项任务都完成得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