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钟书眯了眯眼睛,这是否也算得一条财路?兔子的繁殖速度极快,要不然也不会让澳洲人那么头疼了,但那是因为澳洲人不吃兔子,中国人却视之为美味佳肴,如果把它们圈养起来,生钱的速度可不慢。

方睿噙着眼泪,怒道:“谁要你们让了?别太侮辱人!”他生气地一跺脚,跑了。

莫钟书弹得高兴,把自己记忆里比较喜欢的歌曲都弹了出来,边弹边唱,倒也自娱自乐。等他把那些儿歌都弹完一遍,心中也有了个清晰的方案,只待明天到了齐成章面前实施。

方睿却是指挥着掌柜的开了酒坛子,满满地斟上三大碗,顿时满室都飘逸着酒气。莫钟书不由得皱起眉头,他前世酒量不错,但这辈子却只偶尔陪着老太太喝过几杯果酒,未曾沾过半滴烈酒,更别提这般大碗的饮酒了。

莫钟书笑嘻嘻地讨价还价:“大家既然同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不如折中一下,要是我对出来了,夫子您就把戒尺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如何?”他仗着自己人小,一会儿摇头晃脑地学着秀才打揖,一会儿又学着江湖人拱手,末了还学着天源寺的和尚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倒把大家逗得笑出声来。

“圣人说这话,并不是让君子安于贫穷,而是劝诫世人安于本心。孔圣人还有一句话:‘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钱财地位是人人都向往的,但如果不是用正当的方式得来的,君子是不接受享用的;贫穷低贱是人人都厌恶的,但如果要用非仁道的方式摆脱困苦,君子是不屑做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用孟子的话来说,就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

李长义不满地哼了一声,手上的劲儿一松,两条鱼又重新回到了河里。他掉转身,快速向前游去,游出几米,又回过头来,挑衅地看莫钟书一眼。

莫钟书上辈子的最后十年孤家寡人一般,不想下馆子又懒得动手的时候,也会吃上一顿两顿清淡简单的。

王夫子在讲课中不时停下来提问莫钟书几人。莫钟书心中雪亮,上辈子中小学里每次编排新班级后,各科老师免不了要安排些“摸底考试”,这里的王夫子自然也要摸摸他们几个插班生的底。

卢先生常常站在课室门口望着两排空桌椅叹息,要是这个有那个的一半天资,又或者那个有这个的一半用功,那该多好,偏偏愿意用功苦学的天资不如人,天资过人的却又不够勤奋,还有一群既没有天资又不知道努力的“二世祖”在虚度光阴。可是他叹息再多,学生们也依然故我。卢先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回到他自己的座位接着上课。

“要是苏家人舍不得孩子,不签死契也行,”莫钟书小心翼翼地斟词酌句道:“十年活契就差不多了。”当年苏姨娘就是因为签了死契才被推上那条不归路的,他不能再让苏直重复这个悲剧。十年之后,苏直十七岁,恢复自由身刚刚好。

他这边还没开审,那边就有人到处宣扬,几乎把全村老少都勾来了。莫钟书远远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走近了更觉得人山人海,大家伙儿正瞧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悄声点评几句,只是乡下人直爽惯了,本该是两人之间的悄悄话,声音大得隔着三四个人的也能清楚听去。

莫钟书把村后山边的那块下等田全买过来之后,手头还剩点余钱,他不愿把钱捂在手里发霉,不过周边已不再有便宜的下等田可买了,权衡再三,又把大富叫来:“你今年招佃户的时候,顺便问问他们,是否愿意合作养猪,咱们按十亩地一头仔猪的比例提供小猪,他们准备猪圈打猪草喂养,猪粪须得用在咱们的田里,待得猪肥出栏,卖得的钱,双方对半分成。”

对于大富拐弯抹角地小心暗示他的面子问题,他完全没有心理障碍。“穷不丢人,没有志气才丢人。”这是他上辈子受到的教育。他还常听父亲回忆说小时候家里穷,祖父祖母两份教师工资,负担了曾祖母的医药费用之后,只能勉强养活一家五口。父亲和伯父小小年纪,为了挣点钱买书,只能上山砍柴去卖。因为他们不是农业户口,不敢砍那些属于某乡某村的树,只能用锄头去掘人家砍剩的埋在地下的那一截树桩子。相比父亲和伯父挑了半担树根蹲在街边叫卖的辛酸,他觉得自己可以拿出几十两银子买地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情了。

临行前,莫钟书又跑去看了看自己的稻田,地里的稻子熟了,金灿灿地惹人喜爱,大富说再过几天就能收割了。他施过草木灰肥的那一亩稻子,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事实如此,看着就觉得颗颗粒大饱满沉甸甸的。便叫大富收割的时候留意一下这亩地的产量有没有比旁边的地高。

莫钟书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养出这种儿子,长辈们未尝没有责任。他上辈子的几个伯祖父,就是被人骗进赌场散尽家财,以至于他祖父连学也上不起,只能报考不要交学费还发给生活费的师范。曾祖母后来教导子孙的时候,就经常反省说早年她若能严加管教,几个伯祖父就不会走上歪路绝路。

得知如此结果,莫钟书笑了,只是觉得二柱实在太过冤枉,悄悄用自己的月钱补偿了他二柱对此倒是毫不在乎,他本来只是花园里一个打杂的小厮,跟了五少爷后,不但月钱翻了一倍活儿轻省一大半,人前人后还倍有面子再说了,高门大户里这种事常见得很,主子犯了错,都拿底下人顶缸,不过是让大家都有个下台阶罢了

莫荣添走后,卢先生叫莫钟书坐下,询问他都读过了什么书,进度如何

几位太太原就正在说着前些天他们三兄弟堵着门口讨红包的笑话。两位太太一听这话,忙笑着从袖子里摸红包,胡太太给过红包,还亲昵地戳了一下他脑门:“小鬼灵精,这些天有多少人中了你们的算计?”莫钟书装模作样地皱皱眉,点点手指,最后摇头一本正经道:“数不过来了。”

朱嫂子吓了一跳,抬起头来见是夏荷,松了口气,她娘家和夏荷家是同一个村子的,两人平日也熟络得很她叹了口气:"一个个都不消停!那刘姨娘尤其难伺候这厨房里就这么几只手,忙得我们守着灶台的连口囫囵饭都吃不上"

莫钟书刚换了干衣服出来,忙过去拦着,提醒老太太查找主谋凶手:"不怪夏荷,她一直叫我要当心的当时我正起来还没站稳,就有人在后面推我,这才跌下湖去的"他不动声色地把战火扯向刘姨娘

莫钟书冲进去的时候,那几个小厮还直挺挺地跪在青砖地板上他们未用早饭,大太阳底下一跪就是几个时辰,到了这时,又累又饿,都有点撑不住了。秦嬷嬷一进来,他们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蛋香味儿,一齐望向她手里的碗,垂涎欲滴,空空如也的肚子被这香味儿一刺激,顿时觉得更加难受

莫府请客,来的人络绎不绝,一派热闹喜庆

好!他巴不得马上摆脱这个女人他眨巴着小眼睛表示赞同不好!他忙又翻了个白眼,心里哀嚎:我根本就不想要什么奶娘!

莫府里阖家大小再次齐聚一堂宽大的抓周台上放了诸般物事,除了诗词歌集、算盘帐册、官印铜钱这些例行的东西,还有颜色鲜艳夺目的胭脂盒和一些趣致的小玩具

竟是被个跳楼的砸着了?这概率比买双色球彩票中大奖还要低许多啊,居然让他在三十岁生日这天撞上了!

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吃饭时先用公筷取食,再用自己的筷子送食入口的,但那是在公众场合宴会之时才有的礼仪,或者是患了传染病的病人,怕把病菌传染给一起用餐的人,不得已才两副筷子交替使用。可是这些富贵人在自己家里,哪怕只是一人独吃,也要人这般伺候着,真不知道他们讲究的是哪门子的文明高雅。

他正腹诽得起劲,对面那个给老太太布菜的丫头突然手一抖,刚刚挟起来的肉丸子就掉在桌上,又滚到地下莫钟书的脚边。老太太一抬眼,那丫头吓的小脸雪白,就要跪地求饶。莫钟书忙给老太太另外挟了一个肉丸子:“吃饭时别动气,不利消化。”

老太太见他殷勤,便消了气,脸上才刚多云转晴,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老太太望了旁边的秦嬷嬷一眼,秦嬷嬷便走出去了。

秦嬷嬷去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匆匆回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回禀老太太:“是二少爷被赌坊的人押着回来了。”

“二少爷两个月前就和几家世家子弟一起去郝记赌坊耍,第一次去的时候,二少爷手气很好,赢了不少银子。自那之后,二少爷就隔三岔五地光顾赌坊了。一开始还好,赢的多输的少,可是后来运气越来越坏,直到一个月前,他不但将先前赢的钱都填了进去,还又输了几百两银子,他没有那么多银子还给赌坊,赌坊的人便来咱们府里找老爷太太。当时老爷不在,太太便做主替他还了钱,又给赌坊那边送礼传话,请他们今后再见二少爷上门,不要许他进去。”

“不想二少爷却又找到了另一个罗记赌坊,还越赌越大,这回输的银子更多,足有一千多两。二少爷交不出钱,赌坊的人便押上他回府里要钱来了。正好老爷刚刚巡查铺子回来,在大门口遇上了。老爷听说二少爷去赌钱,便生气大骂,还说”

莫钟书知道,莫荣添在商场上打拼多年,劳心劳力才挣下这份家业,他最恨的就是赌博,常说赌坊做的是害人倾家荡产的生意,沾上了的都没好下场。莫荣添平日里对儿子们极少过问约束,只有一条规矩,就是不能赌。如今莫钟金公然流连赌场,被人追赌债追到家里,他不大发雷霆才怪了。

秦嬷嬷停顿一下,觑着老太太的神色,想到老太太也一向不喜那位二少爷,便又接着道:“老爷还说:‘这样的败家子不要也罢,钱也不替他还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刘姨娘一听便哭闹起来了。赌坊的人原本还威胁说,要是府里不给银子,就把二少爷的双手给剁了,如今听得老爷这么说,哪里甘心就这么回去,嚷嚷着什么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说到哪儿都是他们有理啥啥的。现在大门那还吵着呢,许多过路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瞧热闹,连大马路都被堵上了。”

莫钟书早就知道莫钟金在书院里经常逃课缺席,不过莫钟金好端端地怎么就开始赌博了呢?尤其是在罗记赌坊一输就是千两银子,他哪里来那么大的本钱?恐怕是有人故意挑唆又借他本钱的吧?为什么要挑唆他去赌呢?莫钟金身上有什么东西让人有利可图的?莫钟书低头思量着。

老太太听完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摆摆手让秦嬷嬷退下去,又拿起了筷子,让莫钟书继续吃饭。

太太王氏最后还是帮莫钟金把赌债还了。只不过闹了这么一出之后,莫钟金在莫荣添眼中便和个死人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