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来之前,心里还是很有底气的,但现在才现,自己在姬阴的面前,还是露怯了,姬阴年长他几岁,单单这几年的差距,东方就知道,不是自己可以轻轻松松的愉悦过去的,他这是在与虎谋皮呢。

“主子!”

“人还在?”手里的书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凤月卷成了卷,拧把的异常纠结,她的视线有些瞟散的看着远方,好半天才移开视线,转而看着风楼。

原本凤月是想着要让姬阴换个场地睡觉的,但她这么一试,忽然间改了主意,漫漫长夜,有这么一个消暑利器,而且纯绿色无公害,实在是要点赞。

几步拐进屏风内侧,凤月想起听风那个眼神就好笑,以为他躲在暗处观察她,她就看不见,她的夜间视力可好着呢,捉弄完了王府的三两个下人和听风,凤月欣欣然的躺在姬阴的大床上。

瞅见姬阴犯难,管家立刻上前来,“王爷,方才风楼公子离开的时候,遣了人折回来,小姐的衣物和常用的东西已经送了过来。”

“好啊,不告诉爹爹就不告诉爹爹。”凤月仰起头来,一脸傲娇,遂又想起什么,转过身子来盯着他,一脸的认真,弄得别人好像以为她要干什么,好半天之后,她笑得跟朵花似得,“干爹,干娘很漂亮,比采儿还要漂亮!”

凤月本来闲着也是无聊,遂顺势抬起头来,只见一丫环打扮的姑娘走在前面,面色清淡却也颇具威严,想来就是刚才那说话的,在她身后,还并着三五个丫鬟,簇拥在中间的那女子容颜秀丽,万千的风华拢在眉间,即使是头上华贵的凤钗,都没能掩住她的清丽肃静,她好像是空谷中的幽兰一般,浅雅咸淡,任凭这世上万千风景,都抵不过她眉眼中的平静。

风楼好半天回不过神来,他没有听错吧?刚才主子已经毁了人家的桃树,现在还去人家厨房光明正大的拿东西,这是不是有点太厚脸皮了?

姬阴这货果然还没有死心,总是要试探她,凤月无奈的摇了摇头,还亏的她刚才多了个心眼,没用轻工,不然就真的遂了姬阴的愿了。

摄政王府位于城郊的位置,并不处于上京的繁华地段,按照道理来说,皇子们,都是应该住在离皇城较近的府邸,但姬阴大小就身患顽疾,遍寻名医都医不好。

福伯立刻心领神会,把凤月交到听风的怀里,有些不好意思的嘱咐道,“小哥,我们家小姐耍起性子来,就是这个样子,给摄政王府添麻烦了,还请小哥好生的照顾着我们家小姐,我稍后就找人把小姐惯用的东西送过去。”

在凤月说话的瞬间,她一直隐在袖中的冰蚕丝已经被她打了出去,缠着铜钱的丝线,细密的在雨欣姑娘的手中缠了一圈,动作之快,让雨欣姑娘一点反应都没有,而更加令她意外的是,凤月这样子的动作,姬阴依旧在一边假寐,而凤箫则站在一边,两个人,谁都没有要管的意思。

这还是自己的好哥门儿吗?还嫌自己的问题不够严峻,还要在自己的伤口上补上一刀是吧,他跟凤月实在是绝配啊,绝配,都是无良的两个家伙。

所有百姓的舆论都呈现一边倒的趋势,原本跪在地上的姑娘立刻慌了神,她从来没想到,这凤家小姐竟然这么的难缠,一开口,就让局势逆转过来,所有的道理竟然在一瞬间,就站在了她的那一边。

凤箫不满的瞪了一眼姬阴,“你这是夸奖还是嘲笑?”

“啧啧啧,好一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凤月看着白衣美人,不由的啧啧称赞,听得花想然心里毛骨悚然的,小丫头这么称赞一个人,一定没什么好事儿!

“我只是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干什么,心里有鬼不成?”凤月不满的嘟囔,她说什么了,不就是随便开个玩笑吗,她就不相信,在前线那么吃紧的战事缠着他,他还有功夫去认识什么红颜知己。

一路上凤月一直在前面领着凤箫,他一听到这话,差点就绊倒在凤月别院的台阶上,真不知道谁把门槛造的这么高,心里骂过一声之后,凤箫紧紧的跟着进了门。

凤箫走的很快,一门心思不知道放在哪里去了,凤月这刚刚忽然说话了,他还以为是闹鬼了呢,手一松,直接就把凤月扔了出去,等他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什么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自己想要上去救吧,步子再快也赶不上,自能硬生生的看着凤月掉下来。

“皇嫂,有人帮你管着媳妇儿难道不好吗?”姬阴颔看了看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姬无痕,对上他受伤的地方,眼神里泛着怜悯,“痕儿总归是要娶小月儿进宫的,我这干女儿,平时被她爹娘宠坏了,这脾性并不是很好,到时候,要是在仗着自己的身份,在宫里横着走,可就是你这个婆婆的灾难了。”

凤月刚才的话,信息量很大,小孩子家的撒娇,朝着父亲的诉苦,已经把上次的事交代的一清二楚,皇后已经猜到,大概凤箫回来的那天,太子带着侍妾出行,碰上了凤月和大夫人,那些个侍妾平时被太子惯的无法无天,会做出什么事儿来,皇后大概也看的出来。

这丫头是故意的,东方有种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觉。

“这样啊,东方叔叔,你说,我应不应该让干爹看看呢?”

“干爹,救……救命……”接着呛了两口水,凤月朝着姬阴招手,白白送上来的道具,不用实在是太可惜了一些,她这么做,实在是不想浪费了这么好的人才啊!

啧啧啧,这混蛋果然有够混蛋!凤月心里在此称赞了一番东方,他是算准了这宫里没她适合的衣物,她一定会就范啊!

从东方的角度来看,他真的可以明细的看见凤月在像自己挥手,他直接背过气去,想着这回自己是死定了,他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里、眼睛里、嘴巴里,无处不充斥着大量的湖水,完了完了,没想到,他真的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他竟然练功的时候,被一个孩子给轻易的害了,虽然这孩子比那长江水还深,但她到底还是个孩子啊,他死不瞑目啊!

他挑眉看着她,兴致越浓厚,“哦,怎么个试法?”

“我本来就没有想要试探你,只是在这里练功而已,是你的小身板太小,我没看见,我想出手救你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本来我都打算溜了,没想到看到了这么一出好戏!”东方笑着回答,一脸无害的样子,其实他这真的就是在练功而已,没想到大半夜的,会出现这么个小孩子啊!

那宫女提着灯开始找凤月,等她走远了,凤月才从一边的树枝后走出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还姐姐呢,要真算起年纪来的话,她说二十六岁的好年华穿来的,现在都二十七了,那妹妹还真是逗。

在她泛着星光的视线下,凤月好奇得打量着太后的寝殿,然后视线落在太后的身上,她猛地缩回到凤箫的怀里,指着太后就哇哇得哭了出来,“爹爹,不行,宫里危险,刚才,刚才那个疯,疯婆子,不对是皇奶奶不是,是皇外祖母,啊呀,反正不管是什么东西,她刚才要掐死采儿,这里太可怕了,月儿要回家,呜呜呜……爹爹,月儿怕,呜呜呜……”

皇后那边已经给老太后重新梳妆好,她又很老神在在的坐在了主座上,皇后陪在一边,满满的金饰,晃得凤月的脑袋瓜子不停得打着算盘,直到凤箫带着她行礼完毕坐下的时候,她依旧在思考这个问题。

皇后着急的开始下命令,大小的宫人们从她的催促声中清醒过来,立刻七手八脚的上去帮忙,皇后也着急的往这边跑。

“老大,我跟你说……”

一时间,太后大殿里,可谓是群魔乱舞,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如缕,看得风楼在房梁上差点笑岔气,直接从房梁上吊下来,他主子是在是太有才了,这皇太后的样子实在是看得他心里痛快,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愣着干什么,哀家惩教自己的女儿都不行吗?”

“采儿,你怎么可以这么任性,你到底是皇家的孩子,不是他凤家的媳妇儿,别忘了当年不是你皇兄和哀家,你早就已经被他休了,你就这样报答哀家和你皇兄?”

大夫人身份从前几何,如今也只是相爷夫人罢了,一个称呼足够要了这些宫闱内用错游戏规则的人。

凤月笑里藏刀的看着凤箫,这小子果然是嫌自己的月钱太多了是吗,凤箫昂挺胸的看回去,这话可不是他说的,他只是顺着凤月的意思,是她自己给自己挖的坑,可不能怪他的。

纤细的食指挑起凤月粉嫩的小脸蛋,姬阴凑近了些,俊颜在自己面前的无限放大版,让凤月有些眼晕。

他师傅这老人家诡异就算了,他完全没有想到,她家里人也这么奇怪,但想想好像又可以接受,总之,可以理解,他师傅这么不正常,家庭肯定也不正常,但是接受起来,真心的有难度啊,这是在考验他的心脏供血能力吗?

不行,不行,这是不能够的,他委屈的看着皇帝,这事儿,他能不能反悔?他不干行不行?大不了刚回京的那些赏赐,他不要了还不行吗?

“明天你上朝就知道了!”

“老大,天色已晚。”凤箫同她的这一种手下们,出声替他们解围,不过,他的话也不假,这外面没有动静了,姬无痕随时会让人出来查探。

“爷,不如您休息着,我给您讲个府上的趣闻?”

心知熙和是好意,自己也不好推拒什么,姬阴点了点头,一手支着额头假寐。

“爷,前两天啊,东苑的丫头掉了东西,冤枉是自己的小姐妹偷的,在王府里面闹出了好大的动静,竟然是闹到了我这边来,我也没有法子,只好趁着王府里面人手还不是太忙的时候,派着人把那小姐妹的房间搜了一遍,为了一证清白,我也把那告状丫头的房间搜了一边,总不好让人觉得我这是故意针对她那好姐妹似得,让别人说了去,总归是不好的,你说是也不是?”

熙和眯着眼睛跟着姬阴说着府院里头的家长里短,很稀疏平常的小时,她能说的,不是佛经上的故事,也就就是这些了,姬阴自然是不感兴趣的,但他还是听着,顺带着应道,“后来如何了?”

“后来啊,那小丫头自己打水的时候,竟然把自己的珠钗给打了上来,原来啊,是她自己那天打水的时候,头上的珠钗松了,掉进了里头,恰巧她又看到了她的小姐妹进出她的房间,就这样怀疑起来了,您说说……”

“井里头!”姬阴的眼眸豁然的一亮,他一手拿起手上的宣纸,阴者,阳者的背面,他一直以为是背阳的地方,却完全没有想到在水下,极阴之北,星辰之东,姬阴立刻站了起来,定了定自己的身子,看着熙和,表有些激动。

从姬阴的表上,熙和已经猜出了个大概,她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着姬阴前浅笑,“熙和祝王爷马到成功。”

明白自己每一个表的人,果然还是非熙和莫属,姬阴瞧了熙和一眼,想起几日前,听风和自己说起的事,不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看的熙和有些不知所措。

“改日去见见凉儿吧,即使父皇要你出家,但你毕竟还是本王的结妻子,凉儿他也已经开始习得诗书了。”

果然还是关于凉儿的,熙和的身子一颤,明明已经不问世事这么久,如今提起凉儿,她的心口竟然还是这般生生的疼。

“阿九,凉儿他一切,可……还安好?”

熙和的声音很飘渺,虚弱无力的如同无根的浮萍一样,飘荡在空气当中,若不是姬阴的内力极好,离着熙和又这般的近,他几乎就要听出到熙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