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很快就放学了,夏庄中学附近村庄的学生都陆续回去了,像徐远一样路途遥远的学生只能在学校住宿,他们这时已经是饥肠辘辘。终于盼到了灶房“噔、噔”开饭的铃声,住灶的学生手里拿着饭碗冲出宿舍,撒开两条腿飞快地跑了起来。

李海娃的眼睛贼溜溜地在宿舍里搜寻了一圈,他的目光落在徐远的身上,冷笑着说:“原来你小子在这里,我一个上午找不见你,还以为你躲在老鼠洞里去了。”李海娃凑到寸头的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寸头握了握拳头,走在徐远跟前,在徐远的眼前比划了一下他的大拳头说:“听李海娃说你今天踹了他一脚,你知不知道李海娃是我白万友的兄弟?打他就是打我。”

报完名后,徐远帮着陈晓燕把被褥搬进了女生宿舍里面,宿舍里的几名女生给他投以怪异的眼神,徐远感觉很不舒服,心里想,怎么了?难道帮助女同学搬一下被褥不可以吗?徐远的初衷是帮忙,可是让宿舍里的几名女同学们想到的是他们的关系不一般。陈晓燕也觉察到了这种怪异的眼神,急忙对徐远说:“谢谢你,徐远,其余的事情我来做吧。”

徐远考上夏庄中学的消息传到马四梅的耳朵里,马四梅第一感觉是心中一阵高兴,徐远本身就是个学习的材料,能考上夏庄中学真为他高兴。但是这种高兴只是一刹那,她便陷入了忧虑之中,徐远考上中学后便能整天跟苏霞在一起,那样的话,自己就彻底没希望了。马四梅是个没脑子货,她已经发誓不再惦记徐远,可就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想法。

马二梅先是对这些钱很含糊,等到徐远说明情况后,笑着说:“憨兄弟,你辛辛苦苦钩槐米、打山杏挣得这点钱,还知道给嫂子辛苦钱。这些钱嫂子能要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给我们家担了多少担水,每担水多了不要算,五毛不多吧,那么一年下来也不止这点钱吧。”马二梅说着把手里的钱又塞给了徐远。

徐远这群孩子们骑着车子已经是满头大汗了,一路上仍然还是说笑声不断。冯老师不紧不慢地骑在后面,心想童年真是快乐,可是当人们逐渐长大,这些快乐都去哪儿呢?自己曾经也有过美好的童年,并且为前程努力过、奋斗过,可是结果怎么样呢?初中毕业后,嫁给了一个又黑又矮的后生,靠着丈夫的姑父是教办主任,才当上了这个民办教师。说句心里话,自己非常喜欢教学,可是每当放学后回到家里,走进破旧的窑洞里,看到他喝的醉汹汹的样子,心中很不是滋味。自己的微薄收入不足以改善生活条件,丈夫又是一个好吃懒做、嗜酒如命的家伙,儿子已经上了一年级,生活可想有多艰难,期待着能有一天转为公办教师,期待着自己的生活变得美好起来。哎,这就是生活,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只不过是自己的生活甜比较少些。

徐平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推着自行车大步走出了院子。当他来到枣河采油厂时已经到了下午了,徐平在枣河采油厂派出所打问宋保发的下落,连问几个人都说不知情,这可把徐平急的团团转。正在这个时候,从办公楼走下来一行人,徐平定睛一看,中间走的那个人不正是原夏庄乡的张书记吗?徐平急忙跑过去向张书记打了一个招呼。张书记猛然间愣住了看着徐平想不起这人是哪的。徐平忙解释道自己是夏庄乡徐家沟村的,是村主任徐茂才的侄儿子,张书记这才想起来了那个做鸡肉特别好吃的后生。张书记看到徐平心急火燎的,盘算徐平大老远跑到枣河采油厂肯定有事,给旁边的几个人打了一声招呼,把徐平拉到一边盘问,徐平把妹夫宋保发犯事的事情告诉了张书记,并请求张书记帮忙。

徐平回答道:“吃过午饭就跑着去学校了。这个孩子像徐远,也是个学习的材料。”徐茂成掏出旱烟锅子,叭哒叭哒抽了几口说:“是学习的材料就要好好供念书,哪怕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让考出去。”徐平点了点头。

正在发火的团长被房清来逗乐了,笑着说:“既然你全身肌肉,团长我只好接受。要想剧团呆下去,不怕苦来不怕累。”房清来听到团长说的也是四六句子,急忙奉承道:“感谢团长首肯,还请团长放心。如若耽误演出,卷着铺盖走人。”团长听后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没想到能人尽在民间,一个揽工小子都能顺口成章。你没说的,今后就在剧团干。”这样房清来就侥幸在剧团干起了跑腿的。

“不敢说是行家里手,但是对管理果园并不陌生。没事,就随便转转。”这位陌生男子说。徐茂才听说没事瞎转悠,心里面想真是个无事人,正是春忙季节,一个大老爷们在山上瞎转悠什么了?

徐家沟村全家搬进延原城还有房清来一家,他们走的时候,房老师推着拉拉车,车上放着录音机,播放着喜庆而又响亮的唢呐声,房清来想让自己将来的生活也像这唢呐声一样热闹。房清来还不忘记说出几句顺口溜来表达他此时的心情:“唢呐声震耳欲聋,房清来前程未定。要是不去闯一闯,无法了却我的心。”房清来把拳头捶在了胸脯上来表示他内心的坚定。

宋保发说的轻松,徐茂成却听得胆战心惊,这不是光明正大的挣钱途径,而是偷盗原油,是犯法的。徐茂成长叹了一口气说:“这挣钱确实来得快,可是风险太大,迟早会出事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按理说,你的事我管不了,可是你已经有三个孩子了,有儿有女也顺心了。你万一进去后,徐玲一个人拉扯这三个孩子那该有多困难啊。让我说,年一过就把计划生育手术做了,你们也不用在当黑户去了,继续在宋庄村开个小卖部做生意不是更稳当吗?”

(走出山沟沟)

临近年关的时候,米宝军也从延原城回来了,他这次没有回家直接就奔到徐远家,看到徐远后高兴的哈哈大笑说:“整天梦见和你在一起,总算又能和你在一块了。”米宝军说着便掏出一盒硬盒纸烟,抽出两支,递给徐远一支,徐远摆摆手说:“不会。”米宝军拿出打火机点着纸烟,轻轻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来。

高前进站在一边满面春风地笑着,等待着领导对自己的一番夸赞,张书记看了一眼高前进说:“工作就应该这样干,规模还不够大,明年春天的时候再到下坡处发展一百亩果园,那样市上领导才有个看头。到时候乡上给你争取免费修通上山的路。”高前进没想到不仅没有听到领导的表扬,而且又给他安排了新的繁重工作,再发展一百亩果园那谈何容易呢?这一百亩果园已经是勉强才报够的,但是领导不看过程的艰难,只看结果的好坏,领导安排下工作只有落实的份,没有解释的份。看来明年开春又要磨破嘴、跑断腿了。徐茂才心中也泛起了嘀咕,全村在家的男劳力真不多了,想发展果园的已经都报了名,明年这一百亩怎办呢?总不能强迫外出务工人员全部回家发展果树吧?但是这也是个办法,等到过年期间,外出务工回到家后,我就挨家挨户做工作,看能不能报够一百亩。

栽植果树是技术活,但是有王技术员,就不是难事。每棵树苗下面定量施了农家肥,然后把树苗端正地放在坑里,把旁边的熟土铲到树坑里,一边不断用脚往实踩土,一边把树苗往起稍微拉一下,树坑堆满土后,按照高前进的要求,每个树坑外面拍一尺高的土棱,棱子里外要拍的光滑平整,再到山沟里担水把树苗浇透。由于担心会把树苗冻死,最后把树苗埋在土堆里,土堆也要用铁锹拍打的光滑平整。半个月期限到了,徐家沟村一百亩的果树全部按照标准栽植到位,土棱拍的有棱有角,土堆也拍的很光滑。

新学期开学后,徐远考上了六年级,方腾由于数学不及格,冯老师征求过房老师的意见后,方腾留了一级继续上五年级。张家河小学唯有上了六年级后才是单式班,到了这个年级,学习差的学生已经基本淘汰完了,偌大的一间教室只剩下九名学生,三名男生六名女生。说来很奇怪,三名男生学习都很好,性格比较温和,一般不会招惹那六名女孩子。下课后整个教室尽是女孩子们的说笑声,用徐远埋怨的话来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这六个女人是一台大戏,可惜看戏的只有三个人。

这天中午,徐家沟村响起了摩托声,长舌妇们都赶忙拖拉了鞋子站在自家的硷畔上t望。骑摩托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志富的大儿子刘成武,他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家的院子,而是骑着摩托车在大路上转了一圈后才回到家。

高前进咳嗽了一声,字正腔圆地说:“各位父老乡亲们,今天我受咱们夏庄乡张书记的委托,组织召开徐家沟村全体村民大会,主要议题就是讨论咱们村今后的发展,希望大家畅所欲言,积极出谋划策。首先请徐茂才村长说一下他的打算。”

闫老板为徐平张罗来一辆拖拉机,拉着行李与家当走出了沟里,闫老板和家具店的师傅们一直站在路口张望着徐平一家的身影,直到看不到方才回到家具店,一个个脸上簇起一团愁云迟迟没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