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吃过晚饭后,徐平叫来徐茂才、徐茂贵、大平、二平等几个人在窑里摆起了酒场。在酒场上,徐家的人当然首先针对的就是宋保发,这个碰一杯,那个敬一杯,然后每人划拳和宋保发单挑。宋保发在娘家人面前,不好推辞什么,再说徐玲为自己生下宝贝儿子,心情十分高兴,统统来之不拒。没几个回合下来,宋保发已经跑出院子里吐了几回,这时宋保发后悔已经也来不及了。徐茂成见状,劝说宋保发少喝点。宋保发趁着自己的丈人开脱,和每人碰了一杯酒后溜到另一孔窑里睡觉去了。

刘小琴回到村子这几天,米宝军的心一直记挂着刘小琴,但是他不敢有事没事走进老队长刘志富家的院子,只能站在刘志富家的脑畔上伸着长脖子张望着刘小琴。刘志富家的脑畔上长着两棵枣树,枝头挂着几颗干枣子在寒风中抖动,米宝军爬上枣树,拿着一根木棍打了下来,又皱又干的枣子,放在嘴里很难嚼动,可是使劲咀嚼还是感到有一丝甜。米宝军突然意识到追求刘小琴就要有枣子的精神,挂在枝头任凭你寒风刮起永远不落,含在口里嚼不动,费劲周折后才能得到甜。

徐远回到家中仔细琢磨了好一阵子,心中大概明白了黄二毛嫂子口中的枪战的含义,是去还是不去?徐远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好奇心把徐远牵引着走向了米宏伟的院子。屋外黑咕隆咚,寒风呼啸,米宏伟窑洞破旧的门窗被风刮得当当响,也使得屋内的米宏伟和张红莲没有听到徐远轻微的脚步声。徐远的心喷喷乱跳,蹑手蹑脚凑到窗前,顺着一个小孔瞅了进去,看到张红莲正在微弱的煤油灯下一张一张数着钱,米宏伟拍打了一下张红莲屁股蛋子说:“算数了,我又想要了。”张红莲没有理会米宏伟仍然数着钱。米宏伟的手不自觉起来,伸进张红莲的大褂子开始摸揣起了,觉得不过瘾就撩开大褂子,露出白花花的一片,米宏伟急忙用嘴叼住像小孩子一般吃了起来。张红莲被米宏伟挑逗的浑身不安起来,把手中的一沓子钱往一边一放,噗的一口吹灭了煤油灯,嘴上念叨道:“不是刚完了,怎么又想了?”一阵oo过后,徐远听到屋内传出有节奏的撞击声,米宏伟大口地喘着粗气,张红莲发出呢喃的叫声。徐远感到下身已不由自己控制,急忙离开了米宏伟家。这是徐远有生以来第一次近距离感知了男女之间羞耻而又神秘的事情。

这时,马大梅家只剩下马宝亮、徐平、谢军军丈人女婿三人和王小海,徐平凑到马宝亮跟前说:“叔,王小海昨天酒场上说的不是胡话,他真和咱家三梅好上了。王小海是个有本事的男人,三梅嫁过去肯定能过个好光景。”徐平说话的时候,马宝亮一直低着头,一口接一口抽着烟,他这才想起了昨天喝醉后答应王小海的话,好像还写了字条。仔细盘算来,马三梅和王小海还是很般配,最要命的是听说他父母是那种样子。如果自己不同意,一方面已经在酒场当着那么多父老乡亲的面答应过,俗话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否则我马宝亮以后说话还有谁信?另一方面要是真的三丫头动了心,惹恼了她,她可不像老大、老二,说不定还会寻死觅活,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看来只好同意了。至于彩礼呢看着给上点就算了,王小海在家里是一个独苗,父母尽是拖累,家里面挣下多少或者欠下多少都要他一个承担,彩礼要多了还不是得罪了三女婿,好活了大女婿吗?马宝亮拿定主意说:“王小海是个好青年,我们三梅也是个好姑娘,但愿你们两好并一好,将来能过个好日子,我马宝亮就知足了。”

徐平看到马三梅陷入了沉思,心中盘算肯定是马三梅也对人家动心了,“哈哈”的笑声打断了马三梅的思量,站起身来说:“三梅,你不说话就是默许了,那我就给王小海说你愿意。”马三梅害羞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徐平心想老丈人马宝亮常说三女子很鬼,今天这么一看却是那么温柔动人呢,真是女大十八变,他微微一笑说:“三梅还害羞了?我已经给你打听清楚了,王小海还没有对象,我看你们俩就合适着了。”马三梅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点了一下头。

米宝军真是大胆,家里面安顿了几天后,只身一人来到延原城找到了米宏伟干活的工地。真是谁的人谁明白,张红莲的顾虑是正确的。工地上给米宝军抱砖、铲灰的都是两个年轻婆姨,米宏伟乐呵地说着骚情的话,逗得两个小婆姨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但是就是不生气,还愿意听米宏伟的骚情话。米宏伟看到米宝军来到工地上,顿时收敛起来,迈着大步来到米宝军身边,急切地问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徐家沟村的长舌婆姨对发展苹果没有少说道,谈论起新老村长之争,大有越说越邪乎的地步。几个婆姨又聚在了一起,米宏伟婆姨张红莲笑着说:“徐茂才真是有威严,几句话就把刘志富说的哑口无言。”黄二毛说:“我看刘志富全身发颤,气的都快爆炸。这就叫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前浪死在沙滩上。”常二娃的婆姨郝彩花嗓音很尖,说道:“我说你二毛,怎么当上了妇女主任说话还这么没遮拦呢?再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徐平言归正传,说:“三爷爷,我三爸在家不?”徐海富老汉说:“现在还没回来,一早就去乡政府开会去了,估计又喝酒去了。”

沈国才“嘿嘿”笑了说:“这辈子你就靠拿离婚管我,你再有什么本事?你自己不想想这是谁的责任?如果这件事弄到派出所,沈浩楠所犯的罪应该不轻,首先是涉嫌绑架儿童,其次是涉嫌那什么未遂,不管哪项罪名扣在沈浩楠的头上都得坐上十年八年的大牢的。人家徐平是正当防卫,一点责任都没有。”不管沈国才怎样解释,沈国才婆姨就是听不进去,一心想把徐平整到大牢里。

从这晚上开始,每当徐平拉灭了电灯,准备搂着马二梅睡觉的时候,徐平的房间外面响起脚步声,有人oo地爬在他们的窗前。徐平发觉门外有人,顺手拿起一把斧头,冲向门外。外面的人听到屋内有了动静,急忙飞快地跑出了院子。等到徐平站到院子的时候,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已经跑到很远的地方了。徐平看到沈浩楠的屋子还亮着灯,徐平心想这群杂碎整天不干好事,尽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别让我逮着,到时候让你孙子骨拌捞饭。这时沈浩楠得意地睡在床上,听到徐平甩手关门的声音,心想我得不到马二梅让你小子也不好过,窗外站着人你总不敢在房间里闹腾吧。马二梅这么漂亮的女人让你一个穷木匠睡了,真是让我想着就心痛啊。经过门外这么一折腾,徐平显然没有了兴趣倒头便睡。沈浩楠这才是小打小闹等机会,这段时间徐平出门的时候就带着马二梅和徐宝,他们也不好下手。时间一天一天流逝,沈浩楠焦躁的心愈来愈干渴,哪天才能抱着马二梅呢?俗话说三年等个闰腊月,总有一天老天会给机会的。

第二天早上,徐平照样吃过饭准备去家具店,马二梅拉住徐平的手说:“咱们搬家吧,我不想在这住了。”徐平一脸惊愕地说:“怎么了?这不是好好的吗?房东沈国才是个正派人,这里离家具店也近。”马二梅欲言又止,徐平推开门走出了门口。

房间里一片明亮,房间外一片漆黑,由于屋内生着火炉子,房间的窗帘半拉着,外面看里面一清二楚,里面却看不到外面的情景。马二梅在房间里的一举一动被外面的一个年轻后生看的清清楚楚。这个年轻后生是房东沈国才的大儿子沈浩楠,一天没有个正经营生,仗着父亲有钱有势,天天拿着大把的钞票沉迷于花天酒地之中,他口边经常挂着一句话是“为人不识沈浩楠,别想城里混口饭。”跟他混吃混喝的哥们都管他叫沈大公子。按平日里,如果沈大公子兜里有钱的话是不会回这个家的,可以说宾馆和舞厅就是他的家。今天回到家中肯定是囊中羞涩,回来谋算着怎样把父母的钱套到手。沈浩楠走进院子,无意间瞅了一下亮着灯光的房间,屋内的美女瞬间把他吸引着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地哈着腰盯着屋内美女的看个仔细。

公共汽车终于进了延原城,可把徐宝激动坏了,这么高的楼房,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小汽车,还有这么多的玩具,更有另徐宝直流口水的好吃的。徐平招呼过来一个人蹬三轮,把行李全部搬到三轮上,引着老婆儿子来到了家具店。

天渐渐黑了下来,在徐家沟小学旁的操场上已经聚起了一大片黑压压的人,说笑声、打闹声、嘈杂声顿时炸开了花。随着锣鼓唢呐声响起后,人们安静了下来,在火把光的照射下,场地里出现两个一老一少的艄公和一条五颜六色的小船,小船上坐着一名花枝招展的女孩,两个艄公唱着悠长的曲子开场:“太阳下来,这么样样高。照见那个老头是过呀过来了,身上穿的一件烂皮袄,长的两根胡子儿呦,那个叼,一个叼,得呦得的呦呦呦,那才是个假的依儿呦……”搬船的女孩子不仅长得俊,而且唱得也动听:“叫声老艄好好荡啊,拉上女女去拜年……”这是秧歌队伍必备的节目《搬船》,搬船女孩子亮丽动人,两个艄公诙谐幽默搞笑,把徐家沟村的男女老少笑得肚子疼。

过年夜是红火热闹的日子,徐平招呼来几个叔老子和弟兄喝起酒来。酒场摆在父母住的窑洞里面,满屋子的烟雾让田玉芬又是一阵阵咳嗽,不过今夜是过年夜,田玉芬的嘴上不便于说什么。

过了半天后,院子里走进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刚走进院子,就爬倒在地上,鼻涕一把泪水一把地大声哭喊起来:“不争气的肚子吆,就会生个丫头片子,不生个儿子那就断后了,让我老婆子死了也心里不安啊,说什么也不能做结扎手术,谁要是敢动一下我的媳妇,我就是抹上这条老命跟他没完。”胡乡长看到婆婆媳妇一个在窑里哭泣,一个在院子里哭喊,看那老婆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也没什么好办法,万万不敢让那老婆子长在自己身上了,到时候还抖擞不净呢。胡乡长只好站在硷畔上诈唬道:“老婆子你不要在这给我装疯卖傻,你的媳妇已经有了两个女儿了,就必须做结扎手术。”

闫老板对着徐平诉说完伤心往事,感到心中轻松了许多,笑着对徐平说:“从来都没有一个男人这么完整地听说过我的过去,我现在是把你当做自己的弟弟。好好干,姐不会亏待你的。”徐平同情地看着闫老板,微笑着说:“闫姐,没问题,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家具店我会尽力去做的。可是,你也应该为自己找另一半了,我相信总有对你好的男人。”闫老板说:“以前是我的出发点有问题,对男人总是持有怀疑态度,看来还真有好男人,到时候看能不能遇到啊。”徐平和闫老板说了一上午的话,快到中午的时候,闫老板这才高兴地走进厨房做起饭来。霍国庆从家具店回来刚好饭熟了,三人坐在院子里端着碗吃起饭来。

秋天是个下雨的季节。这天早上,徐平起床后天空下起了雨,虽然院子外面搭着塑料篷布,但是木料感觉有点发潮,不过还可以做些零碎的木活,拿着一把斧头和钉子在柜子的框架上钉起钉子来。霍国庆起床后,一个熟人捎来一句话说老婆有病了,让回家走一趟,便向闫老板请了假,离开了家具店。

走过延原大桥,穿过一段繁华的地段,来到满眼尽是低矮的平房的沟里,大约又走了有十来分钟的坑坑洼洼的土路后,来到一个大院子里。院子里堆满了木料,散落着一些锯末和柴草,一个木工正在凉棚下组装着柜子。徐平和那个男子跟着女老板走进一间平房里,女老板累的已经满头大汗,拉开衣领不断地往进扇凉风,露出一条深深的乳沟,徐平可没有心思看这个女老板露出的春光,转过头来看着窗外。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后,女老板这才凉爽下来,开口说:“你们两个以前在家具店干过没有?”那个又黑又瘦的男子说:“干过。”徐平说:“还没有,不过已经在农村做了好几年木活了。”

一群男人围坐在炕上吆五喝六地喝开酒来,一圈划拳关打完,房清来已经微醺,趁着酒劲念叨出几句顺口溜来:“大平真是有魄力,买回一台拖拉机。倒卖白面和大米,方便大家买东西。”

刘成才一直发愣着,把曹兰花和那个婆姨晾在一边,曹兰花感到气氛有点尴尬,笑着说:“你这个家伙,人家已经过来了,你不会说一句话,只知道呆呆地看着。”刘成才嘿嘿笑了说:“好着了,我看行。”

天气越来越寒冷了,常二娃的儿子常小宏也无法忍受来回路上的寒冷和念书的枯燥无味不打算念书了。常二娃怎么也不想让儿子辍学回家,拿着牛鞭把常小宏赶到学校。常小宏哭着在教室坐了一上午后,中午的时候,趁老师们不注意,悄悄地溜走了。路过半路玉米地时,常小宏看到米宝军、马四梅并排坐在玉米杆堆上放着牛儿。米宝军看到常小宏无精打采地走了后来,大声呐喊道:“小宏,欢迎加入放牛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