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拿出一根带把纸烟递给徐茂成,自己点着一根,吸了一口吐出一大片烟雾说:“爸、妈,有个事想跟你们商量一下。”“什么事?”徐茂成婆姨汉注视着徐平婆姨汉。

最令徐家沟村沸腾的事是张家河村的秧歌队伍的到来。张家河村以关老爷庙会的名义组织了一支秧歌队伍,从初二开始就到前后里村进行拜年,每个村要进行一天一夜,白天到各家各户沿门子,不能漏过一户,所谓的“宁免一村,不免一户”就是这个意思。女娃娃们穿红戴绿,挥舞着扇子和彩带,嘴上涂着口红,脸上擦着粉子,她们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吸引着太多男人的眼球。后生们穿着白夹袄,头戴白毛巾,腰里背着一个红腰鼓,双手挥舞着红色的带子,清脆的鼓声让孩子们看的目瞪口呆。这些少男少女们在伞头的带领下,和着锣鼓声的节拍起舞,走大场,以此贺新春,祈丰年。到了晚上,全村人都会围聚在一起,点着煤油火把,秧歌队伍唱起了幽默风趣的道情戏来,爽朗的笑声让劳累了一年的身子彻底放松下来。

日子一天一天飞快地溜走,新的一年即将到来了,孩子们扳着手指头天天算着。

骑车上学要比走路上学轻松多了,徐远早上吃过饭推着车子走下硷畔,打声哨子,房腾骑着车子从后沟疾驰而来,徐远一跳上了自行车,两人并排骑在前往张家河小学的路上。徐远和房腾骑在车上说说笑笑,看到前面走的低年级同学们打几声清脆的铃声,低年级的同学向他俩投来全是嫉妒和羡慕的眼神。一路上全是下坡路,两个孩子自然不用下来,眨眼功夫就到了学校。

闫老板搂的更紧了,把头紧紧贴在徐平的后背上,手在徐平的身上乱摸。徐平无法忍受这种纠缠,一使劲挣开了闫老板的双手,闫老板还想再次扑过来抱住徐平,被徐平一把推开,跌倒在地上。就是心是铁打的女人也无法忍受被男人这样无情地推开的场景,闫老板坐在地上低声哭泣起来,骂道:“徐平,你是个铁石心肠的家伙,你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蠢蛋。”

霍国庆看到徐平一大早起来唉声叹气,嘴里面唠叨道:“一看就是没出过门的年轻人,想婆姨了吧?”一句话说在徐平的心坎上,但是徐平嘴里却说:“谁还想婆姨了?男人天生就应该在外面闯荡挣大钱,女人天生就要守在家里养儿做饭守妇道。”

徐平来到父亲徐茂成窑里,田玉芬急忙点着煤油灯,在微弱的灯光下,徐平看到宝贝儿子徐宝正和他二爸徐远睡在一个被窝里,两人睡得可香甜了,徐宝嘴角处还挂起一丝笑容,不知宝贝儿子一天玩的有多开心,连做梦都笑得那么甜美。

黄二毛坐在拖拉机上,晚风轻轻吹过,听着徐大平唱着悠扬的民歌《三十里的明沙二十里的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黄二毛想到了自己那时刚好二八一十六岁,像是一朵娇羞的花骨朵一样含苞待放,经媒人介绍来到徐大平家看家,没想到这个憨后生人不仅长得人高马大,而且有一副好嗓子,在她面前唱起了这首优美的歌,听得自己心里直痒痒,害羞的她一直低着头没敢看一眼徐大平,后来就嫁给了他。结婚生了孩子后,再也没有听到那么动听的歌了,有时徐大平在地里干活累了,会喊上那么几声,也只不过是拦羊嗓子回牛声。今天徐大平买了徐家沟村第一台拖拉机,心里面高兴的绽开了花,自己心里面也痛快,感觉又像回到了十几年前。

刘成才像一只无头的苍蝇到处乱串,虽然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但是他哪有心思吃饭呢?再说他到哪里吃呢?当他来到一个桥头的时候,看到大桥左右站着很多老头,双手抱在怀里,注意着每个过往行人。刘成才怀疑这是不是来打劫的?自己兜里装着一点钱,如果要的话,钱可以给你们,但是千万别动手打人。

米宝军神秘叨叨低声说:“昨天下午,在咱们自习课的时候,我有一道数学题不会,就走到老师办公室去找冯老师问问题。到了办公室门口,看到办公室的门半掩着,不见一个老师,我就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待老师,突然耳边传进来斯留斯留的声音,我爬到门缝上往里瞅,你们说我看到门后面的景象是什么吗……”

由于老师和教室的短缺,这时的农村小学大多数是复合班。冯老师先利用半堂课给二年级学生上课,四年级学生预习所学内容。徐远很快就预习完所学内容,很简单一看就懂,他突然想到米宝蛋昨天放学路上所说的话,他抬起头来,偷偷地把脸侧了过去,女同桌果然非常漂亮,脸蛋微红,眼睛十分明亮,两条眉毛弯弯,扎着两个羊角辫,戴着一朵粉色的头花,穿的衣服干净整洁,美丽大方,这简直不像是个农村的女娃娃。正当徐远看的入迷时,女同桌也已经预习完功课,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也侧过头看了一眼男同桌。这时她看到同桌正发呆似的地看着自己,不觉心头一热,向男同桌莞尔一笑。这个笑容太美了,粉嫩的嘴唇里露出些许洁白的牙齿,脸蛋上泛起两个浅浅的酒窝。徐远如痴如醉地欣赏着女同桌,“啪”的一声,一块粉笔头落在徐远的课桌上,徐远这才清醒过来,急忙坐的端端正正。

徐远这群孩子几步就跑到三轮摩托车的跟前,一眼瞅着曹兰花和摩托车。曹兰花看到孩子们跑过来了,笑着说:“啊呀,几年不见,你们都长高了,我都分不清你们分别是谁家的孩子了。”曹兰花打开携带着的皮箱,拿出很多孩子们见都没有见过的糖果和点心递给孩子们。有些孩子已经只会发愣了,不知道该不该接,徐远走到跟前说:“兰花婶子回来了?”

下午的时候,徐茂成家的院子前的槐树上挂起了一大串岁数纸,牛棚上卷放着徐茂成老娘生前的铺盖和衣服。徐平胳膊上挽着黑纱,骑着自行车到亲戚家报丧。每到饭点的时候便会传出悲凉哀怨的哭声。徐茂成老娘去世的消息传到了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婆婆耳朵里,他们感慨地说:“人家老徐婆活了七十几岁,做了一辈子的善事,从来没有与谁争吵过,到头来没有遭受一点罪就走了,真是好回首啊!”

房老师坚定地说:“你行,你肯定行。这个学期就由你当班长。”徐远还能有什么疑虑了,放下书包帮助房老师打扫起卫生来。

搬酒瓶的时候,徐茂成收了两份礼四千八百元,退回去了一份礼,商定了结婚的日子及该买的相关物品,徐玲提出要给奶奶和弟弟每人买一身新衣服,宋建军满口答应下来,并且说给父母和哥哥嫂嫂每人也买一身。徐玲和宋保发给在坐的长辈们敬完酒后,徐家的男人们便开始给新结的亲戚灌起酒来,只把宋建军喝的现场直播后才散了场。

从这天开始,宋保发隔三差五就回来到徐家沟村。卖货郎这种营生,来到一个村次数多了自然所卖物品就不畅销了,但是宋保发不在乎,他在意的是能看到徐玲。

房清来还没讲完的时候,早已有几个憋不住了,嘿嘿地笑了起来。等到房清来讲完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声笑起来。多疑的人还揣测起来,这个酒鬼和女的到底是谁了?女的应该是曹兰花吧,酒鬼应该是驻村干部高前进?

眼见为实,这是徐远第一次亲眼目睹了驱鬼招魂的事情,难道世上真有鬼?徐远常常能听到大人们在一块说鬼的事情。徐家沟村麻湾滩有灯笼鬼,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灯笼鬼便会出现,样子像是一堆火,移动的速度很快。什么事都不能少了房清来,他说有一次看到灯笼鬼,便倒穿着鞋,灯笼鬼就不会移动了,脱下鞋把灯笼鬼一下就扣死了,鞋底下留下像雪一样的东西。黄二毛更是说她遇见过吊死鬼,吊着很长的舌头,把她吓了个半死。徐远原来以为大人们说鬼话是吓唬小孩子们的,没想到今天亲眼看到神婆婆李兰英驱鬼招魂,心里面感到很是害怕,假如自己遇到鬼,那真是会吓破胆的。

放假后就到了大夏天,徐远按照房老师的要求进行勤工俭学。这时候,家槐树打起了花骨朵,钩下来可以作为中药和染料,二倒贩子收买的价格是很贵的。徐远跟着姐姐徐玲拿着自制的槐米钩子,把自家树上的槐花一支支折下来,装进塑料口袋背回家里,晒在炎热的太阳底下,没过几天,晒得焦黄的槐米就可以为他俩带来了不菲的收入。随后,漫山遍野的杏树成熟了,随便拽着杏树枝用力摇上几把,金黄的杏子会铺满一地,徐远心里乐开了花,徐玲把这些杏子背回家后,果皮晒干以后慢慢吃,杏仁便又卖了钱。

机缘巧合,徐平做木活的薛家庄村恰好有户姓谢的人家,婆姨的在生下第三个儿子后没多久得了一场大病走了,谢家祥一把屎一把尿把三个孩子拉扯大,现在大儿子谢军军眼看着就要奔三十了,这么大的年龄还结不了婚,谢军军已经做好了打一辈子光棍的心里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