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沟村被安排在正月初九。这天早上太阳刚爬到半山腰的时候,便听到村口锣鼓喧天,两个伞头后面跟着两长串秧歌队伍,随着锣鼓节拍扭着十字步,年轻的后生们精神抖擞,器宇轩昂,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漂亮女娃娃们大多都正值妙龄少女,画着红脸蛋,涂着口红,扎着清一色的长辫子,穿着艳丽的秧歌服,手拿两把扇子,走起路来婀娜多姿,娇艳欲滴,十分惹人喜爱。

寒假孩子们玩得最多的是火药枪、磕炮等,这些玩具多数靠自己聪明的小手制作。徐远玩的火药枪就是他自己做的,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攒下了五节摩托车链子,用粗一点的铁丝做了一个手枪形状的模型,直杆上套上链子,第一个摩托链子用开眼的铁疙瘩把孔封住,用自行车内胎铰下来的塑胶条带固定住链子,绷起闯针,装上少许火药,扣动扳机,就能听到“嘭”的一声响。当然,徐家沟的男孩子们差不多每人裤带上都编着和徐远一样的火药枪,在一块比划,枪毙对方,玩的快乐无比。

同学们陆续来到学校,高年级的同学都嘻嘻哈哈地说笑着站在校园里,几名老师分别组织着各班的路队纪律。苏校长调任到乡中心小学任校长后,张家河小学的校长就由赵老师担任。等到校园里走进来一男一女的年轻人的时候,赵校长满脸笑容,小跑几步迎了上去。只见那个男的给赵校长安排了些事情,赵校长不住地点着头,等到赵校长把一男一女送出校园后,赵校长满脸高兴地走在同学们的面前,大声地说:“今天,我们按照胡乡长的安排,到前后村宣传一下计划生育政策。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个好机会,可以增加同学们的社会阅历。今天在路上,我们一定要像个学生,站有站的样子,走有走的样子,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唱起歌来要大声有力。当然要特别注意安全。全体同学,听我命令,右面第一排,齐步走。”赵校长很有精神,吹着哨子,指挥着同学们。徐远心里盘算,这算是什么好机会,可能是你赵校长的机会吧。

闫老板起床后已经是半前晌了,她心急如焚,对着霍国庆说:“霍师傅,家具店有个柜子的腿子有点问题,你现在过去看一下。”霍国庆放下手中的活,没吭一声,拿了些工具走出院子。

女老板今天起这么早她是担心王师傅会一大早离开,昨晚上他们两个缠绵过后,王师傅对女老板说想回家了,女老板瞬间感觉天都会要塌了,你回去后谁陪自己睡觉啊。这个随叫随到的男人,女老板一万个舍不得。

徐平看到马二梅半天不说话,心中猜测到马二梅的顾虑,在马二梅的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下,笑着说:“我的宝贝,我知道你的想法。如果我到了城里只要营生好了,一定把你们娘们两个接下来一起过,那样你也不用整天晒在太阳底下,被生活操磨的不像样子。到时候一定把你养得白胖白胖、水灵水灵的。”

村里人乐呵呵地把拖拉机围住仔细地看着,并不住询问着奇怪的问题。常二娃的老父亲常培富啧着舌头说:“这么个铁疙瘩,就能拉起这么多袋面了,这比牛劲大多了,靠的是什么?”房清来不屑一顾地说:“给你说你也不明白。你看拖拉机是趴着了还是站着了?”常培富老汉看了一眼拖拉机说:“当然是趴着了。”房清来笑眯眯地说:“趴着都这么劲大,你盘算如果是站起来,那有多劲大啊?”房清来的一句问话把常培富老汉蒙住了,围着的人听了后顿时笑炸了。

光棍的日子难过,对于有冲动的光棍更是难上加难。无法排解心中的苦闷,刘成才心中更加狂热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突然他想到曹兰花那滑嫩的皮肤,白花花的胸脯,两只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像头发情的叫驴一样狂奔起来。刘成才一口气跑到了顶天峁,浑身全是汗。刘成才站在徐家沟村最高的山峁上,遥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峰,也许山的那一头就是曹兰花所在的城市,这时曹兰花会想到自己吗?不如去找曹兰花吧。刘成才拿定主意,一溜烟跑到家里,收拾了几件衣服,一路小跑出了徐家沟村。

这个时候,苏校长走进了教室,同学们一个个抱头鼠窜急忙跑回自己的座位,米宝军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呆呆地站在火炉旁边,等待着苏校长风驰电掣般的训斥。教室里鸦雀无声,苏校长面无表情,两只犀利的眼睛盯着米宝军,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后,给米宝军做了一个跟着来的手势,大步走出了教室,米宝军低着头跟在后面。

初秋的中午,骄阳似火,可是这影响不了徐远这些新生的欣喜之情。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徐远、米宝蛋等四个男孩子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马四梅和刘小琴说说笑笑地跟在后面。米宝蛋凑到徐远耳朵旁边,嬉皮笑脸地说:“远远,你有没有发现你同桌长得很漂亮?”徐远一脸木然地说:“是吗?我不知道。”米宝蛋做了个鬼脸,笑着说:“你不知道,你连你同桌长啥样都不知道,谁信了?”一块走着的同学都哈哈大笑起来。

刘成才隐约看到是曹兰花回来了,转身走回窑里发呆似的站在地上。曹兰花拉着皮箱走进了家门。一群孩子在房清来的示意下,爬在刘成才的窗子里看着窑里的一举一动。

哭声渐渐停了,徐茂成和茂兰、茂莲给老娘擦洗了身子,穿好了老衣。徐茂成捉来一只公鸡,在门槛上将鸡头扭下,把鸡毛拔净,在鸡左右翅膀下各插一根筷子,把鸡放在一个碗里。然后找来一块床板放在地下,铺上些干草,把老娘的遗体放在上面,用五张麻纸糊在一起做了纸被盖在头上和身上。前面摆放着一个供桌,把那只鸡和一些供品献在上面,点着一盏煤油灯,下面放着一个砂锅、一沓子麻纸。

随后,房老师组织同学们上了开学的第一堂课。他站在黑板前,用炯炯有神的眼睛环顾了一圈在座的孩子们,扯着洪亮的嗓音说:“新的学期,新的开始。第一,大家要把心收回来,不能还想着放假时的事情。第二,我在这里要对徐远进行表扬,奖励一支铅笔和一个作业本,他一年级期末考试考了个双百,与其他学校的五个孩子并列夏庄乡第一名,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表示祝贺。”教室里响起了一阵掌声,房老师把一支铅笔和一个作业本递给了徐远,徐远的心情非常激动。房老师接着说:“第三,我要批评一下徐亮,已经上了两年学前班还不如新上学的孩子,今年继续上学前班;第四,我要说的是今年咱们班的班长由徐远担任,大家看有什么意见没有?”

徐玲和宋保发的亲事在徐海富老汉的撮合下,顺的就像鼻子往嘴里流。虽然田玉芬有所顾虑,但是在徐茂成的指点迷津下,心里面的疙瘩也算是解开了。至于徐玲的彩礼,徐茂成可不比亲家马宝亮那么黑心肠,出嫁女子又不是卖女子,给三爸徐海富老汉说彩礼就随大行情吧,给上两份礼。

当然吃人口软,拿人手短。徐远的心逐渐被卖货郎用糖果和玩具收买了过去,他开始从内心深处喜欢上了卖货郎,在姐姐徐玲的耳边也会说些卖货郎的好话。

这时的农村人集体感还是很强的,村长徐茂才一声吆喝,全村壮劳动力全部出动。有的挥舞着铁锨前面铲,有的拿着笤帚后面跟着扫。干累了,一群大老爷们聚在一起卷着老旱烟抽起来,徐茂才笑着说:“为了活跃一下气氛,也为了调动一下大家的热情,让房清来给咱们讲上个笑话吧。”

徐玲的病好了,徐茂成婆姨汉的脸上舒展了许多,看着徐玲俊俏的脸蛋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红润,他们俩不禁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徐玲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了,呆在这个家里只有受苦的命,也该为徐玲找个人家了。

徐远学习的聪明,很快徐家沟村是妇孺皆知。房清来早已领教过徐远的聪明和才能,沉思了一会,嘴里面便流出几句顺口溜来:“小小徐远真聪明,老师一讲他就懂。这样下去不得了,考个夏庄第一名。”

两人慢慢熟悉后,彼此什么话都说,徐平感觉谢军军这个人挺老实厚道,大概由于家里穷和家中有四个光棍,没有哪家的姑娘愿意走进谢家的门,致使谢军军现在还是个老光棍,并且感觉到他对女人的渴望已经到了迫不及待的地步,只要是个女人,不管丑俊,哪怕倒插门谢军军都能接受。

足足超出预产期一个星期后,在一个朝霞布满了天空的早上,马二梅的肚子开始了撕心裂肺的疼痛。徐平飞快地跑去找来接生婆王奶奶,田玉芬和高秀英在窑里伺候着王奶奶。伴随着一声清脆且响亮的哭声,马二梅为徐家生下一个大白胖小子,徐平兴奋地冲进了窑里,激动地看着鲜活的小生命,感激地搂住已经累得精疲力尽的马二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