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就是经常来你们村的卖货郎,不知道你老人家有没有注意过。”宋建军说起卖货郎儿子,手里似乎还做出摇拨浪鼓的动作。

卖货郎等到身边围上不少人的时候,他将货物摊开,有缝衣服用的针线、绣花用的五颜六色的丝线、头发卡子、花布,有头上戴的绒花、扎辫子的头绳、酸梅粉、香粉、糖果、小孩玩的玻璃球……真是应有尽有,目不暇接,深深地吸引着孩子们和婆姨女子们。

三九的最后一天刮了一夜大风,早上起来后,天空布满了乌云。徐茂成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云彩,脸上顿时舒展起来,看来王奶奶的推断只是凭空想象而已,急忙吆喝田玉芬多准备些柴火,自己拿着绳子背回来几背玉米杆放在牛棚前面。徐玲还躲在被窝里的时候,被徐茂成叫了起来,帮助铡起玉米杆来。

生活折磨人总是不消停。劳累了一年的徐玲没歇几天后,一天早晨起床的时候,觉得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头也痛得厉害,怎么也爬不起床,看来是病了且病得不轻。

好学生的学习是不用老师和父母费心的。学前班所学的内容无非是汉语拼音、十以内的加减法及认识些简单的生字,房老师写在黑板上讲过一遍后,徐远便深深地记在脑筋里面了,下次不论什么时间考总能答得上来。

马宝亮坐在炕上,把自己的烟锅子递给徐海富抽了起来,徐海富老婆子挪下地给马宝亮泡了一壶茶。徐海富老汉足足抽了三烟锅子,烟瘾才算过去,人也精神了许多,不紧不慢地说:“侄儿子今天找我,不用说肯定是为了大女儿的事吧?”

初秋季节,骄阳依旧威力不减,徐家沟村的山上沟里到处是一片即将丰收的景象。玉米地里,粗壮的玉米杆上结出硕大的玉米棒子;谷地里,沉甸甸的谷穗子压弯了腰;黑压压的豆子地里,每株豆子都齐腰高,个个豆荚颗粒饱满;还有裂开了缝子的洋芋地……五颜六色的果园里,瓜果飘香,一颗颗苹果像是笑脸甚是惹人喜爱,枣子已经红了脸,梨子泛黄挂满了枝头。

到了夏天,气候滋润起来,田玉芬的咳嗽声少了许多,每天也会到地里干活去。庄稼地里总是有着干不完的活,徐茂成婆姨汉和徐玲每天晚上都是拖着劳累透支的身体回到家,还好徐茂成老娘会端上来热腾腾的饭菜,一家人狼吞虎咽吃了下去,盘问一下徐平和马二梅的生活,早早的就睡觉去了。

早上的饭是田玉芬做的,熬酸菜、蒸白面馍馍和绿豆稀饭,外加几个煮鸡蛋。徐玲急忙洗了手,收拾好碗筷,利索地给家里人舀好了饭菜,自然煮鸡蛋是给马二梅加的营养。徐远在一旁支支吾吾的要吃煮鸡蛋,马二梅看到了,给他偷偷夹了一个。

刘成才快到掏宝梁地头的时候,在人群中却看不见自己的婆姨曹兰花,他急忙撒开双腿跑回家。刘成才推门时推不开,他想用力,隐约看到窗子上那顶绿帽子,心里面知道窑里面肯定有驻村干部高前进。刘成才害怕高前进看到他没有上山会战去,转身一口气跑到山上。

曹兰花跑了的消息当天全村人都知道了。徐家沟村饭前茶后便聚在一起谈论着曹兰花的事情。

徐平一跳上了床,把马二梅压在身下,顺手拉过来被子盖上,两人便钻到被窝里面又接起吻来,双方紧紧地抱着又亲热了大半夜,方才迷糊糊地睡着了。

徐平引着马二梅在琳琅满目的民生大厦和百货商厦转了大半天。马二梅身材好,人又漂亮,试穿什么衣服都很好看,徐平给马二梅从头到脚换了一身新,马二梅按照母亲高秀英交待下的话语给徐平买了一根裤带和一顶帽子,买裤带是要把徐平的心拴住,买帽子是要把徐平的人套住。徐平也听过大人讲过,搬酒瓶这两件东西是要女方家买,他也不争着开钱。徐平给自己也买了一身新衣服。

徐海富老汉听得心里直哆嗦。他说了一辈子媒,自己那时娶老婆是一碗稀饭换来的,现在虽然不同以往了,大多就是一两份礼,每份二千四百元,前后里沟还没听说哪家媳妇的彩礼上过五千元。马宝亮这是狮子大张口,这么多钱就是把徐茂成的骨头磨成骰子卖了也凑不齐啊。

张三瞪了一眼道:“咱们前后庄的没事,给你一个月期限,如果拿不出来,你就等着瞧。”

马二梅有着少女特有的矜持,她不会主动去找徐平,还和往常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过,有时也会走神,她渴望徐平有力的胳膊把她搂在怀中,轻轻地抚摸着。

“这可不行,咱庄你能挣多少钱呢?你还要到别的村甚至到城里干活,那样我们的生活才不用愁啊。”

徐平走到藏窑里推出一辆八成新的“飞鸽”牌大架自行车,这辆车是他学成手艺后攒了四个月工钱买来的。他先用手压了压车胎,看气足不足,拿出打气筒对两个车胎充了少许气,又用扳子把每一个螺丝都紧了一下,然后拿了一块布子把自行车擦得蹦亮,在车子的后座上绑了一个棉花垫子,在院子里高兴地骑了几圈,感觉车子还不错就推回到藏窑里了,用一块大塑料把车子蒙住。

马二梅梳洗打扮了一阵,揭开锅盖,看到锅里面放着一碗小米稀饭和一个软糜子窝窝,她随便吃了几口。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起身到牛棚里解了牛缰,赶着牛走出了院子。

马宝亮注意拿定,对徐海富老汉说:“现在不同旧社会,按理说孩子们的婚姻大事应该由孩子们做主,但是你也清楚我的情况,一辈子没有生下一个儿子,我也要考虑谁为我养老送终的事情了。我的四个女子中,大梅心底善良,到时候怕全由女婿做主,鬼三靠不住,四女子还小,我一直打心里就想拿二女子招个上门女婿。如果徐平愿意当上门女婿,这门亲事还可以商量。如果不愿意,那三叔只能再去找别的女孩子了。”

徐远和徐亮也有份,徐玲把一个嫩一点熟一点的玉米递给徐远,徐远不顾玉米烫就咬了一口说:“好吃!”

徐玲很伤心地哭了,但是她很清醒。她知道父母一天的苦累,她知道要体贴父母,她知道家里无法承担自己将来念书的学费,她更知道不念书了意味着什么……这些她想过不止一次,她曾经和奶奶说过,她和小伙伴们说过。她已经铁定主意,不论父母怎样打骂,她不可能再踏进校门一步。

马二梅的心中当然也很激动,可是女孩子家还要表现出端庄稳重,所以她只深情地看了一眼徐平,低声说:“来上三四斤吧。”

婆婆生气的问:“你是不是去看马宝亮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