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心念急转,脑中像电影回放般将这几日生之事串联起来:从组建洪兴开始,敌人似乎料到林星会在三味布防,于是转向城外的四通快递下手;当石明等人重伤逃回后,敌人料到林星会加强府第的巡逻,于是选择在三味纵火;等到护院倾巢而出前去救火时,又乘虚而入偷袭了彩票站;当林星忙于处理彩票站的善后工作时,敌人又在城外挑唆矿工暴动。

不来滋事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既然四大东家知难而退,不敢来挑衅,林星也就渐渐卸下防备,过了几天,事情渐渐淡化,一切都是那么平静。

张达干咳一声,按下洪坤,道:“大人何不先听听我们要谈的这笔生意呢!”

彩总共才开了三期,就有人开始交流彩票心得,可见新事物总能引人们无穷的探索欲,林星于是提议道:“看来你们都是彩票专家,我建议你们写一本《码经》,三天一期,开奖前预测,开奖后总结,卖到市面上,让彩民有个参考,也好做出合理选择,不至于盲目下注。”

林星一边接过利是袋,一边分给众书生,笑着道:“派利是就是红包的意思。在我家乡,人们拜年都说:恭喜财,利是到来。”

林星忙不迭道:“大哥,这可使不得。”

阿三很想说棒子就是白痴的代名词,但终究忍住没说。

林星本意是过来闲话家常,被钟德和韩文这样一唱一和,自己想不露一手都不行了,同时升起一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无奈笑道:“我虽是一州通判,但到底不是文人出身,先生是文坛巨擘,我若是当着你的面言传身教,岂非有班门弄斧之嫌?”

那小媳妇附和着道:“邓大妈说得对,多多益善,少少无拘,今天不中,还有下次,下次不中,还有下下次,咱总能中个一次两次吧。”

票样。为了防止鱼目混珠,林星采用特制的精良宣纸,再招来能工巧匠,从染色,绘图,刻模,到成品,每一步都严格把关,并在每一张彩票上刻有唯一标示码,从而使彩票本身完全无法复制和临摹。

阿三说道:“公子的这套训练方法,可谓是魔鬼训练,将一群散兵游勇,打造成一只精锐之师,足可胜任任何高强度的活计。”

“不许笑!”那人朝前一步,怒道,“我们不是打劫,我们这叫剪径!”

虽然内心有疑问,林星口上却说道:“不错!大人的消息来得好快。”

这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归根结底就是收入分配的问题。

通过接触,林星大抵知道曾亮是个政务不勤,生活腐化之人,可谓是不折不扣的庸官,他想用点醒知州大人,但又深知忠言逆耳,在这种莺歌燕舞的场合进行政治教育,不免有些大煞风景,于是好整以暇地笑着道:“这都是林星分内之事,大人何足挂齿。难得今夜良辰美景,我们只谈风月,不谈政事!”

林星暗叹一口气,这个知州大人,也不看看什么时候,暴民这两个字岂能乱说。

这一次,林星听清楚了通判一词,忍俊不禁道:“是TVB!对了,你刚才喊我做通判?哦!我明白了,这是一部宋朝的戏,通判是宋朝的官职,斗地主里面就有这个头衔。”

郑铁山大笑道:“贤弟和我想到一块了!那小子傻不垃圾的,最易上钩。”

两人于是来到关押愣头小子的密室,这密室阴暗潮湿,狭窄封闭,在这种环境之下,人的精神和状态也会受到影响,时间长了,意志也会下降。

林星搬了一张桌子,坐在对面,淡淡道:“说吧!你的两个同伴已经招了,你不必隐瞒了!”

愣头小子看起来还不算笨到家,一脸决然道,“不可能!平哥和跃哥忠诚无比,绝不会出卖东家,你休想用这种招数来诳我。”

果然头脑简单也有头脑简单的优点,那就是认准了的事不会改变。好在林星早有应对之策,他从怀中掏出从两人身上搜出的令牌,扬了扬道:“你觉得我在骗你么?他们确实招了!我已经把他们放了,这令牌是他们俩留下的,反正他们不再给东家效力,令牌也没什么用了!”

愣头小子看见令牌,开始有些动摇,但仍然口风很紧道:“这……这是真的么?那你为何还来问我?”

林星欲擒故纵,故意起身欲走,道:“我已经得到想要的消息,来问你只不过是看看你识不识抬举,打算放你一条生路,谁知你如此倔强,是个无药可救的贱骨头。”

愣头小子立刻慌了,连忙叫住林星,急道:“大人别走!我说,我什么都说!”

果然是个傻小子。林星强忍笑意,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道:“你最好老老实实一字不漏地说清楚,别忘了我已经拥有两个人的口供,如果你的口供和他们对不上,那就证明你在撒谎。你要知道,撒谎欺骗我,是没有好下场的!”

愣头小子唯恐小命不保,连忙和盘托出。

这些计谋果然是出自孙承庆之手,他先是雇佣了一批强盗袭击车队,又指使家丁在三味纵火,得手之后趁乱在彩票站泼油漆摆棺材,意图吓跑彩民,当林星赶到彩票站时,他又唆使城外矿工暴动,企图引开洪兴的人马,然后奇袭林府。

这都是些明日黄花的没有价值的信息。林星真正要掌握的是孙承庆下一步的行动。

从愣头小子口中得知,孙承庆的下一个目标,竟然是粮仓。这让林星大感意外,而且愣头小子还透露,四大东家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团结,四人本是竞争对手,只因林星这个共同的敌人才站到同一阵线,算是基于利益的合作关系。四人看似同舟共济,实则貌合神离。通常孙承庆想出毒计,洪坤负责执行,张达和伍淑敏则出钱出人。

之前的行动四人并无分歧,但袭击粮仓一事,张达却似乎并不同意。

林星目不转睛地盯着愣头小子,似乎想看看他是不是在说谎,道:“张达为什么不同意?还有,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卒子,如何知道四大东家不和这样的核心机密?”

愣头小子见林星怀疑他,忙不迭地表忠心道:“大人,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假,天打雷劈!东家不和这件事,是平哥告诉小人的。他是张达的远房表弟,和张达交情不错,常常参与四大东家的讨论,因此了解各种内幕!”

林星半信半疑道:“那他有没有说张达为什么不同意?”

愣头小子点头道:“说了!张达说之前的袭击都是针对大人,袭击粮仓却是针对全州百姓,一旦粮仓被烧,后果不堪设想。东家和大人结下的梁子,不应该殃及池鱼,连累老百姓。孙承庆却指责张达妇人之仁,说成大事不择手段,只要能对付大人,什么手段都要用上。两人为此争执不下,险些闹翻了脸。”

林星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得好好利用两人之间的矛盾,破解四大赌坊的战略联盟。

愣头小子好像又想起什么,续道:“伍当家好像也有些动摇了。她是个妇道人家,胆子小,害怕对付大人之后,会遭到大人的报复,但又不敢脱离联盟,所以她只好见步走步。”

果然女人做事都是前怕狼后怕虎,既要对付自己,又怕遭到报复,这种典型的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性格,让林星心生鄙视,又追问道:“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动手袭击粮仓么?”

愣头小子摇头道:“这个,小人却是不知道了!”

林星感觉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于是下令将他放了。愣头小子死里逃生,千恩万谢,弓着身子一溜烟似的跑了。

郑铁山颇为不解道:“贤弟为何将他放了?这样一来孙承庆岂非知道我们知道了他的计划,那他就不会按原计划对粮仓下手,我们也就无法守株待兔了!”

“守株待兔?”林星压抑许久的心情渐渐好转,焕出强大的自信道,“我不会守株待兔。一味的龟缩防守不是我的性格,我决定展开战略反攻,全面出击,让他们尝尝我的厉害!”

郑铁山颇感意外,道:“眼下形势对我们不利,贤弟不防反攻,会不会有些冒进?”

林星是通过分析形势,才做出反攻的决定的,因此说道:“大哥,进攻是最好的防守!现在敌暗我明,敌强我弱,形势非常不利,靠常规手段无法取胜。如果不能出奇制胜,就会处处被动,被孙承庆拖垮。只有反攻,才能将局势逆转,化被动为主动,重新掌控大局。”

郑铁山沉吟道:“贤弟言之有理。但不知道贤弟打算如何反攻?”

林星闭目沉思,脑海中搜寻应对之法。

现在面临的局面,和电影《古惑仔之猛龙过江》有点相像,当时郑伊健所在的洪兴一方,被邱淑贞所在的三联帮全面压制,地盘被抢,好几个分区老大被干掉,可说是“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后来洪兴大举反击,猛龙过江,强压地头蛇,最终完胜三联帮。

林星若有所思,自己可否借鉴洪兴的反击手法呢?洪兴派黄秋生饰演的大飞到三联帮做卧底,这一招当然行不通。但是可以来一招反间计,效果也是一样的。

于是说道:“张达和孙承庆互相猜忌,正好给了我可乘之机。我打算利用两人的矛盾,来一招反间计,派人绑架张达的幼子,张达肯定会怀疑是孙承庆干的,孙承庆翻脸在先,有口难辩,到时候就精彩了!”

郑铁山感到这一招太过简单,道:“贤弟,张达不是傻子,怎会想不到有人从中作梗,离间盟友感情?孙承庆虽然阴险,但不至于对小孩子下手,你要让他怀疑孙承庆,我看不太可能。”

林星笑着摇头道:“这正是整个计划最精妙的地方。往往最不可能的事情,却是最有可能。幼子被绑架,张达先怀疑的肯定是我,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我现在是只有招架之心,没有还手之力,如何能绑架他的儿子?最不可能的孙承庆,仔细一想却最有可能,他心胸狭窄,不能容物,见张达萌生退意,就使出这招绑架计,让张达无路可退。这就叫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不管张达怀不怀疑孙承庆,离间双方的目的,我却是达到了!”

郑铁山叹服道:“贤弟,我常认为孙承庆善于利用人的心理,想不到你也是此中高手。他工于心计,你就用心计离间他,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星目光中掠过一抹狠色,道:“伍淑敏这个,我也饶不了她!”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