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亲那么美,却在豆蔻枝头的年纪被兄长所污,软禁数载,好不容易他松口答应让她嫁人,到头来还是抄了她夫家全家,将她夺了回去,她到底是活不长的。

启瑜点了点头:“艾大人呢?可有他的音信?”

这么想来,月桂就怪起自己从前的莽撞来了,人家同自己本就是天差地别一般,也许根本不曾看得起过自己,只是面子上装得好看罢了,她却还腆着脸胡缠,丢人到家了。

小叫天慌里慌张的回头对着云凤叫一声:“快跟上来。”就慢慢把身子放了下去,一会儿,连头都不见了。

豆大的泪珠从她颊边滚落,手中紧紧攥住峙逸的衣袖:“你……你……”半天却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责怪峙逸,他这样做全然是有他的道理。那个人既然走上了谋反的路,这种结果本就是不难预见的。

云凤的身子顿了顿,冲着峙逸的方向看了看,峙逸始终都低着头,云凤这才站了起来,随着小叫天往外走。

云凤尖尖的指甲深深插入掌心的肉里,却始终紧抿着双唇,一言不。

男人点了点头,似是鼓舞士气:“你们做得很好。”他天生有一种文隽的气质,一股清然的正气盈身,十分令人信服。

除非……

云凤拼足了力气瞪了他一眼:“你敢?”

郑福喜唤了一声:“侍郎大人请留步。”

云英啐了他一口:“呸,你们男人真是没有一个有良心的。”她的语气原是玩笑着的,眼中却还是射出几簇恨意来。

“那个姓艾的真是狡猾得厉害,他说不定早就对你的行为有所察觉,他先将调换过的簪子交到你的手中,目的是引我出来,然后暗地里布下重兵,想要拿我,哼哼,可惜我早已预料到这一点。”

真的在这簪子里吗?

云凤望着那串钥匙呆愣了半晌,伸手就想去抓,却又担心这是峙逸的计谋,抬眼瞄向峙逸,他已然是一副睡得极熟的样子,云凤仍旧不放心,轻轻呼唤:“峙逸……峙逸……”

不是没有可能的。

月桂从来没见过谁人这般真的同她作色,到底有些怕了,正不知如何是好,就看到峙逸笑吟吟的走过来,对着那狐狸眼的六王爷弓一弓身子:“王爷!”

云凤下巴吃痛,被峙逸那火辣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轻声道:“老夫老妻了,你这是做什么?”

峙逸心到底松动了些,慢慢蹲了下来,同兰璇并排着面孔,深深看她一眼,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想过要好好待你的,你知道吗?当年我娶你虽然是抱定了要利用你的意思,但是也想过好好待你的,这么些年来,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那吴将领心想着这腌臜的老狗莫不是在云凤身上沾了什么便宜吧,将遮在云凤身上的杂物统统拨了个干净,见她衣衫完整得很,这才略放心了些,脱了身上斗篷,将云凤连头裹了个严实,抱着她回身上了马。

兰璇嘴唇颤抖了下:“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乱七八糟的污水都往我身上泼,我要见我爹,我要回尚书府……”

他想象不到自己从小就为复国而被苦苦培训,喜怒不形于色,察人于微毫之间,这种种识人之术,他不可谓不精,不可谓不专,竟也在她身上栽了个跟头。

他们如此已然挨得十分近了,云凤却没有半分心神荡漾的意思,讷讷道:“你把我说成什么人了。”竟是直直往后退了半步。她原是想起峙逸,一颗心也就渐渐的冷静下来了。

峙逸的笑容凝住,将袍摆从艾寿家的手里扯出:“还不快说!”

那妇人没料到这个,也扑将上去同陈婆子缠斗起来,联合着那两个大汉,也就是以三敌一。

艾老夫人听她这话,只当兰璇是一时猪油蒙了心,天真的以为这年节上帮忙管管家里迎送,就能真的掌家了,也不想想她同素琴两个这些年为艾家操碎了心也不过是帮着峙逸拾掇家里杂务罢了,还不如艾维在峙逸心里亲近。

峙逸皱眉问道:“老夫人呢?”

启玥心里料定启瑜是在这儿装疯卖傻,面上森冷。不动声色的轻甩了下衣袖:“九弟如今回京,身上没有差事,我却与你不同,忙得脚不沾地,哪有空闲,我还有事同父皇商议,九弟自去吧!”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堕落就堕落吧,若是能留住他,也是值得的。

启玥为求今上原谅,在前殿足足跪了一夜,几次晕阙,今上才派郑福喜来告知让他回府。

云凤见她稀罕这帕子,笑起来:“你若喜欢,这帕子就送你了,你得须同我说说,你在哭些什么?”

兰璇进了厅堂就看到云凤同素琴坐在老夫人侧手边两张木椅上。

“那你……”

艾寿家的连忙劝住:“难为奶奶这金枝玉叶的人物了,头一回当娘原是许多事都不知道的,奶奶屋里两个得力的也都是没经过人世的小姑娘,其实这养娃娃最是讲究个粗中有细,孩子白日里睡饱了,夜里不爱睡原是常有的,奶奶也不许太拘着自己,只要大姐儿能吃,原是没事儿的。”

金老板暗忖:莫不是专人来砸场子了?马上做出一副笑面孔迎上去:“几位爷,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小本经营,有话好好说啊……”

启瑜呶呶嘴:“我刚从塞外回来,对京城都不大熟悉了,身边都是些大老粗武将,什么都不懂不说,回了京就是在家喝烧刀子玩女人,无聊透顶,不如侍郎陪我四处走走看看,侍郎长得这般俊俏,走在路上,看我们的姑娘都要多一点,嘿嘿,更何况父皇百般赏识你,同你一处,总不会有错的。”说着扭股糖儿一般缠上了他。

峙逸搂着她:“我给他弄口上好的棺木,给他做几天道场,你不用担心。”

云凤讷讷:“不和娘埋在一起吗?”

峙逸气得都起抖来,还好他坐在牙床一侧,借着夜色,云凤看不分明他的表情。

郑福喜注意到峙逸望向云凤的目光温柔如水,心下一片了然。只叹天道本是公正,这么聪明能干前途无量的艾峙逸偏偏就碰上了周云凤。

枣花埋头干活,一言不。

“婆婆叫我们镇定,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她一辈子见过太多的大风大浪,我们阮家最是讲究骨气,切不可惊慌。

峙逸只是看帐,并未同云凤说话。

大清早的,艾寿家的打帘子进屋,就瞅见锦墨正给兰璇梳头。

云凤这才住了手,却被他一用力半推到地上,欺身就上来了,云凤哪里会轻易让他沾得,张开嘴就对着他的肩膀要咬下去,峙逸却不知怎么的轻轻一闪身,将云凤的嘴给堵上了。

她懵懵懂懂的在听,双眼却雾蒙蒙一片,心里想着刘管家嘴里那句“帮衬着周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李穆折扇轻摇,笑起来:“这个傻丫头也不能跟我一辈子,反正是要把她嫁出去的,祸害的是旁的男人,也不是我。”

峙逸开口,声音有丝干涩:“你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