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碧脑中灵光一现,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她瞪着大眼睛,一脸的兴奋,“小姐,前几天我听柳妈提起京郊有一处桃花林,绵延数十里,现在正是桃花开的季节,不如我们也,那里的景色肯定很漂亮”。

叶千染和他一步之隔,房间里静的似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谁都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站在,他看不见她,她亦看不见他,却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叶千染还是面目表情的看着她,卷碧尴尬的咳了咳,“小姐,你别这样看我,我害怕”。

他的脸贴在她的嘴角处,头发和灼热的气息,扰的孟澜依心烦意乱,她推了推他,他动了动,喉间发出一声叹息,“澜依,我是不是又在做梦了?”

孟澜依忽然想起他说的那句,“只要你不害怕我和别的女人日久生情,那我就更什么可怕的”。

听到这里,叶千染突然想起那个绛紫色的人影,他果然是不甘心十几年的兵权就这样削掉,可他这一起兵就注定没有回头路可走,胜,就是名垂青史,败,就是遗臭万年。

叶千染不好意思点头,也没有摇头,算是默认,叶远道捋了捋胡子哈哈大笑道,温秋眉笑吟吟的拉她坐下“这是好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叶千染扫了一眼她身后撑伞的丫鬟,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神色难辨,良久,旋身离开,只是脚步还未迈出,身后就传来扑通一声,接着是丫鬟惶急的声音,“姑娘”

他没回来,房间里一片黑暗,她一个人卷缩在角落里,真冷,闭起眼睛,勾出一抹笑,没有眼泪,只好笑。

卷碧没料到到她会这样问,脸上蓦地一红,声音很轻却很坚决,“我不要嫁人,我要一辈子待在小姐身旁”。

“嫂嫂?”孟澜依玩味的重复这两个字眼,唇边浮上一丝讥笑,声音清冷的没有感情,“我在京城没有多少朋友,可你是例外,我想这是多么特别的一个姑娘,她不矫揉造作、盛气凌人、恃宠而骄,而且还和我有那么多话说,我很喜欢同你在一起,我把你当做妹妹,我嫁到叶府,每天看到你,不知道有多安心,我心想纵然这个地方是陌生的,可你在这里,你是我妹妹。我以为我在你心里很重要,可是我忘了,我再重要也只是个路人,大不过你身边的人,绿斓她是你的人,你害怕告诉我,我会伤害她,对不对?”

她一离开,温秋眉立刻按耐不住,急急地问要问叶千染,话没出口就被叶安挡了回去,“母亲,让我和妹妹单独谈谈,这事你们不要着急,日后我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是真的……”

叶千染离开后,孟澜依方才恢复一贯的冷淡表情,叶安轻笑一声,眼眸中微带着好奇神色,“究竟那个才是真正的你,端庄温柔,还是冰冷无情?

站在二楼向外望的顾倾城,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倒是她的侍女一脸义愤填膺,为她的主子打抱不平。顾倾城笑着安慰她,这些话也不知道背着她说多少遍,她一点也不在乎。

卫庄慵懒的笑笑,是无所谓的表情,像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却浮出莫测的深意,他问“三个月不见,你跟那个流云怎么样了?”

这是清风口中,莲心和流云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叶千染在他怀里点点头,顿了顿,又摇了摇头。

莲心又是一怔,她没想到面前的她如此坦诚。

叶千染唇边绽放出一个虚弱的笑,这小丫头还是往常的性子一点没变,不过醒来还能听到这种声音,真是觉得很可爱,在昏迷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快要死掉,再也见不到她们。

人群从身边川息而过,她恍惚想着,再次抬头时,孟澜依正站在她前方朝她微笑,叶千染看了看哥哥,是故作镇定的姿态,她上前和孟澜依寒暄两句,千方百计的把哥哥留下,自己则和清风离开。

叶千染撅着嘴,眉眼间似有委屈模样“哥哥是男子,当然不用顾虑那么多,可千染女儿家,这么冒失的敲门,人家该怎么看我?”

“张羽在之前的一个月里,来尚书府提了三次亲,我父亲没有答应,为什么?因为父亲不想和张景结盟,但又不好拒绝,所以只好找个人把我嫁了,至于我,我从来没有自己的想法,父亲让我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顿了顿续道:“但你不一样,你完全可以拒绝,不一定非要娶我”

叶安一直留在房间里,寸步不离的照看绿斓。

孟姜微叹了口气“你虽是女儿家,但做的丝毫不比男儿差,爹爹一直很欣慰,但你也应该为自己考虑一下,虽然你说你愿意为爹爹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亲事,但爹爹再不济,也不会牺牲你的终身大事来做政治联姻,你事事都比男儿强,但终究是女儿家,是要嫁人的,爹爹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好夫君,相夫教子,幸福的过完这一生”

诸葛清风盯着她的略显苍白的侧脸,定定的问“在想什么?”

张羽冷笑一声,“这可怪不得我,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然后吩咐管家派人把她关在柴房里,等他办完事情以后再说。

诸葛清风有点哭笑不得,他使劲拍她肩膀,想把她拉回现实世界,叶千染很不情愿的瞪他一眼,转身找个方向一路走去,诸葛清风亦步亦趋,人人都在趁着这个机会打招呼攀关系,没人注意他们两个。

她极力克制自己,从他手心拿起玲珑骰,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手还是克制不住的颤抖,滚烫的泪珠滑落眼眶,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晕开一个水圈,她却浑然不觉,明明是和煦的夜风,她却觉得浑身都冷,咬咬嘴唇,用尽全身力气,玲珑骰没入夜色中的草丛,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径直拂去眼角的泪痕,仰着头,是骄傲的神色,是啊,她曾经是众人捧在手心的月亮,骄傲到自负的倾城美女,只是在遇见他的时候才会那么卑微,这么卑微的她,换不来他的爱情。

叶千染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甚至不敢想他有什么反应,她抱着必死的决心再试一下,她不相信他对她没有半分动心,她不在乎他有过去,不在乎过去在他心里有多重要,她只要他现在的感情,只要他的心里有自己一点点的位置,她就心满意足了,可即使这小小的心愿,也变得那么艰难,她多害怕自己在他心里一点位置都没有,多害怕自己一直在唱独角戏,她从来没喜欢过人,也分不清喜欢和爱的区别,可是心里总是带着一丝少女情怀,存着一份侥幸,一份执念。

“这…”诸葛清风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他缓缓的坐在石凳上,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仿佛真猜不出一样,其实他心里早就知道了,因为叶安之前提起过她。

那时一家人正在坐在一起闲话家常,管家来报时,并未说名讳,只说来人姓黄在家排行老六,叶远道一听如此,眸色一暗,连忙携了叶安去府门口迎接,叶千染顿感今天客人来头不小,于是忙带着卷碧和绿斓躲在会客厅的里屋,像往常一样旁听。

孟澜依回到房间,脸上早已是一片冰凉,身体顺着门慢慢滑下来,她以为她能做到无欲无求,但还是失败了。叶安对她好,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者她一旦陷入爱情,后果将不堪设想,她的未来早已注定好,她是不可以随便爱上别人。

卫庄饶有兴趣的问,“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在上台之前,有朋友曾说今天一定有人可以过这三关,倾城虽才疏学浅,但却不信,于是与他打赌,他说如果他赢了,我就要帮他把公子留下,如果公子不成全倾城,倾城就要失信于人了”说着以帕拭泪,顾倾城在青楼待了这么久,不能说是看人很准,但是凡事她都能把人的心理猜出一二分来,这姑娘如此贪玩,好奇心又重,这句话说出来,应该能成功的吸引她。

台下顿时嘘声一片,还以为是什么难题呢,原来就是喝酒,都纷纷扬言,我也能做到,顾倾城用眼神示意侍女,侍女立刻会意,随即点上了几个嚷声最大的客人,到了台上,大家傻眼了,顾倾城解释道:“每个酒杯最多能盛一两二分四钱酒,这酒杯里的酒只要多半就会滴溢出来,而且只要公子一碰酒杯酒就会溢出来,不信大家可以试试。

“哥哥和流云公子,也过不了这三关?”叶千染问

孟澜依嗔怪的看着她,点了点她的头“这么大的姑娘了,还哭鼻子,羞不羞?”

她仿佛在看他,又仿佛没再看他,恍惚的摇摇头,声音朦胧像是在梦中:“我不想回去”

他又轻轻的笑了,叶千染心中怒火重生,每次听到这种笑就让她莫名的失控,她觉得不能在待下去了,否者不定会做出什么发疯的事情来,她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冷冷道:“把耳坠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