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闲谈,已有家仆丫环奉上美食。其时尚不到用餐的时候,不过富豪人家本没有固定用餐时间,张扬也曾听士文提起过,因此并不觉得奇怪。不过,因为士文家中只是一般富地主,也没有什么大富大贵的亲戚朋友,所以张扬还是第一次有幸见识到汉代大富豪家庭的宴席情况。

因此张扬力战匈奴,倒拔杨柳的英雄事迹成了他们茶间饭后讨论的话题,那些当时在场的目击者更是常常被人围住,大讲特讲,讲的人自然是绘声绘色,唾沫横飞,听的人也是目瞪口呆,连连点头,由是张扬的大名传得中山国郡周知,也达到了张扬当初那突然蹦出来要出名的想法。

众胡汉中一个为首的壮汉眼看己方连连吃亏,而旁边围观的又是讥讽倒彩声不绝于耳,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唰地一下拔出了腰间佩着的牛角尖刀就扑了上去,旁边其他几个汉子得了提示,也纷纷跟着拔出了短刀。

张扬听他说完,觉得胡车儿不会这么差吧,一个字都看不懂,拿过书一看,脸上一黑线,草,自己居然写简体字,怪不得胡车儿一个字看不懂,古代用繁体字的。

哼,你这不道不儒的怪胎,休得对我家公子无礼!一旁早已经看不下去的胡车儿一声暴喝,只震得头顶房梁之上尘土刷刷地往下掉!!

进得堡里,一派田园景象映入张扬眼中,只见白云碧波隐,乡村青山绕……打谷场上高高耸立的草垛之间,时不时传来几个孩子捉迷藏的嬉闹声,与远处的马嘶牛叫之声混在一起,给这村庄平添了几分恬静与祥和

不好!瘦猴儿忽然叫道,然后指着前方大惊的说道:胡大哥,你看,我们的山寨!

不得不说,张扬现在还真有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势,又有几分英雄落魄的寂寥。

可是他们背后有一个王家在撑腰啊,况且王家老大还是个小军官,自己现在一个底层平民,又怎么能斗得过他们呢。

那个,婉儿,昨天来找我们的那伙人是谁?张扬喝了一口稀粥后,想起了昨天所发生的事情问道,他觉得自己的情况有点糟糕。

屋子里的人不由脸色一遍,显示他们很害怕这个说话的人,都纷纷回头看去,只见院子门口,不远处一个有点象电视里的丑角,尖嘴鼠腮的一个靑年男子左摇右摆向房间走了过来,好似一个尖嘴鼠,在他身后跟着几个凶恶的恶仆。

杨志自己没有儿子,两个女婿只知道吃喝玩乐,还不如高雅之,所以有时候他真的很羡慕大哥杨权,至少杨炎要比自己的几个后辈有头脑的多。

不过眼下他也只好依靠高雅之帮忙,当下耐着性子教训道:你懂什么?那个张扬是个人才,而且也不过刚开始和杨炎结交,本来仍有争取过来的机会,现在全让你给搅了。

见杨志真生气了,高雅之不敢再多说,只是心里仍不服,在他看来,那个山上来的野小子不过就有一把力气,顶多口才好一点,哪里是什么人才了?

见高雅之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杨志心中叹了口气,也不想再多说,便转换话题道:对了,最近你和琳儿的关系处得如何了?这事儿可得抓紧,你们一天不成亲咱们的事儿就没法发动,你要想早点坐上少庄主的宝座,就给为叔我多用点心。

高雅之听了愤愤地道:姑夫,您又不是不知道,单凭那个不知世事的小丫头,又费得了多少工夫,只是杨炎那厮防我象防贼似的。顿了顿,又讨好地笑道:不如还是姑父您老人家在老家伙那里再多加把劲,只要老家伙点头,哪里论得到小丫头不愿意?

杨志摇了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为叔只能让后面那位不赞成不反对,须得你去想法让小丫头自己同意,这样一来杨炎哪里才没有什么话说,这门亲事才能成。

高雅之扬首又灌了口酒,将耳杯一放,道:要依侄儿说,其实这事儿又何必费那么些工夫,只要老东西和杨炎那厮一走,这杨家还不是您说了算,到时候您让小丫头嫁谁她还敢反抗不成。

杨志冷笑一声,道:有那么简单就好了,后面那位杀不得,至少在他将手中权利全部交出来前杀不得。现在这个杨家的实力别人只能看到面上一层,真正的实力全在暗处,除了家主谁也没办法掌握。没有了这些暗中的实力,我要这个家有什么用?咱们要做,就不能搞得两败俱伤,得让后面那位主动把权利交出来。

高雅之听了担心道:那咱们要把杨炎做了,老贼万一觉察了怎肯善罢甘休?

杨志微微一笑道:所以才要干得神不知鬼不觉,后面那位身体愈来愈不行了,依为叔的估计撑不了二三年了,到时候你已经成了杨家的女婿,说不定还有个一男半女的,那时他想不交也不行了。

高雅之一脸不解地问道:您是他亲弟弟,他要交也该交给您才对,不是吗?

杨志被触动心中痛处,脸色一变,斥道:你知道个屁!只管做你的事,乱问什么?

高雅之莫名其妙挨了顿骂,却不敢回嘴,暗道晦气。他怎么知道,杨志其实并非杨权的亲弟弟,只是从小过继给杨权的父亲而已,当然这事庄中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罢了。但是杨家规定了他的历代家主只能由具有直系血缘关系的后代才能担任,而论真正的血缘关系杨志甚至还不如族中的其他几个旁枝,要不然他又何必找卢高雅之这个绣花枕头帮忙,当然这话他是决不会对高雅之明言的。

与此同时,正院内房内也在进行着一番谋划。

就听杨炎轻笑一声道:爹,您看儿子这回结识的张扬其人如何?

杨权一边用手梳理颌下长须,一边点了点头道:嗯,此人见识过人,对局势的看法很深刻,又有勇力,最难得是为人不亢不卑,气度不凡,是个人才,只是现在到底还是年轻,尚有些血气方刚。

旁边沮授附和道:主公说得有理,只是但凡此类文武双全之人多半心气颇高,不易収服。听大公子道此人虽出身山野,家财不丰,却对金钱并不太在意,想必单靠金钱是无法打动他的了。另外据说此人前些日子他回家造表兄诘难,立下字据,可见他是一个有志气的人,就不知今晚那番布置能否作用。

杨权微微一笑道:既是人才就断没有放过的道理,何况是人就有弱点,想他也不会例外,这一节却无须担心。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说,到现在为止老夫想要的人还没有不低头的呢,他张扬又怎会例外?语气中隐隐透着强大的自信,沮授和杨炎听了都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杨权眯着眼又想了一下,忽然问道:沮先生,上次请你去查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沮拱了拱手道:主公,如您所猜想的那样,田庄的那笔款子确是二老爷挪用的,只是用途不明,在下怕盯得太紧会被二老爷觉察,所以便让下面的人暂停了。

杨权默然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道:沮先生处置得甚对我心思,此事就到此为止吧,老夫自会在适当的时候点醒他的。

沮授点首应是,犹豫了一下,又道:最近二老爷和庄里几个管事走得很近,农庄那边更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现在除了虎卫以外农庄那边秘密训练的士兵可占了全庄的一半,这样下去,万一

杨炎这时候也在旁边插嘴道:是啊,不光庄里,连城里儿子管辖下的几家店铺的管事也很有几个收到过二叔送的厚礼。爹,您这些年来是不是对二叔太过迁就了,他又不是我亲叔。

不许胡说!杨权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再怎么样,他身上流的还是咱们杨家的血,还是你的长辈,你少跟你二叔没大没小的。

训斥完杨炎,杨权又看了看沮授,叹了口气道:咱们杨家实在是太过人丁单薄了,将来要想做大事还不知要有多少难关要过,怎可以先在自己家里斗起来?何况,老二的为人我最清楚,天生就是个谨慎求稳的性格,没有把握的事是从来不做的。家里真正的实力都在我手上,这一点他不会不知道,因此只要老夫一天不倒,谅他也不敢做出什么不轨之举,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见杨权如此坚决,杨炎大为着急,正想再劝,却被沮授用眼色制止。

又说了会儿话,杨权身体不适,先进去休息。等杨权一走,杨炎立刻迫不及待地对沮授道:老师,您为什么不帮着劝劝?爹这么对二叔纵容下去,将来可没法收拾。

沮授轻轻摇了摇头道:炎儿,你以为你爹心里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吗?你爹自有你爹的打算。再说,你爹为人这么有主见,他既然已经认定了,旁人再多说也无用。

杨炎一听,更急了,道:那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