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杨炎邀请张扬去杨府庄园做客,张扬见对方情真意切,也不好拒绝,他早就想实地见识一下东汉末年豪强地主大庄园的真实面貌,有这种机会当然是求之不得,便和婉儿说了一声,叮嘱瘦猴儿在家注意点,就带着胡车儿跟着杨福而去。

当下张扬一把扯开了身上的衣带,将外袍甩到一边,也来不及卷起长襦的肥袖,就仗着自己现在这个身躯抗击打能力够强,直直地撞了过去,而士武也大吼一声,与那十来个匈奴汉子战在了一处。

但这也足够胡车儿震惊的了,没想到自己的张扬竟然懂得兵略,心里不由对张扬更敬服了,接下来的几天张扬除了和胡车儿几人练武和研究兵略外,还运用后世的知识帮助附近的佃户。

士图表哥,小妹有礼了。婉儿也跟着张扬上前行礼道。

张扬看了婉儿一眼,见婉儿有点怕生,张扬便伸手牵着婉儿的纤手,走上前问道,请问此刻有一个叫陆伯的人?我们是陆伯的亲戚,有劳你通报一声。

胡车儿从树林中走出来,当看到自己这十几个曾经有说有笑的兄弟惨死在骑兵马蹄之下,他哽咽了半响,终于忍不住泪如泉涌。

从婉儿口中得知张氏,也就是自己娘亲所言,这位老人最后走得时候留下了两本武功秘籍,一本枪法,一本弓射,还对夫妇两说出了一句话。天机现,天下乱,乱世之主,时空之外。不过夫妇二人到最后也不知老人家的名字。

张扬不想刚穿越来到东汉,就被饿死,他也不想为人奴仆。

张扬一愣,不过听到脑子坏了,突然就灵机一动道:嗯,这个,你先别哭,我没什么事。只是一想起之前的事情,就头痛得厉害,确实有些记忆模糊,你把之前的事情,讲一遍吧。

阿兄啊,阿兄,我的好阿兄啊,你才十六岁啊,老天就要收了去,你让婉儿今后可怎么办啊?!

张扬一听,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便恭敬地回道:老大人过奖了,在下虽自幼有幸蒙家师收徒,但资质愚钝,家师胸中所学张扬不过学了一些皮毛而已,实在是才疏学浅,愧对家师,可当不起老大人的夸奖。至于家师的名讳,家师在世之时从未提及,非是在下故意隐瞒,实是在下也不知。

其时天下多有隐居荒野的贤士,而且这些人中不少都性格孤僻,不喜与外界结交,因此张扬虽推说不知,倒也没人怀疑他说谎,其实他也真的不是在说谎。

杨权笑道:贤侄过谦了,年轻人身有长技却能保持谦逊态度的可不多。顿了顿,又道:那贤侄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张扬听了略一沉吟,道:在下才学有限,勉强说起来不过有一点微不足道的护身之技,如今天下四境不平,眼看大乱将起,在下势单力薄,不过求一自保而已。

这时高雅之在旁边出言辩驳道:张公子常年身处山野,想必不太了解天下大事吧。我大汉数百年江山,便有些小贼作乱,不过手足之藓,何足道哉。前些年黄巾之乱闹得那么凶不也转眼就被平定了,大乱将起云云,不会是耸人听闻吧。

他自看见张扬起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讨厌,尤其是看见杨权父子如此重视这个在他看来除了身材以外一无是处的少年,更是十二分的不舒服,这时找到机会便忍不住出言讥讽。

对于高雅之不顾礼节的出言挑衅,杨权大为不乐,不过一来看在弟弟的面子上,二来也想听听这位年轻人的辩驳,便暂且隐忍不发。

张扬见高雅之故意强调自己的出身,暗中讥讽自己无知,他到底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虽不想过于显山露水,却也不愿意被看作无知。

当下张扬忍不住反驳道:若单看表面,黄巾乱党也罢,山贼也罢,确实稍起即平,似乎不足为虑,但天下万事不能光看表面,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尤其是黄巾之乱,短短数月间就几乎蔓延到全国,差点动摇了我大汉的根基,这岂能简单等同普通的造反谋逆。依在下浅见,其实黄巾之乱可以说祸根早埋,而这些祸根有不少至今未除,早晚会有再发的时候,我大汉虽强,又能经受得起几次这样的动乱?

张扬突发惊人之言,在坐诸人顿时都来了精神,杨家父子自不待言,连一直微笑着保持风度的杨志和一直面无表情一副漠不关心模样的沮授也来了兴趣,忍不住上下打量起张扬来。

高雅之见张扬出言反驳,微带不屑地道:张公子还当真是喜欢语出惊人啊,倒要请教祸根何在。

张扬略整理了一下思路,道:自先帝以来,朝中宦官专权,卖官鬻爵,勾联朋党,阻塞言路,陷害忠良。上行下效,各郡官吏亦多有扰民敛财者,加上这些年各地灾情不断,国家救济不力却又连年对外用兵不休,百姓生活日见艰难,时有易子而食之慘事发生。古人云民为国之本,民富则国安,民困则国危。天下贫困,而国不相恤,百姓小民无以为生,只好挺而走险,始有甲子年黄巾之乱。世人皆道黄巾之乱是张氏兄弟妖言惑众的结果,但别说张氏兄弟只不过是三个会些画符之术懂些三脚猫医术的凡夫俗子,就算真有些道行,也决无可能在短短数月间就鼓动起数十郡县,百万流民跟着起来造反。究其根源,其实全在于国家政策失当,百姓受逼太过,而这一切,其实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埋下了。

顿了顿,张扬又道:更可虑的是,现如今大乱虽平,但贪鄙扰民之徒依然身居高位,横征暴敛之行为反而越演越烈,百姓小民可以说越来越贫困,各地零星的叛乱此起彼伏,而朝中却兀自是一派歌舞升平之气象,就算有些许改革,也是只知道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并未从根本上采取预防措施。如今之局势,便如同醉卧高薪之人,浑不知一点星火便可成不可挽回的燎原之势,要说形势之险恶,其实更胜从前,说大乱将至,在下以为并不为过。

一番话分析得入木三分,众人听了都露出了深思的神情。

高雅之听了,虽觉得对方说的也颇有些道理,不过他自然也不会轻易认输,当下强辩道:就算你说的不错,不过乱民终究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罢了,能成什么大事?当年皇甫将军手中不过只有军士三万,却打得数十万黄巾丢盔卸甲,狼狈不堪。可见纵有乱民起事,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张扬微微一笑,道:当年虽仗祖宗余威,借各方之力终于平息了黄巾之乱,毕竟国力大伤,非短时间可以恢复。更何况国家动荡不安,百姓无法安心耕作,必将影响到国家税收,造成国库空虚。且人心浮动,不可能不影响到军心士气,军无士气单靠将帅一己之力又有何用?因此单凭军事力量压制终究是力有穷尽之时,中平二年黑山贼起时,朝庭已无力征讨,只能招降了事,便是最明显的例子。

张扬学过历史,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看问题,论见识的深度和广度本就非古人所能及,何况他大学时又素来以辩论见长,这一番宏论,侃侃而谈,当真是一针见血,震动四座。

高雅之待要辩驳,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心下更是恼怒。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杨志见高雅之受窘,忙笑着接过话头来道:呵呵,不想沈公子神力无敌以外,更是能言善辩,口才如此了得,雅之,论辩才你可不是人家的对手呢。边说边暗暗以眼示意,阻止了高雅之不服气的反驳。

接着转头又对张扬道:不过呢,如此评论朝庭大事容易犯忌,张公子虽年纪尚轻,毕竟人心难测,言辞之间还需要小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