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云姨娘没大理会,今府里热闹,那个能呆住,歇息片刻,又往花园里头看戏。

吴淑真处事得体,让人丝毫挑不出错处。

柳絮笑道;“那敢情好,柱子哥得闲就打一套,不知买木料用多少钱?”

柳絮含笑压低声道:“主子未出满月,跟姑爷蜜里调油,就这样分开住,把姑爷往外推,奴婢提醒主子,打铁趁热,抓住姑爷的心。”

柳絮脚步未停,边走道:“我跟王爷素未平生,无功不受禄。”

柏舅爷起身,迎着柳絮走过去,柳絮回头对小生子道;“你们先进去。”

晚秋小声道;“奴婢方才去看过,两人像是互相埋怨。”

宫保心里话,您老不是也看上人家姑娘,遂陪着小心道:“王爷只要跟邵千户说一声,量邵千户不敢不放人。”

“有功赏,有错罚,我向来是奖罚分明。”

念珠道:“主子,这老鼠一定是吃了昨晚的药,挣扎爬出来,没爬几步就……”

吴淑真让奶娘把两个孩子放到炕上,放下怀里那只猫,那只白猫一脱离主子怀抱,刺溜一下窜下地,一溜烟跑了。

柳絮不冷不热地道:“原来是念珠妹妹,来得正好,刚才奶奶还说要把爷的饭菜送到姨娘屋里,可巧妹妹就来了,省得跑趟腿。”

柳絮水润大眼睛里一丝愠怒,赵琛看她面色潮红,水光潋滟,有清绝之色,回味抱个满怀的温软,心头某种东西又抬头,那泼妇像猜透他心里,怒声道:“王爷若不尊重,我便跳下去。”

宝珠满心醋意,想挑拨奶奶对素云姨娘不满,没想到反被吴淑真教训,怏怏的,住了口。

柳絮定睛一看,是陆志文,歉意地道:“没看见陆公子,挤到陆公子,真是对不住。”

她手里拧着帕子,呆呆想心事,念珠把饭菜摆到桌子上,嘟囔道:“爷不来吃饭,真冷清,好像少了多少人似的。”

这时,里面的吴淑真要出来了,宝珠赶紧退后一步,恭立一旁。

陆志文懊恼地道;“第一次见你家长辈,就没留下好印象,是我的不是……”害羞不好把话挑明,打住话头。

邵英杰担心地道;“夫人没事吧?”

柳絮忙把点心碟子藏起来,不能让人看见点心少了大半,走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桃红绫袄,葱心绿撒裤的丫鬟,手上端着漆红盘,上面放着一碗翡翠馄饨,看见柳絮绽开笑颜,“姐姐,我是给奶奶送吃的,想奶奶一整日没吃东西,腹中饥饿。”

柳絮低头帮吴淑真系裙带子,“是舅爷的功劳。”杨氏剜肉,把柏家财产分文不少,给她做嫁妆。

柳絮从他举止断定这人是掌柜的,那一定就是柏舅爷,遂道:“我是吴府的下人,想找柏舅爷。”

吴淑真偏头瞅瞅她,“只是什么,有话但讲无妨。”

杨氏脸不似方才在屋里难看,“你们瞅瞅,成心给我添堵,周家的那丫头那好,府里的丫头随她挑,她就偏偏要周大娘的媳妇,这是故意跟我作对,不让我舒坦”

陈贵家的道:“柳絮,去给各房的主子磕个头。”

晚秋摇摇头,头深深垂下,难过得不敢看她。

赵琛舔着脸,“我等你,想跟你一块走。”

柳絮一惊,失手打翻水桶,人极灵活地跳过一旁,周兴上前预搂抱她,柳絮躲到木桶后面,以木桶做屏障,隔着木桶,跟周兴对峙。

赵琛呵呵笑,这厮笑起来,很好看,没话找话,“我以为姑娘被男人抛弃,想不开要寻死”当日出事前,赵琛恍惚看见有个男子朝她站着地方追过来。

赵琛出门,甩开步子,仿佛天变蓝了,跟这女人比,自己何其幸运,荣华富贵闲手拈来,这样一看,日子相当不错,姬妾成群,呼奴使婢,在他梁王的地盘,任他呼风唤雨。

赵姨娘面色一暗,哼声,“成日价,我若一年想吃一样东西,你们就搪塞,二姑娘和四姑娘要东西,你们也这样不尽心,这我却不信”

周兴家的去盒子里取一块银子,放在手里掂掂,又拿出几串钱,和在一块,递给柳絮儿,“道远,雇个轿子”

赵婆子紧着进去堂屋,柳絮没跟进去,就听堂屋里周大娘的声,“赵妈,你今晚把福哥的药煎了,柳絮年轻,我怕她煎不好,这事就你亲自做,别让她插手”

周兴沉脸对浑家道:“打两下出出气就行了,人打坏了,还怎么侍候福哥”

柳絮儿脚步不停,头也不回,“不冷”

“我打水给你洗脸”柳絮儿头也没回。

周兴端起茶盅,啜了一口,“不是我绝情,柳家你也知道,是无底洞,多少银子够填坑”

柳絮鼻子里一酸,发狠“割二两肉”

安慧强支起眼皮,一溜三个小脑袋,从大到小排列,眼巴巴望着自己。

吴淑真似不解望着她,喃喃道;“妹妹今是怎么了?”

邵英杰方想起素云姨娘疯了般地找儿子的事,本来想陪着老太太说会话,就去找她,她自己来了,没想到一上来,还有亲戚外人在场,行为失仪,脸面一时挂不住,忙呵斥道:“你想儿子想疯了吗?对你奶奶竟如此不恭,快叩头谢罪。”

素云姨娘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狂喜中,被邵英杰当头棒喝,茫然四顾。

邵太太紧绷着脸,皱眉道;“素云姨娘,你没看见有客

人在,跑到我这里来大呼小叫,平白指摘你奶奶,出言甚是无礼,你可知道邵府的规矩,上下尊卑,一个贱妾,怎么敢对主母不敬,你还把我放在眼里吗,太放肆了!”

素云呆愣片刻,猛醒过来,忙把邵冀给紧跟着出来的奶娘,趴在地上叩头谢罪,“请老太太饶恕,婢妾一时心急,失了心性。”

边说,叩头如捣蒜,邵太太气消了点,“你冒犯了你奶奶,你该向你奶奶赔罪。”

素云这时候,心里慢慢明白过来,自己行径,回想起来,好似痰迷心窍,如此大的行为失检,以下犯上,触犯家规。

素云姨娘一经清醒,便意识到为今之计,只有做小伏低,方能过了这关,忙爬到吴淑真面前,叩头谢罪,“奶奶饶了婢妾,婢妾喝了几口酒,找不见小爷,心急,浑忘了身份,冲撞奶奶,求奶奶大人大量,饶了婢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