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被拜为少将军后,我第一件事便是去了彭城,去找你。我推辞掉了京中的一切事务,去彭城练兵,其实我只是想多见见你。那段时间里,我教你骑马,教你射箭,教你投壶,你与我谈诗,谈画,谈人生。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我只要看到你的笑颜,我就觉得每日都是充满希望的。”

“丞相果然是爽快人。”解忧心生佩服:“看来皇上对这门婚事是铁了心了。”

“而今日之事要说简单其实也非常的简单。第一,郑将军一时执拗,伤了的可是金平公主的心,若金平公主不计较仍然愿意嫁给郑将军,那皇上也就没有必要为此事太过于生气了。若金平公主已经被伤害至深决心另择佳婿,皇上也应该听一听金平公主的意思才是。”

“嗨,嗨!”李公公也不作答,只谦卑的拱了拱手道:“这老奴可就不知道了,不过皇上正在御书房,喊公主您过去呢!”

堂堂大汉,泱泱大国,怎的臣民的荣辱卑贱竟需要全部牵系在女子身上?入宫为嫔为妃,便可变身皇亲,得满门富贵。一朝被皇上赏识,也可从此咸鱼翻身,平步青云。呵呵,什么时候女子的作用竟也这般的大?大到可以影响到族人的兴衰和没落。

治前庭,还要管后宫。美人祸乱,远胜于边境起战。

“有没有野心不是你说了算的!”丞相面色冰冷,如秋霜后的冷月。他端起茶盅浅尝了一口,冷静的就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闲事:“我扶持了她这么久,试探了她这么久,考验了她这么久,解忧公主有多少能耐现在全天下的人都清楚,若是国家需要她,大汉需要她,她却要临阵退缩,恐怕她不仅保不住现在所有的一切,就连她的命都不一定还留得住吧?她以为得到了皇上的一些赏赐就得到了一切么?简直是笑话!”

“所以说,这件事情并没有成定局,你也不必太过于担心。”

“不过……”沈丞相话锋一转,一双眼里露出鹰一样的光芒,直看得李宿淮浑身发软,刚刚才滋生出来的随性此刻又全数拘谨了起来。

“老爷,相爷的府邸到了。”车夫的声音打断了李宿淮的思绪,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下了马车。

说起来,若没有楚王刘戍,便没有他李宿淮的今天。

郑穆桓一嘟嘴,坦然道:“我不知道呢,不过我之前听说我好像跟楚王的郡主有婚约,说不来我还真有可能娶你堂姐舒窈郡主吧……”

舒窈纠兮,其心悄兮。刘舒窈轻盈舒缓的对他福了福身子,只抬眼偷瞄了他一下,便一直沉静的低垂着双眸,脸上似有微微的红晕。冰肌玉骨,沉静温婉,一举手一投足皆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想到此,他只能先暂时压抑住心中的感情,磕头谢恩:“多谢皇上理解微臣,此事待微臣与家父商议后,定然答复。不过此时宴会正酣,不要因为此事而打扰了皇上皇后和众人的兴致。”

金平光芒大盛,刚才所有在宴会上展示过才艺的贵女才子们,此刻全都成了“人前卖弄”。贤妃一句话便得罪了所有人,大家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悻悻的喝着酒。

“父皇,今日女儿也要献艺,为父皇助兴!”

“姐姐要提什么要求?姐姐想要什么呢?”金平歪着脑袋疑惑的问道。

虽然楚王已经失势,可这楚王府却是诸侯国楚国的王宫旧地,亭台楼阁,宫宇别院,虽然没了往日鲜丽的色彩,却依旧恢弘安雅,大气精巧。依山造势,临水筑阁,倚窗望梅,枕荷听风,雕梁画栋,移步换景,这是江南园林所独有的妙思与雅致。不似皇宫的威严磅礴,却自有一番秀丽明媚的滋味。

解忧本来就动了离开皇宫的心思,现在看到爹娘的来信,更是归心似箭了。她给爹娘回了信,只说自己过完端午便找机会回彭城,又说了些安慰的话,其他事情不方便交代她也只字未提。

“那这样的话,解忧姐姐就少了一个帮手,这样会不会不公平呀?”

“好嘞!公主再跑两步,这样晃着是放不高的!”

解忧每日无事可做,无处可去,便觉这后宫的日子越发的乏味无聊了。

“多谢贤妃娘娘关怀,解忧已经感觉好多了,让娘娘担心了。”

“不像我,每天都得规规矩矩的过日子……”解忧接着絮叨道:“什么都得忍着,礼义廉耻,庭讯家规,即使是看到了龌龊肮脏的事情,也得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解忧不知道怎么回答,便朝着河边迈了一步,眼神落在了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是,我明白你的意思。”父亲的手搭在解忧的肩膀上:“你叔父拨点钱财给我们让我们锦衣玉食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难的,却恰恰是他必须要让我们过现在这样的生活。”

母亲打开了楚王伸过来的手,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愉悦。她迅速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轻言道:“有件事,我还是想与你说一说……”

“哎呦喂!”王孙霸疼的龇牙咧嘴上气不接下气,但依旧目光狠辣不服气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你到底是谁?你凭什么打老子?”

“怎么?怕了?刚才强出头的时候怎么不怕?”绿衣男子邪魅一笑,轻佻的去勾解忧的下巴:“不过,你想救他们也不是没有办法……”

“这驴子老子已经买了,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一个畜生而已,哪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嗯,见到了。”

第二日太医照例来为还昏迷着的解忧瞧病,施了针诊了脉又稍稍修改了药方子才见公主的婢女从外面匆匆的进来。公主脉象平稳已无大碍,只因身子虚弱才一直不见转醒。太医心宽,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我这是怎么了?”

“呵,你倒是说呀?这件事那件事的,你还有资格跟本宫讨价还价了?!今天本宫就教教你规矩,让你知道对本宫不忠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贤妃心里着实憋了一口气,看来今天皇后是铁了心要阻拦她为自己的外甥刘程安进言了。

这郑元帅沙场出身,性格耿直,有什么说什么并不会顾忌太多。然而解忧毕竟是反王后人,突然在京城之中崭露头角又如此有锐气,其居心和目的到底何在还未可知,虽然陛下宠爱她,但是也难免对她有所防备和保留。她越聪明,陛下的顾虑就越多,此刻若是让手握兵权的元帅和这反王的后人扯上联系,圣上自然是不愿意的。“七王之乱”过了才不多久,那血的教训今日还依旧历历在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