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蕊啐了一声:“奶奶真是的,咱们是什么心思您能不清楚?我绣蕊不是那起子攀龙附凤的,我瞧着绣萍姐姐现下日子过得可舒心了!”

汇儿进来便打千儿请安,史清婉对王子腾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原主的记忆中,她方才还暗暗说他的坏话呢,含糊着问了一路平安信息,叹了叹旅程辛苦,便让汇儿下去了。

若说起来,史清婉如今的身份,乃是这金陵四大家族中王家二房奶奶,来自江南史家的大小姐。这江南史家与金陵一脉虽未出五服,但是平日里来往甚少;受江南风气影响,几代累计下来,江南史家也算得上是书香人家了。

纵然往日里都是一块儿相处惯了,那小妇人闻言,俏脸还是一下子飞红,手中捏着帕子,就势不轻不重地在米儿额头上戳了一指头:“可真是越地爱闹!竟连我也打趣上了!”

王悦安看着眼前母慈女孝和乐融融的一幕,不由得有些黯然神伤,每当有妹妹在的地方,母亲总是注意不到自己的;虽说这些年下来已经习惯,但是……她咬咬唇,对着妹妹不由升起一丝怨怼。

史清婉正关注着这对姐妹,见她面上流露出一丝伤感无奈,再朝着她的视线看去,心下了然。

“好啦,眼看着都卯时三刻,你们也当去准备着办事儿了!”王老太太在儿媳妇和一双女儿的侍奉下梳妆完毕,问了问时辰,便打三人离开:“悦安悦宁还是姑娘家,院子里不好叫人来来往往的;老二眼看着便要回程,老二媳妇那儿也是不便宜的;因此我想着,不如在宁晖堂旁边的小花厅,那儿靠着荷塘,这天又是凉快安静的,离你们大嫂的院子远些,也不至于打扰到她静养!”

听着王老太太这番安排,史清婉沉凝不语,余光瞄了瞄两位姑娘,心下有了盘算,笑着应道:“老太太的安排自然是妥当的,只是那处地方之前是做婆子们平日里起坐过往来用的,恐不大好收拾呢!媳妇倒是没什么,只是二位妹妹身子娇贵,怕是得受累了……”

“你想得周全!”王老太太住了脚步,想了想,忽地眉心一动,吩咐旁边名唤祥儿的大丫鬟:“往日大奶奶理事儿呆的议事厅旁边两间抱厦,我记着是闲着的?”

祥儿思量了片刻点点头:“正是哩,老太太去年还说从那儿能瞧见花园,说要铺陈铺陈等来年去看花,底下人都收拾了,今年却没提起这一茬来!”

王老太太微微颔:“那便是了,不如就在那儿吧,吩咐厨房,每日的饭菜要按时送过去!老二媳妇,你便领着姑娘们在那儿用饭便是,省得两头跑!”

史清婉蹲身态度恭顺地应下。

虽说是管家,然而史清婉心思清明得很,王何氏管家许久,在府中纵不算积威深重比不得王老太太,可日常理事人情来往俱都是章程鲜明的,自己只需按着前头规矩来便是——她翻看着花名册,瞅着地上一溜大小媳妇婆子,抿着唇笑道:“却是得先按着名儿看视看视家口呢!两位妹妹也留心些,往后指派差事也好照着劳动她们!”

此言一出,底下众人纷纷连道不敢。

史清婉命绣蕊取来纸墨,见她们面上都挂着一丝惶恐之色,不以为意,究竟是作态还是出自真心,她自然一眼便能看出来,何况这样敷衍的神情……余光瞥了瞥上垂手而立的6卓家的,勾起唇角笑了笑。

提起笔来,史清婉就着绣蕊方研好的墨,准备在新纸上勾名字,一边漫不经心地挑起眉头:“因着大奶奶近些日子身子不大舒爽需要静养,所以我与两位姑娘此番才领了老太太之命管家,不过是个暂代。你们只如往日一般各司其职、自个儿管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便是!可有一点你们要记着,莫瞧着我是个没什么威严的,两位姑娘又脸皮薄不好说,若是错着,钉是钉铆是铆,管不得许多,我们只一律罚了,到时候可别来说什么有脸面没脸面的话!”

她这一席话说得底下心里拨着算盘的人一凛,往日里瞧着这位二奶奶娇花一朵,温温柔柔得水一般,却也这般厉害!当下便将那些懈怠心思抛开,毕竟再怎么着,二奶奶、大姑娘二姑娘,这都是老太太指派的人物,还是收敛着点儿来得好!

6卓家的却另有一番心思。往日里只知道这位二奶奶是江南书香人家出身,却不想处事上却是有能耐的;单看这一番话,软硬兼施,一下子就把心中不老实的几个刺头气焰打落下去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她的神情不由得更恭敬些。

依次看完了人,史清婉便将余下的事情都交给王悦安、王悦宁姐妹俩。瞅着她们专心致志听媳妇婆子们上前来汇报事情,史清婉偷偷打了个哈欠,昨夜在空间里头翻东西整夜没睡,现下里还真是有些困了。

好容易过了半个时辰将诸多琐事回禀清楚,早有厨房粗使媳妇捧了饭盒在门外候着,几人身边丫鬟忙奉茶的奉茶,摆桌的摆桌,伺候着三人用了早饭不提。史清婉许久不曾用厨房的吃食,却有些不大习惯,然而面对两位吃得香甜的小姑子,也只能忍一忍了。中午回了院子,便遣人去大厨房叮嘱了两句。

如此到了第二日,依旧是卯时便出门去上房请安侍奉,而后转到抱厦理事,待到午后方散了,只在抱厦留了两个小丫鬟,若有急迫的事情,便由她们去找王悦安王悦宁姐妹俩来处理。相较于这两人接手管家的积极兴奋,史清婉的日子却是清闲许多了。

“奶奶,奶奶!”史清婉正歪在窗前美人榻上闭目养神,便听见外头咋咋呼呼的,她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勉强分辨出几个字眼,精神一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