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

撇开旁的不说,当了那么多年上位者,舒兰这看人的功夫可以说早就练就得炉火纯青,便是只在胤俄寿辰那日见过若惜一面,心中也已经有了分数,知道这丫头决计不是个见到厉害就能消停的主儿,可是不消停归不消停,竟然不动作则已一动作就直接攀上了阿哥所,却仍是让她眯了眯眼——

她并不傻,知道历史上的胤禛是除了名的多疑又冷酷,再加上心眼小爱记仇,若是之前给其留下的印象不错也就罢了,可就凭着上回对方那看着自己眼中能喷得出火,无视巧慧的求饶直接将她们打包扔回了八贝勒府,白白让那郭络罗明珍得了处罚自己的机会,她就心中很是有数自己若是贸贸然的找上胤禛,怕是不光得不到想象中的效果,反倒是极有可能被记上一笔弄得境况更惨,便是将目光往胤禛身边的人转了一转。

太后虽是大手一挥的将人弄进了宫,可这本意却是离那抬举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儿,不过是想着治不了本至少把标治了,把这祸头子弄进宫省得自家那些个小子为着个女人你来我去的没个完,如此,眼见着阿哥们消停了宫妃们也都跟着捏起了鼻子做人,她老人家自然不可能对马佳若惜多么上心上眼,更别说本来感观就差得一塌糊涂,便是听着底下人的回禀只道了声知道了,连眼皮子都没抬的转头就将人扔给了专门调教新进宫女的二等嬷嬷。

“而钮祜禄家虽是家大业大,其先祖额亦都是开国五大臣之一,到了这一辈可谓是势力盘根深错,可遏必隆那个老狐狸当年在索尼和鳌拜之间谁都不想得罪,算得上是风吹墙头草哪边势大哪边倒,自然也就间接的开罪了皇阿玛,若不然凭着钮祜禄家的家世,怎么除了温僖贵妃之外宫中再无其他高位嫔妃?”

“哀家虽然在宫里,可到底还没到耳聋眼瞎的地步,昨个儿老八府上闹的事儿便也已有所耳闻,什么时候咱们爱新觉罗家的人竟是反倒被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丫头欺在头上了,实在是闹得不像话!”

人生如戏纯靠演技,方才十福晋和若惜同时跌入池中的电光火石之间,一早就得了自家姐姐吩咐的如玉,自是压根就没等奴才们做出什么反应就连忙纵身跳了下去,一把就将十福晋给捞了上来,这也是为什么十福晋虽是勃然大怒却并未迁怒到明珍身上的原因之一,如此,原就一身的狼狈,再加上这些年在王府里磨练出来的高超演技,就只见她一脸想哭又不敢哭的可怜模样儿,直到听了这话才像是受尽了极大的委屈一样,终于一边跪下回话一边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四哥?”

是以,眼瞧着这寿宴之日将近胤禩巴巴的找上了门,自然是一点都不出她的意料之外,反倒是给了她个机会连消带打的来了个先制人,闹得胤禩再是舌巧如簧也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尽数给吞下去,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三来嘛,胤禛不知道后头那些个腥风血雨,重生而来的她却是心里头有数的很,初初听闻郭络罗明珍的辞之时她确实有些意外,毕竟她们未曾深交过,便是在她的印象中对方除了善妒之外并没有太多出彩的地方,可缓过神来转念一想,对方好歹是自小在勾心斗角的王府长大,背后又有着安郡王府这棵大树,若是没有眼下里这一茬儿闹得对自己抛出了橄榄枝,而是开了窍的去全心全力辅佐胤禩,那么哪怕她从中干预让八爷党失了胤俄和钮祜禄家的帮助,甚至挑拨开其与胤褆之间的联系让其失了大阿哥党的势力,日后也决计少不了一茬接着一茬儿的幺蛾子。

她不知道后来生的事,可凭着当时的形不用多思忖却也能猜得出个十之八九,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变心犹如翻书的女人将自己弄到这幅田地,他爱新觉罗胤禩又真的值得吗?

李静琬虽说几月来都足不出户,显然一副安心养胎不问俗事的模样儿,可心中苦闷八贝勒府里头又一茬接着一茬儿的闹得没完,自是即便不是为了筹谋其它算计,只当做听来解闷也足足的听了一耳朵,不过因着事不关己却也和舒兰胤禛之前一样并未太过上心,直到眼下里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幺蛾子,和猛地击中了她记忆深处的两个名字,方才见她双眼陡然瞪大,一脸的不可置信。

“四爷十三爷恕罪,奴才是八贝勒府上的,一时冒失方才冲撞了贵人,望两位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奴才这一回,奴才下次一定当心绝不敢再犯。”

“只是一码归一码的,再是有依仗安郡王府的地方,也总是没的让那郭络罗氏这样嚣张跋扈的理儿吧?就是我想看在你的面子上暂时揭过这一茬儿,往外了说,本王的颜面又该往哪里放?”

老爷子其实算是个比较开明的皇帝,可再开明却也架不住几千年来工农仕商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如此,一心就算计着怎么与民争利的胤禟当然不会多讨他欢喜,再加上他平日里就没少跟在胤禩后头上蹿下跳,以防再出现什么以势压人或是拿着小心思误了大事的乱头,远征葛尔丹便压根没算上他的份。

“还是说,你当真是想给我造成点损失,或是索性害死了我们娘俩儿了,你才觉得自己不算无辜?”

“爷,我知道您心里头不好受,说句您不相信的我也很是感同身受,我额娘去得早,阿玛又忙于前朝不可能总是守着咱们兄妹几人,加上府务也不能没人料理,便是没隔多久夫人就进了门,虽说她并未亏待过我们兄妹几个,可感上总是隔了一层,有些小女儿家的私心话体己话也是除了额娘留下的陪嫁嬷嬷无人可说无人可诉,如此,您先前总说我有什么就爱埋在心里头,其实着实不是与您见外,而是多年来的习惯。”

“儿媳自打生产之后这身子就一直没能恢复得过来,皇玛嬷让龚太医隔不了两天就过来瞧一瞧脉,说起来龚太医也是个医术如神的,若是到时候被瞧出来体内寒气入侵,让女官一瞧膝上又有青紫,怕是转头就要传到皇玛嬷那儿去了,便是儿媳逾越一回,多谢额娘体恤了。”

“你倒是精怪。”舒兰垂着眼,面上虽是挂着亲近的笑意,可真正亲近的人却看得出她神色之间的淡淡,“只是你年纪还小尚未出阁或许还未有感触,等到你出了门就少不得要惦念娘家的好了,到时候可莫要转过头来跟我念叨。”

“哎哟,这上回皇长孙满月的时候隔着人瞧得还不真切,今个儿仔细一瞧竟是闹得奴才险些没认得出来,您这气色可是一日要比一日好,真真是应了太后主子那句有福气呢!”

“我难道还能诳您不成?”看着胤禛听完这一通面上满是不可置信,舒兰显得颇为无奈“我可是真没了法子,您先前不是说着要帮我分担分担么?我便也不矫,索性就仰仗您瞧您怎么打算了可好?”

“老四平日里多是鲜少语,倒是得了个伶俐大方的福晋,你这孩子养得好,费扬古也教养得好。”

作为大家庭的一家之主,作为长辈,康熙老爷子当然是乐得宫中喜事多,可是这都撞在一起有的时候却也觉得头疼,比如这同一日出生的弘晖和弘昱,一个是生来带福的长孙,一个是生了四个丫头才盼来的长子家的嫡长子,他向来讲究平衡之道,哪怕是心中对弘晖来得欢喜一点,明面上也总是不愿意厚此薄彼留了怨,便是干脆大手一挥的一起操办,且还连地儿都挑好了就在宁寿宫,一来是省得顾了这头薄了那头,二来也能让太后瞧着重孙辈儿乐呵乐呵……从大局上来说,这样当然是个一举几得的办法,但凡事有利则有弊,比如舒兰就很是了然自家那位大嫂必然不会省心到哪里去,便也干脆喂饱了儿子又收拾了好一番才不紧不慢的动了身,带着嬷嬷奶娘宫女一行人往宁寿宫而去。

胤禛本就受了康熙老爷子的影响极为看重嫡子,再加上原又是个重闲碎语的人,听着当初各宫各院拿着他膝下无子说个没完,便是之前尚未亲眼见到自家儿子就添了八分的满意和满足,而眼下里再瞧见自家儿子竟然如此早慧,若不是向来面瘫惯了表定了格做不出太过夸张的模样儿,说不定这会儿就直接笑得嘴巴咧到耳后根了……胤禛心中欣喜若狂,却因着以前宋清莲和李静琬都是抱过孩子让他看上一看就算完,一时之间竟是也不知道该如何以示亲近,便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家儿子又半天挤不出一句话,直让将这般别扭模样儿尽收眼底的舒兰觉得倍感好笑,只好像救场一般的上赶着接过话头。

“倒也还算清静,先前福晋早产德主儿过来作了一番,福晋便禁了宋格格的足,李格格有孕在身免了这一遭,倒也乖觉的养起了胎……”

“回,回娘娘的话,正如方才嬷嬷所,大福晋确实是早已伤了身子底,而这女人生产一次就等同于进一次鬼门关,若是一路顺风顺水的日后再尽力调养或许面前还能转圜得过来,可偏偏方才又已然用了猛药,眼下里这般血崩之兆微臣虽是勉强控制住暂未料成大祸,却也……”

“娘娘恕罪,奴才实在冤枉呀!”

“只不过,且不论本宫年纪大了管不得小的们太多事儿了,就只论眼下里的形也得讲究个轻重缓急,毕竟皇家事天下事,哪怕只是个小小的阿哥后院传出去也少不了要招惹闲话,到时候岂不是好端端的喜事却凭空添了晦气了?”

“主子,八福晋、九福晋还有十福晋来了,说是来贺四福晋喜得麟儿之喜!”

“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