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舒扬眯起眼,这的确挺像陆一鸣会干的事。不过要是季涵知道正是由于她的这次相亲,舒扬才赶到怡华,也才因此遇到陆一鸣的话,估计她要更郁闷了。

“伯母,您……怎么会在这的?”

这种情绪让她越来越沉默,周围的同学,无论是澳洲本地人,或者是和她一样的留学生,每个人都在忙着适应新的学习生活,每个人看上去都是斗志昂扬,目标明确,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电话那头的人无视他的调侃,懒洋洋地回了一句:“令堂前两天委托我们帮她查了一个女人……当然,她应该不知道那公司其实是我开的,不然我估计她怎么着也不会来照顾我生意的。”

在她眼里,陆一鸣的矢口否认无疑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这让出身书香门第,道德观念森重的陆母在感情上感到无法容忍,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一次窜了上来。

只不过,这个女孩,对她儿子,好像竟并不是那么上心……陆母的心里,倒有些失落起来。

……

“有喜欢的人你也可以争取下嘛,有守门员还能踢球呢!”舒妈妈倒是一点也不气馁,她接着教育舒扬道,“扬扬啊,你现在是28岁不是18岁,遇到这种好男人的机会比中五百万大奖还要难得,你要好好把握才是。”

换回自己的衣服,舒扬感到自在了不少,这条长裙美则美矣,穿在身上却总让舒扬有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感觉,看来穿衣服也是要看气场的,好像文海韵,她的气场就很适合这类的衣服。

“我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做事不能半途而废,道歉也是一样,所以我觉得我有义务帮你把头发处理一下。”说着,他就举起剪刀,摆出一幅要对她头发下手的架势。

舒扬看着额前那撮齐崭崭的的断发,短暂的愣神之后,终于暴怒了:“喂,你干嘛不经过我同意就把我头发给剪了?你这人怎么这么自以为是啊!就好像刚刚,我好好的开着车你非要从边上过来,我又不是不想把车挪开,只是你突然冲出来我猛一踩刹车搞得车子熄火本就动不了。可是你呢?什么也不管就这么擦了过去,你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你有没有想过你凭什么剪我的头发,凭什么把我买了没半年的新车擦出那么长一条,你凭什么这样欺负人!!”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对,一对男人。

“本来我们是想在钓鱼台办的,那边地方大,环境也好一点,但一来老陆说了要低调,二来我们也不想别人说我们占国家的便宜,最后没办法,才选了这边。”

“这边也挺好的,”舒妈妈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把目光转向舒扬,说,“其实你知道的,我们也不在乎这些,最主要的,还是希望舒扬婚后过得幸福。”

“这个我们自然明白。”陆母说这话的时候,想起儿子早年的那些荒唐事,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心虚,想了想,她又私下把一身礼服的新郎倌叫了过来,耳提面命了一番,方才放下心来。

傍晚往后,宾客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其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多是政界、文化界的名人,当然了,舒扬熟悉人家,人家可不熟悉她,但不管熟不熟悉,作为新娘,她都是今晚绝对的主角。

再加上有陆一鸣以往那些广为流传的“光荣事迹”,大家对新娘的好奇心更是添多了了几分,婚礼还没开始就纷纷聚过来围观。

其实,婚礼当晚的舒扬身披白纱,长发半盘,也算是明艳动人,可惜这年头,靠着服饰和化妆,‘明艳动人’这个词已经差不多成了新娘子们的标准配置,搁陆一鸣这么挑剔的格,大家原本以为他要娶回个天仙似得姑娘,结果一见之下,倒是生出了几分失望和疑惑。

再一打探,这新娘的家里也没什么显赫的背景,这一下,大家可想不通了:这个看起来不惊艳,家世也很一般的姑娘,到底靠着什么绑住了这位挑遍全京城也没定下来的陆少爷?

其实,就算是他们开口问舒扬,舒扬也未能给出一个让他们满意的答复。在她看来,她和陆一鸣,就是两个被结婚压力逼急了的人,胡乱凑合到了一起,要是他们能走下去,这或许勉强也能算得上是一种缘分,要是他们最终分开,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孽缘。

当然,就算是一场孽缘,也保不准会有些波折。就好像在司仪到场,婚礼的流程即将开始的时候,舒扬突然发现,新郎不见了。

也不知道是该说舒扬运气太背还是历史总有着惊人的相似,一堆人上上下下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的那个家伙,居然被拎着长裙去洗手间的舒扬给碰上了……

悲剧的是,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女人,和所有狗血的剧情一样,那个女人,正是和陆一鸣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文海韵。

舒扬的心情开始纠结……

从道义上来说,她应当通知这位合作伙伴他此刻的行为所存在的风险,同时督促他尽快完成合作义务,但从本心出发,舒扬真的很好奇,他们此刻会说些什么……

像大多数时候一样,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最终还是战胜了所谓的道义。于是,在这场名流云集的婚宴开始前,就出现了这样离奇的一幕——新娘双手提着婚纱,站在离洗手间不远的地方,一边偷听着新郎倌和旧情人的对话,一边还津津有味地点评着……

“一鸣,上次在上海的时候,你还不承认舒小姐是你女朋友,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结婚了。”文海韵的语气里微微有些怅然。

“呵呵,你跟那位白先生,好像从认识到结婚,也没多久吧。”陆一鸣反唇相讥。

——从这口气来说……好像是文海韵抛弃了陆一鸣啊,舒扬暗想。

犹豫了一会,文海韵还是幽幽地问了一句:“你……喜欢她吗?”

“废话,不喜欢我能娶回家吗?”某人撒谎的时候还能死死地盯着别人的眼睛,实在是功力深厚,叫人不得不佩服。

文海韵沉默了好一会,低头说了一句“恭喜”,转身欲走。

——戏这么快就演完了?舒扬不满,她还什么都没看出来呢!

“难道你就只打算对我说一句恭喜吗?”陆一鸣的一句话让文海韵和舒扬双双顿住了刚刚迈动的脚步。

“那你还要我说什么?”转过头去的文海韵脸上显出薄怒。

“难道,你不觉得,你还欠我一句对不起吗?”陆一鸣向前跨了一步,逼视着文海韵问道。

——果然,被甩的还是陆大少啊,难怪后来他会有诸如频频换女友、一直不肯结婚之类的变态毛病呢!

“一鸣,你现实点好不好,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你这样随心所欲的,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的运气,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的!”说完这句,文海韵停顿了下,换了稍微平缓的语气继续说,“是,当初我答应了等你两年却没有做到,可是我被家里人逼着跟白司棠结婚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陆一鸣被他问住,语气也软了下来:“你家里人逼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文海韵的眼睛里隐有水汽洇出,“就算你肯飞回来娶我,我家里人,也不可能放弃跟白家的联姻……所以陆一鸣,我告诉你,我们俩的关系,在你执意要去德国工作的时候,就已经被你放弃了。所以,时至今日,我不觉得,我还欠你什么对不起!”

说完,文海韵撇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再没看陆一鸣一眼。

一番壁角停下来,舒扬总算有点明白这二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当年陆一鸣由于太过调皮而被陆父送到了英国读高中,大概是在英国的那几年,他和文海韵谈起了恋爱。后来大学毕业,文海韵要回国,陆一鸣却坚持要去德国工作,两人定下两年之约,结果,等两年后陆一鸣回国的时候,文海韵却已经嫁给了白司棠……

原来,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也整日上演着这么狗血的戏码啊。舒扬唏嘘的同时,脑海中倏然闪过陆一鸣的那一句“结了婚也还是可以离婚的”,一时间,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再抬头看陆一鸣,他依然站在原地,朝着文海韵离开的方向怔怔地望着,舒扬微微有些不忍,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一路小跑到陆一鸣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拍着他的肩膀说:

“伙计,大幕已经拉开了,该咱俩粉墨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