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她,我算幸运的吗?

农夫微变色,却是不得不从,只得把车子推到他们面前。“都是些茅屋边寻来的,脏着呢……”他说,“只怕要侮了爷们的手眼……”

“活下去,记住……”微弱的声音,熟悉而陌生。

毫无预警的,宇文智及一个快步上前踢散了地上的灰烬。飞扬的火花落了我满头,令我狼狈难堪至极。他揪住我的衣领,逼近我,用极不耐烦的口气硬道:“我看你本是有意拖延时间,我可没什么耐心跟你继续耗下去!识相的话,乖乖把另一只双龙交出来,否则……”

看到两个弱智女流在敌人面前拼着命、放下尊严讨饶,其余人面面相觑着,无人敢妄动。我真是恨透了自己,要不是我,她们也不会受这等屈辱。

石家庄的境况与别处都不相同,市镇一派宁谧,鲜有人在外行走,这难免让人觉得有些诡异。可我们也顾不得这么多事,目前最最要紧的是要填饱肚子好上路,所以当队伍在庵堂附近一经停下,大家就各自开始忙活了。

换下衣服后,我打算回家去送送爹,小玉于是随我出来。路上点着火把穿行的人非常多,正是忙的时候没人去顾及那繁文缛节,彼此碰了面也就匆匆擦身而过罢了。快进家门时,我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人物来,便问小玉:“三公子哪去了,照理他不是该……他既没到房里,如今人可在唐公处吗?”

我哀叹一声,扭扭发疼发酸的臀部,举手往给我重压的夸张的头发上探起。

娘亲抚mo着我的头发,流下泪来:“既然芸儿都已做好决定,要为了你爹,为了段家答应唐公的婚事,那娘能为你做的,便只有这些了,往后你要好好的,病是不能再生……”

当世绩把礼物捧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瞧着包装美的盒子,一股暖流顿时涌上心头,感动得稀里哗啦。

我还是没有抬头,心虚一般的,只想快点离开。偏长孙无忌一个劲地向大师打听魏征的事,我说不出告辞的话。

我笑说:“你想它啊?”

手腕被他握住,他再一次将它套上去,一边说道:“虽是重,倒不见得贵,你就当它是我补给你的生辰礼品如何?我听说……堂兄与……堂兄往年是年年要送你东西的,或者……可将它当成我给你道歉的……贿赂?”说到后面,笑起来。

唐公回来又如何,大不了就……就……哎,不行啊,爹……爹也会回来,若他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到时候遭殃的不就是我娘亲了?还有世绩的事,我岂不是也无法和爹商量?

娘亲既有了打算,只要爹爹同意,此事就尘埃落定。

“你大可放心,就算你想,我还不愿意!”我没好气地回道,往四周环视了一圈,问:道:“哪位手上有纸笔的,可借小生一用?”

是时李玄霸已三两下将宇文智及完全击败,金锤搁在宇文智及肩上,对宇文智及构成致命的威胁。

我一低头,糟糕!原来自己一时情急,不小心做出了女子的屈身动作,暴露了女子的身份。

我瞥了一眼男孩,却见他是骇然地咬牙抽泣着,身子抖动得厉害。左右两边的商贩面面相觑,瞧了一眼也就不说话,似乎自已见怪不怪。

“那长孙公子,可去过太原吗?”我当没听到他的话,径自问道。

李玄霸笑了,不服,逼着又玩一局,我与李世民胜,他笑了,仍然不服,要求下第三场。

爹慈爱地点点头,将娘小心翼翼扶下车,低声问:“三年未见,夫人一切可好么?”

“现在你总该醒醒了。”

“我……”

“——小心!”

不想李世民一笑:“我问的是字体。”

我兴奋地大喊:“孝恭!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你快来帮忙,他昏倒了……”

我知道四人中术最好的就是李世民,如果他想赢,没人赶得上他,然而我知道,他不会选择赢,今天胜出的人,只会是李建成。

哭泣的人,好像是柴可儿!柴可儿的声音脆脆滴滴的,我记得最清楚不过。这时候屋里又传出一声男音:“谢谢你的情意,可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我一直只把你当成小妹妹看待,况且因为发生过那件事,我们更不可能……”

我惊愕地看着她,生命仿佛一张白纸摊在她面前,一览无意地尴尬着:“平阳姐,你这话什么意思?”冷汗从手心直冒出来。

李平阳点头称是:“问题是,这么危险要让谁回去呢?”

“不过什么?”唐公急问。

“哦,我们出去帮杂役房的搬东西,她们买了许多新桌椅,只有几个人搬不动。”

“啊……那些东西我才不想做咧。”李玄霸嘟着一张嘴,样子九分委屈一分滑稽,念叨着:“天天一样的内容,夫子真是太无趣了!”

“是唐公和突厥人提到‘朝贡’了吗?”当前突厥和中国的关系很僵,突厥人怎么可能向隋朝进贡呢?除非……

我拉着南几过去,对其中看起来最为温和的一个礼貌地笑着说:“这位兄台,不知可否容我兄弟二人打扰与你们搭个座呢?”

什么意思啊?一点也看不懂。

“那段夫人呢?怎么避开?”

“夫君!”嬛夫人的眼里透着一丝惊恐,一丝痛恨,“难道你就这么不在乎我,我连这块绣巾都不如吗?”

“因为我被关的时候也一直在想这件事,你刚才突然沉默,我自然认为你是在想那件事。”

万夫人对有关身份地位的字眼尤其敏感,我的提醒倒让她清醒了三分,认识到我段碧芸是唐公指定的人选,连正室都没资格罢黜我,更何况她一个只是其中一个侧室呢?

“你交什么差?”我惊疑地冲口而出。

“这个……”南几又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为难地说:“段姐姐你明明就没事啊,要是让二公子知道了他肯定要生气的,奴才……不敢胡说啊。”

“就是……你要怎么对堂兄,以后?”

我深呼吸,试着调整心情……

我推门而入,李世民背对着我趴在书案上,也许是等我等得不耐烦睡着了。我轻轻走过去,他的手掌压着几张图纸,其中有一张隋国军事地图,地图的一角掀开了露出下面的一幅画来,——鲜花争妍,落瓣纷飞,坠地融泥——正是我那一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