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该是殊平的:

在那样的时刻,任何狂欢的情绪和方式,都不为过。也同时,对参与完成这场战争的将士们而言,所有封赏都是恰如其分。

新可汗雍虞闾是沙钵略的儿子,处罗侯的侄儿,他被策封为都蓝可汉。而他的后母,外加他的婶母,则又再度成为她的妻子,她的可贺敦。

又到他们明白真相,总算勉强稳住阵脚,草原上却出现了真正的隋军——由晋王杨广派出,上大将军李广达率领的一万精骑,以旋风般的度与绝情,在阿波军的茫然与惊魂里,席卷而过……

好吧,因为长孙大人这样一个,传奇英雄的守护,要这些野蛮人们攻入中原,毁灭隋杨是不可能了。但是,要这些野蛮人毁灭自己,一点一点毁灭自己——当然,我是说,再加上我,以及那位你们长孙家誓言效忠的,圣帝杨坚一起,也许顺便还要你来一些客串——咱们大家一起,齐心协力,要毁灭这野蛮人的话,还是指日可待的,是吗?

在生命的尽头,长孙览哭号出一曲,无法以言语诉之的悲歌,而那悲歌的主人,人们已隐隐确定,却永恒不能肯定。

当他的江山美人志,都成黄梁一梦,所有的辉煌荣耀,皆化昨日黄花。沙钵略便忽然之间,全然的老了,由是病了,再不可复原的病了——是的,这样一次致命的,梦魇般的大病啊,让他如此深刻的的仆倒,再也没有了,爬起来的勇气与力量。

另一边,战争如火如荼的进行。沙钵略可汉籍隋朝新立,实力远不够充实,依靠大骑兵集团的快机动,全面攻掠隋北方要地。金城、上郡、弘化、延安,即日内,便已全线越过长城,形成弧形包围圈,疾向长安推进——长安的陷落,眼看去已成定局。

“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呢?”

曾是那样真真切切的情生意动,以为可以给那世所无双的仙子,以她要的天下。可是怎么着的一晃眼,天人化身魔族,无间的爱恋变做刻骨的恨怨?

长孙炽最后结论说:“以隋之臣子身份,仲光誓死以全大义;以季晟兄长身份,仲光有命令他的权利,可也更有成全他的责任。在这里,仲光对圣上和大隋臣民承诺,季晟绝对不会加入突厥一方,而是全然的置身世外。所以,也请圣上和诸公承诺,绝不去迫他辜负突厥,弃放现在而重归寂然。”

进退有据,他们从容自如延写巨族传说,却永不必担心树大招风。即使以杨坚的为人谨慎沉重,深不可测,终其一生亦从未怀疑过,长孙氏对权位的终极目标。他也许会因长孙炽兄弟的不可制控,而心存戒备甚至畏惧,却又始终,对长孙览以赤子之心,侍之如父执。

那时候,宇文护部属多遭贬逐,周室出现短期的权力真空,实权在握而倍受信任的我,若真的有所动作,则绝对是有极大赢面的。若再加上仲光的天纵智能,则一切,已成必然。

正对付这支弓在兴头上,但他那纯正而微凉的突厥贵族音,让这个平素里,从来很有个性的小孩子,很乖的缴了自己的弓。那并不是一般草原孩子们,用以练习的小弓小箭,那是属于沙钵略的亲弟处罗候突利设(主管突厥东方的军事统帅)极为宠爱的儿子——染干的小弓小箭——用纯金打造的,主要是用来好看到,从未舍得拉开过的,黄金小弓和黄金小箭。

塞外草原的夏天很匆忙,秋天则根本没有。

所有随行者都在那一刻,放下了一切平日里的忌讳与伪装,痴痴看过悲怆无助的宇文无双,又看向宇文无双身侧的长孙晟。齐齐用最明了的眼神示意,要这个少年去拥他的情人入怀,用尽他所有心力去安慰她。

宇文无双并不确定,自己是最幸运的人。就像她无法确定,宇文一族未来的命运,究竟如何?

是的,如何不沉醉?

她缓缓地走向她的父王宇文招,其间盈如远山的眸子,只琐定着几乎注定永别离的慈父,而再无其它任何动作。但她每走一步,都会有一万种,叫人心醉神迷的,风情。

是的,或者仅以容颜,长孙晟看起来,更像是个未足弱冠的小年青。但从他们认识第一天起,杨坚就从没想过长孙晟的年龄,他甚至从没想过长孙晟也有可能是一个人——当然更是无法想像,他会像一个正常的人类般,去对一个女子动心。

就在这种种虚幻的自我满足中,天元皇帝对这样的日子总算有了些满意,决定下来要好好的,以此过上很多很多日子。

仿佛传说中的福至心灵,有一种纯粹近乎禅的灵感,刹那间从心底逸溢上来。杨坚快步的走过人群,比他日里对自家兄弟子侄们,更要亲切一万分的握住了,长孙晟的手。

自幼以来被智仙教导,还不清楚自己姓什么之前,他就已先明晰什么叫做天命。自然,他也就绝对的相信天命。

长孙晟看着她,眼眸中再次有光闪过,他微笑:“无双,无双,你确然值得这样一个名字——你所说的,正是我给杨坚的全部计划。”

“恶魔的翅膀?”不由自主,她退了一步。

那时,长孙晟的马奔驰如闪电,已止剩光影,当是转瞬即逝、无迹可寻。她却偏偏的看见了,并确定即使是这样的疾驰中,这个她梦中少年的嘴角眉稍上,也仍是含着那一抹,仿佛全然置身事外的,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