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因为这件事牵连着皇后吗?

他伏低下了几分的面颊,将自己的下巴紧紧贴在她的丝上,炙热的唇时不时扫过耳边,仅用她和他两个人的声音,轻轻呢喃着:“扶夕,在支持一会,我便带着你回去休息。”

她知道,如果她现在离开,对于墨王来说意味着什么,周围寒光晃动,只要她动一动自己脚下的步子,那么墨王,将会没有任何余地的倒在血泊之中,和那些黑衣暗卫一样,沉睡在广安殿前,再无法睁开双眸。

在她的眼中,墨王虽然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但是她并不觉得墨王是个坏人,因为墨王很孝顺贤贵妃,又从来不会虐打奴才,所以她的印象里,墨王不但是个很好的人,还是个难得的主子。

慢慢的,他将眸子收了回来,转眼再次朝着孙聚看了去,一颗心似乎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紧到令他窒息。

在几名婢女忙前忙后的搀扶下,沐扶夕终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站在了椅凳上,可是抬眼看着那足有她小腿高的马车,她知,自己是怎么也迈不上去的。

将纱布剪断,他收起药箱,不曾回头,只留其声:“不是操心,只是本王不想让太子妃看见最残忍的现实罢了,很多现实是那般真实的存在,因为别人的欲盖弥彰,而显得是那样美好,可当你终究有朝一日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将那些遮掩在表面上的东西佛掉,到了那个时候,你所看见的,将会是你无法承受的残酷。”

景德帝驾崩了这么久,墨王一直都没有动静,沐扶夕觉得,似乎墨王是放弃了想要争权的打算,毕竟现在在朝野之上,沐氏一族和满氏一族扶持的人都是绍凡。

皇后知道绍凡既然知道沐扶夕失踪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自己,便已经明白绍凡的心里已经猜到了什么,反正这件事她本就没打算瞒着他。

她沐扶夕可以冷血,但是决不能无。

沐扶夕只是听说萧王的母亲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子,其他的便都没有了,似乎这个女人在宫中呆了这么长的时间,只是将自己的美色留在了这里,成为了后宫之中众多美丽的风景之一。

“回皇后娘娘的话,满相才刚派人来过,说是三珈关那边来了消息,萧王已得知了先帝驾崩,正带着队伍赶回云清,如果消息没错,应该是才出不足一日。”

婉晴自知沐扶夕是说到做到的人,如今见了孀华对她打的暗号,不禁再是站不住了身子,直接趴在了满堂春的脚边。

随着外层纱布的逐渐脱落,里面那刚刚结痂好的伤口,终是忽隐忽现的映进了满堂春的眼里。

已经坐在椅子上的满堂春被沐扶夕的话弄得一怔,下意识的便想要起身,可在屁股刚刚抬起来的时候,又忽然现自己似乎不应该动,但眼见着屁股都已经抬了起来,又不能直接再落下去,就这样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尴尬的愣在了那里。

她们家的小姐虽然还没和太子走完大婚,但后宫里的人哪个不是将她当做太子妃一样的对待?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位,不要说是见一个朝中大臣,就是私自见她们的老爷,都会被旁人嚼了舌根去。

“沐侯且慢,府里的事有何可着急?”

疼不能白疼,痛不能白痛,既然满氏一族如此对沐氏步步紧逼,那么便不要怪她在关键的时候反咬一口。

沐扶夕安静了半晌,张了张自己干涩的唇:“那么墨王的意思是……”

在孀华伺候下,终于喝下茶水的沐扶夕,解了喉咙的干渴之后,朝着墨王看了去:“墨王有什么话便直说就是。”

“太子明鉴。”孙聚擦了擦面颊上的汗,“紫娴郡主确实是对太子妃出不逊,不过太子妃也是一时气不过才……不过太子妃为了救奴才,挡下了紫娴郡主的银簪,手背被划了一处口子,紫娴郡主自知理亏,应该是不会与满大人告状的才是。”

因为墨王的身上永远散着一种淡淡的慵懒,不过这种慵懒却让人不敢轻易触碰,他就好像是一只华丽的豹子,虽然总是漫不经心的出现在你的面前,但却让你不得不随时提心吊胆,因为你不知道,他会何时伸出他锋利的爪子,一招要了你的性命。

她虽然不懂得朝政上的事,但是她并不是没有听自己的爹爹说过,现在的墨王在朝中地位颇高,而且性子暴戾又不善流露,如果他要是想杀一个人,不说是轻而易举,也是易如反掌。

“哎呦,这是刮的什么风?竟然将墨王给吹来了?不过墨王来的还真是时候啊,好一出的英雄救美,只不过就是观众少了点啊!”

“紫娴郡主还真是能说会道。”沐扶夕轻轻的打量着紫娴,双眸在慵懒之中,夹带这一丝冰冷的犀利,“只是紫娴郡主似乎对于辈分很是迷茫啊!”

所以如今面对已经坐在地上大哭,就差满地打滚的紫娴,他真的头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罢了,既然皇后想要,她便是让绍凡给了,至于以后的事,她总会想到办法来处理,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要让绍凡平安的登基,而不是让这些琐碎的事缠住了脚步。

“呵呵……”皇后轻轻的垂眸,待再次抬起双眸时,脸上的那份阴冷已然被微笑替代,她看着面前的绍凡,慈爱而优雅,“要不是太子提醒,本宫倒是忘记这是先帝赠赐的了,不过这样也好,既然太子那里有的话,就让扶夕先用着好了,毕竟是先帝的赠赐,若是扶夕当真捧在手里,让别人看见了,也未眠太过招摇了。”

当初绍凡寄养在皇后身边的时候,阮姳也是经常见着,这么多年下来,她和绍凡的关系也算得上好。

刚刚她听到沐家一族的分支给她传来消息,说是不出意外的话,三日后便要举行祭奠大礼,她虽然不知道祭奠大礼之前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但她很清楚,如果祭奠大礼不出意外的话,那么在祭奠大礼的两日后,便会是太子绍凡的登基之日。

一时间,院子里的叫喊声,求饶声乱成了一团,刺破了这个深宫之中诡异的安宁。

沐扶夕抿唇,轻轻的笑了:“贤贵妃觉得扶夕为何会点头?”

晖仁宫内,孀华端着早膳迈步走里内屋,侧眼见自己家的小姐独自站在窗边,不禁心里一声叹息,放下手中的托盘,朝着窗边走了去。

就算贤贵妃养了墨王,但终归墨王不是她的亲生骨肉,除非是墨王登基称帝,不然贤贵妃的生死,便全权掌握在了她的手中。

将面颊贴在他烫的胸膛上,听着他那颗只愿装下自己而稳健跳动的心房,沐扶夕微微勾起唇角,天天的笑了起来,如果她的锋芒收敛能够换得这一世的疼宠,那么她心甘愿做他身边那个永远都站不大的孩子……

因为这抹身影不但撞进了她的眼,更是在这个漆黑的夜里撞进了她的心……

她自然懂得沐夫人的一片良苦用心,如今朝中动荡不堪,每一位想登基的王爷都想得到沐氏一族的扶持,如果她选择了服从沐夫人的安排,也就意味着沐氏一族将会辅佐其他的王爷而不是绍凡,那么她便可以明哲保身的推出这场争权,就算她再次嫁给绍凡,也不过是一个王妃,而不再是皇后。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刚刚还不安的沐扶夕,再次沉睡了过去,眉目舒展,呼吸均匀,哪里还有刚刚即将醒来的征兆?

他满口的担忧,语气却是出奇柔软,像是汇集了千万的宠爱,腻恋成蜜,浓到溶不掉,甜到化不开。

“是。”

皇后在沐扶夕的身影消失之后,轻轻的舒了口气,伸手按在了自己不断跳动的太阳穴上。

随着她的欣喜,耳边响起了婉晴和孀华的异口同声:“请太子挽起太子妃之手,从此风雨相扶,荣辱相持。”

沐扶夕点了点头,一丝笑容挂上唇畔,淡若铅华:“贤贵妃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