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兴猛的站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瞪了魏和秋一眼,继续转头向前走。

“得了吧,你把谁都想的和你一样坏。”卫子兴算是认识魏和秋的厚脸皮,毫不顾忌魏和秋的面子,继续道:“我看你是觉得什么都不买,去问路被人家白眼,所以说不出口,就像你刚才说的不愿路过大窗户的饭店一样,这叫什么,死要面子!”

沈德鸿转身重新上了“杏花酒楼”的楼梯,魏和秋给小二结了帐,才是一脸责怪的看着卫子兴,道:“才刚刚认识,你就让人家帮你忙,人家都说了二等座不难买,你还非要继续,不等于白白欠人家了一个大人情吗?”

“哈哈哈哈。”一个爽朗的笑声打断了张资平与周国贤的争论,众人循声望去,是窗边那个瘦弱不高身着白色西装的青年发笑,正是魏和秋。

卫子兴说完,便是转身大步向“杏花酒楼”走去,魏和秋闻言,连忙跟在了卫子兴身后提着行李向前走,一面走是一面开口:“那两毛我一会还给你。”

魏和秋见卫子兴背上果真没有什么灰,便又问:“拍干净了,我们去哪?”

魏和秋闻言,又见到卫子兴这副害羞的模样,连忙缩回了伸出的手,道:“合适,都挺合适的。”

马蹄声到了魏和秋与卫子兴两人所在的最后一节车厢慢了下来,这让两人心中不由再次一紧,不过还好,两人很快的就平复了心情,因为两人都听了出来,这些驾马的人,没有让马再次停下来的意思,很显然是要继续前进的。

“嘘,你听。”卫子兴没看出魏和秋的真假,面色凝重的将右手食指在唇前点了点,轻声说道。

魏和秋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听下去了,不然卫子兴又要定自己的罪了。

魏和秋拿起撬棒,将钩头插入门缝,双手握住撬棒另一头,将撬棒棒身抵在门把之上作为支点,大喝一声“开!”双手同时用力下压,只听“咔嚓”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断裂了开来,这一下,也让魏和秋的双手有些生疼。

“不是告诉你别乱跑吗?你让我多着急知道吗!”魏和秋看卫子兴笑得调皮,不由有些生气。

破砖屋的大门挂着早已生锈的锁子,两人看了一眼便从破着大洞的墙壁小心的跨了进去,破砖屋里面似乎早已被清空,除了杂乱散落在地上或大或小或整或缺砖头以及满地的灰尘,别无他物。

刚才还有十张票,怎么一下子就没了呢?看到入站口那得意的十个人,想购买三等车厢车票的乘客们全明白了,原来是趁着自己看热闹的功夫,有人趁机把票买了。

目光再往又移,只见“客运售票处”五个大字下的十五个窗口前,完全一副与前两个售票处不同的场景,人头涌动,五百人不止,喧哗拥挤,显得是“欣欣向荣”。窗口与金字中间,也有小字,却只是“三等车厢售票处”,没有其余注解。

“成!咱就去寻一家桂花鸭尝尝!”卫子兴见魏和秋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自己的话,笑道。

“彼此彼此。”魏和秋应道。

“老板,这是我试着译的。”书店伙计的话让魏和秋心中一惊,一个书店伙计,翻译的诗歌也能这般纯熟?

魏和秋接过银票,仅仅一张纸,此时对于他来说,却显得无比沉重。别看魏和秋素日里花钱并不节俭,但说起来也是有度,因为他知道家中情况,如今家中仅靠父亲一人养着,父亲一等科员工资应该是三百五十元上下,光是全家各类开销就得用去大半,剩下的积攒起来没有多少,加上自己去绍兴起先拿走了五百元,而后零零散散家中又托人送来过一些。魏和秋在绍兴时算过,可以说算是仅仅勉强维持,更别说原先自己不知的购置新院、给老爷子魏之南看病、给罗叔打听其子下落,都肯定没少开支…

罗叔足足坐了半个时辰,说了半个时辰,魏和秋陪了半个时辰,听了半个时辰,期间罗叔口中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蠢猪”,多少次“废物”。

魏和秋叹了口气,趁着雪冬与车夫商讨价钱的功夫,对一旁正欲敲门的红春道:“原先宅子好好的,为何非要挤到城中做个破落户。”

“真假有这么重要吗?”蔡国卿哈哈一笑,说道,被唤作德顺的青年立马投来了好奇的目光,蔡国卿见状继续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此子真假难辨,善懂人心,粗中有细胆大但不盲目,以后难免不能成就一番大事啊!”

“先生甚是有趣,不对漂亮的字感兴趣,偏对学生这蛇爬跳的字感兴趣。”魏和秋半开玩笑的说道。

魏和秋光着脚,衣服也不穿好,便冲出屋子,随即又向大门跑去,院内正在给魏和秋烧热水的雪冬看见了,吓了一跳:“少爷,我去开门,你别跑,小心凉着。”

“你倒是一等的滑头。”蔡国卿笑道:“我堂兄若不准,我自会亲子写一封。”

一眨眼就到了年关前头,这日,蔡家内,蔡国卿端着个茶碗,紧蹙眉头的吃了一口茶水,遂叫道:“德顺!”

魏和秋闻言,连忙拱手笑道:“久仰久仰。”似乎根本未把中年男子之前的话放在心上。

“我还是觉得一门心思钻文学好些,到哪学也是学文学。”魏和秋给魏之南倒了一杯茶,随即又道:“这官费、勤工俭学什么的我自然是不愿意去,一来觉得君子素其位而行,一天光干活了哪有甚经历把东西学通学精,二来您刚也说了洋人对我们是有些成见,我骨头硬,不愿意被人家指着脊梁骨说——这是奴隶。所以我想若是家中钱财紧张,就送我去东洋,若是钱财不紧张,就在英法德三国挑一地就成。”

“他们都是来送你的,虽然人不齐,却……”王凯说到这里,有些不知该怎么继续往下说了,随即似乎是想到什么岔开话题的事情,道:“你若再晚走两天,老柏就回来了。”

还了洋马车,又是送了众女回了北堂,八子才向西北大学之方向步行而归。

陈芳再次抬头,笑道:“我们是笑你对她的称呼,她本是我们中年纪最小的,你却称呼她姐姐…”陈芳说到这里,似乎又忍不住了,捂着嘴巴低着头,“咯咯”的笑个不停。

“行咧,是我错了。”魏和秋摆了摆手,之所以之前说五驾马车,是他十几年前坐着的慈禧的马车是五驾的,那又宽敞又平稳的马车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魏和秋给柏海宁等六人使了个眼色,六人连忙是点头称是。

方复超驻足之地,是长安天主教北堂,明朝而建,历史很是悠久。

“不用了,跑来跑去我又得赔你马粮费。”张凤翙似是玩笑话一般的说道:“只要七位见证我把钱还给他就行了。”

“走,去校长室,正巧有事情找你们。”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向其行礼,张凤翙利索无比的掏出一串钥匙,而后说了一声,便径自转身向校长室走去。

方复超没有注意到魏和秋的变化,而是毫不在意的对蒋翔笑道:“世上当真有鬼怪神魔?我倒是不信,长城万里皆是骸骨筑基,关内关外皆是兵家必争,血流成河之地,我去过长城那么多遭,却怎么未见自己被甚鬼怪缠身?”

柏海宁能进马车的门是颇为不易,那高五尺宽四尺的门,对于高近七尺的柏海宁来说,仿佛就是常人钻桌底,又是弓腰又是西气,脚步啊还要迈的小心一些,以防不小心就把马车头踩翘了起来,还好马车车驾坐着王凯而不是魏和秋,被翘起来倒不是那么容易。

钱鸿钧的话说的很有道理,听的众人是连连点头。

“就是,我们还是说说这年如何过才妥!”汪俊道。

“不行,剪子太钝。”方复超叹了口气,将大剪刀扔回桌上,道:“再说你辫子少说留了十几年,怎么可能说剪就能剪下来?”

“这次朝代更迭太过复杂,太多新东西涌了进来,这是自古三千年未曾出现的,所以如今也没有人能推的出以后是如何,甚至明天是如何,咱们啊,就好好读书,万一以后恢复科考,咱又多了条路子,不是?”魏和秋半开玩笑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