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够可以的,以前听人说:友天下,饱一生。今日可算见到了。”汪俊笑道:“不过你家人全走了,也不留下个护院?姓索的好赖也留个人,况且你家的围墙甚矮,就不怕被贼人所惦记?”

七人知道情况紧急耽搁不得,连忙上了马车,众人坐稳,只听柏海宁轻喝一声:“驾!”马车缓缓走动。

没过一会,这“宣统八子”的其余七人便是有说有笑的走到了魏和秋面前,魏和秋正欲说什么,方复超却是哈哈大笑的走上前来,用手轻锤魏和秋的胸口,声如洪钟道:“魏老弟你转身而走好生潇洒,若不是铭修兄告诉我们你原来是怕丢面子,独自来干呕,我们还真以为你是被什么人屠附了身。”

当然,这些话也仅限于魏和秋的心中,魏和秋表面上可是一点都表漏出来,魏和秋此时脸上依旧挂着谄媚的笑,只见魏和秋张了张袖口,道:“索大哥,这个锦盒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号外号外!中华民国军政府成立,武昌已得中华民国军政府掌握,中华民国军政府黎元洪都督发《告全国父老书》。”宿舍外,一个神情激动的学生赤膊上身,大声叫道,魏和秋记得此人,是之前与学校“杀反贼派”多次斗殴的“革命派”成员,让魏和秋有些啼笑皆非的是,此人所口声说自己是革命派,但是遇到同盟军吃了败仗便不知躲到了哪里,但凡同盟军时局好了,他便又窜了出来,到此时,也未见他敢将中华民国军政府称作“我军政府”,也未曾见他把“掌握”一词用成“光复”,魏和秋从出生至今,见到的真正的革命党只有在同盟军中担任伙夫的方复超,他现在很是好奇,不知道这革命党人是不是大多都如那个学生一般?

“说的好!”陈衍拍了拍手,随即亲自给魏和秋倒了一杯酒,魏和秋一饮而下,而后道:“第三题:论改革还是维新,全盘推翻还是点点修改。我的答案是:听取广大百姓的意见,以民主的方法进行归类。完全不符合时代的东西进行全盘推翻,维新。而一些小的,有部分还适合当前国情,而另有部分已经老旧的,进行改革,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这点犹如建设,若是你想在这土地建设池塘,便不得不把泥土挖空,破而后立,但若你只是想在这泥土上建一个假山,那你只需把这里的土移到那里堆起来即可。因需求而选择,这是学生的回答。”

黎铭修的话引起众人哈哈大笑,黎铭修虽然有些傲气,但是处久了会发现,此人并不是那种冷漠寡言之人,该开玩笑的时候他还是会开,有时玩笑还开的真的很好笑,所以他显然不是那种难以相处的人。

不过他的目标显然不是魏和秋,而是之前那个说自己废了表字的林渊。

“那是你想的不周全,我们家乡有句老话‘即亡之犬,最善咬人’。在这个节骨眼,咱更要小心,别被抓了个典型。”方复超道。

当然,要放在十年前……不,就放在三年前,魏和秋也是不敢说出刚才那副大义凛然的话,只是因为慈禧太后、光绪皇帝陆续离世,如今虽有溥仪登基,却也大权不在,大势不在,大清国说难听了就剩下一口气,所以魏和秋才敢这般的“大言不惭”。

吃了个腹中差不多,魏和秋才再次走到罗叔之前停马车的地方,没等多久,罗叔便快马而来,见到魏和秋,连忙停下了马车。

说着,魏和秋端着碗,便走出了膳厅。

“恩,就咱离开长安来曲阜,我为我娘守孝的第二年。”魏和秋点了点头,解释道:“虽是满名,教的却都是一些国外的新知识。”

想罢,魏和秋快速的穿起衣裳,悄悄的摸出门去,东绕西绕,来到了一个侧院,蹑手蹑脚的在侧院东边的小屋门口停下,轻轻的叩响了小屋的门。

被唤作小李子的太监闻言,倒也不磨蹭,连忙吩咐了车夫,马车车夫接到命令,便调转了马车,追上了那几个蹲在路边正在吃烟的路人。

“鸹是乌鸦的意思,撒在秦话里是头的意思,字面上解释,老鸹撒就是乌鸦头。”魏和秋自然也不明老鸹撒其意,解释的是魏之南了。

“嗯,就是这个村。我只认识康字,不过知道康是个好字。”春儿点头道。

“这……”马车车夫看了三人一眼,面露难色。

老佛爷和那被唤作小李子的太监闻言,自知这“春儿”是误解了两人的对话,将马车正行之路当作了“世道”,但误解归误解,一时之间二人还真无解答之法。

春儿闻言,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道:“原来你与他人无二。”

当然,老佛爷没有忘记怀中抱着的那个名为“春儿”的小男孩,时不时的给他夹上一粒珍珠饺,不过“春儿”显然不太喜欢吃饺子,倒是吉祥如意锅中添味的肉食,他是自顾自的吃了不少。

“嗯,”小男孩有模有样的清了清嗓子:“呜呜哇哇。”

那些舞者脸上堆砌着虚假的笑容,让素来就对这些很是厌恶的魏和秋不忍在继续观看,目光流转,他终于明白为何马车的速度减缓了,也相当的平稳,原来,鼓楼周围的地面上,竟是全铺上了红色的地毯。

15。曾虚白:1895—1994国民政府政要、报业家。原名曾焘,字煦白。江苏常熟人。

第二日晚,孟荡关死了。或是被吓死或是被累死,或是这一年到头没吃几顿好饭给饿死的。

魏和秋走到村民聚集的尽头,却见一个身着蓝色军服男子飒爽的骑在一匹黑色大马上,带着白手套的双手是一只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放在侧面的皮带上,皮带之上挂着一把森亮的军刀。

而这个男子身后,则站着十几个身着灰蓝色军服的军人,他们都是一头短发带着军帽,这个时候敢剪辫子的,果真是同盟军或各地新军无疑了。

魏和秋仰头,看了看马上的军人,笑道:“将军,陕西新军攻下长安城,不喝庆功酒,跑到咱城东魏家做啥?”

那军人闻言,冷哼一声,冷峻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的表情:“别嬉皮笑脸也别装傻充愣,人呢?窝藏的鞑子官?”

“我窝藏鞑子?”魏和秋仿佛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一般,笑道:“我魏家是如何的你应该先调查一下再来,天底下谁窝藏鞑子我们魏家人也不会!”

那军人闻言,也笑了出来:“别把你们魏家太当回事,不就是包衣吗,狗腿子而已。”

魏和秋闻言,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倒是身旁的柏海宁不乐意了,道:“放你娘的屁,有没有礼貌?”

魏和秋摆了摆手,阻止了柏海宁的话,浑然不惧军人的模样,笑道:“那新军又是什么?走狗,叛徒还是土匪?”

那军人闻言,仿佛是被戳到痛处一般,额头仿佛有一根青筋暴起,随即那军人怒气反笑,道:“门口停着的马车是鞑子专用的吧?你们身上的枪,也是鞑子的款式,你们是昨夜子时出的城,鬼鬼祟祟行踪可疑,这些我说的可不错?”

魏和秋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

“那不就对了,如今证据确凿,还不让我们进去搜搜?”军人笑道。

“行!”魏和秋点了点头,随即又道:“若是搜不到呢?”

“那就只能说抱歉……”军人的话说到一半,被魏和秋摆手打断了:“当兵的人,有点血性,别天天说些虚的,是男人就打赌,搜到了,我任你宰割,搜不到,你跪下来对我磕三个响头,说一声:爷爷,孙子错了。”

魏和秋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说的,但是每一个人听到这话都是浑然色变,无论是陕西新军、村民还是“宣统八子”。

常言道“民不与官斗”,众人不知素日里性子温润无比的魏和秋,为何会如此的肆无忌惮对一个军人说这话,若是鞑子兵也就罢了,毕竟魏家在长安城东的势力不可小觑,但是这确是革命军啊!

“你真的好大的胆子!”军人咬牙切齿的说。

“我一开始给你好脸,你不要脸,我自然就要换个黑脸给你。”说着,魏和秋转头对身后的村民大喊:“这军爷已经答应我了,若是在我府上搜不到其他鞑子,他就要跪下来对我磕头喊爷爷,军爷一言九鼎,各位乡亲可要为我做个证啊!”

魏和秋虽然七岁后就离开了陕西,但是七岁前的斑斑劣迹,还是流传在魏家附近这几个村子,供人津津乐道。

魏和秋这样一说,村民们瞬间全都明了魏和秋的意思,纷纷齐声道:“军人一言九鼎,我们都看着呢。”

“谢了。”魏和秋对身后的村民拱了拱手,道:“许大哥,开大门,欢迎军爷进去检查。”

许姓青年闻言,连忙是推开魏家大门。

随后,魏和秋转过身,看着面色铁青的军人,笑道:“军爷,请进来检查吧?对了,派点人把我家剩余四个门也堵上吧,别到时候不认账说我把人放跑了。”

魏和秋的话看似是在好意提醒军人,实则是断了军人之后狡辩的路。

“哼。”军人冷哼一声,便要骑马进门,魏和秋连忙道:“军爷,劝您最好下马,我家的草木都珍贵的紧,弄坏了我家老爷子可是要索赔的。”

军人装作没听见魏和秋的话,骑着马进了魏家大院,让一个青年把自己赶下马,说出去可是不好听的。

“魏老弟,你就直接说你没藏着让他检查一下就完了,跟他杠什么火呀!”方复超轻声在魏和秋耳边问道。

魏和秋咧嘴笑了笑,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出了一句令人脊背发寒的话:“我最讨厌的事情有三点,一是虫子在我面前嚣张跋扈。二是梦时被人吵醒。三是冤枉我而听不进我的解释。不管对与错,惹在我的气头上,我都不会轻易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