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嘿嘿嘿。

他心里正盘算,晚上如何引蛇出洞。

再进一道月亮门,沿着用五彩鹅卵石细心铺就的小径。入内,是三间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的小巧的北屋,房下,有几株含苞欲放的桂花。

灶间里的木橱上放满了盘盘碟碟,锅台上满放着瓢勺蒸笼。

许仙是古代戏文里的一个人物,南方传个过来的,说是杭州,一个修仙五千年的大蛇,下到人间,在断桥下面,成了美女,这个美女大蛇还起了一个美的名字,叫白素贞,这白素贞,遇上一个叫许仙的读书俊美青年,被这个美少男的品行、睿智和勤奋所倾倒,死活着嫁给他,结果惹恼了一个大和尚,大和尚法力无边,硬拆散人家的鸳鸯梦,白素贞自然不干,和大和尚打了起来,直打得天昏地暗,洪水翻天,最后被压到断桥左边的雷锋塔下。许仙也更强硬,剃发出家当和尚,就在雷锋塔下面的和尚庙里念经吃斋饭,非得等白素贞刑满释放过团圆日子。

背景是这样的。

严先树正觉得堤边坐着的青年眼熟,但想不起是谁,经喽罗一提醒,马上联想到是捣他一篙的刘裕才,这些年正打听刘裕才干嘛去,没想到却在他眼皮底下溜了去。

“救命呀呼呼救命呀”一阵女声的急呼传来,刘裕才转脸偱声看,王家湾方向,一个手抱包袱的少女哭喊着拼命地跑,后面紧追着六七个裹腿扎腰短打扮的黑汉子,黑汉子们个个手持着短枪,大咋小喝,凶虎恶鹰饿狼一般,在离刘裕才十几步远的地方,终于撵上了“羔羊儿”,背胳膊按腿,把少女捆了个结实。后面的一个,满脸上细皮麻子的细高挑儿,手里也提一只“烧鸡”日本产手枪,赶上前一步,朝少女踹了一脚,骂道:“他,笼里的鸟,还能飞了你严队长哪样亏待了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再嚎再嚎活剥了你”说着又要踹,被一个矮短的大汉拦住,矮短的大汉蹲下身,嬉皮笑脸地细声问,“段花妮,俺严先树哪点亏了你,吃的,穿的、喝的,还不盖了湖西的锅”说着扭一把少女的粉脸颊儿,“一会儿就叫你开斋入洞房,一黑间儿就别想眯上眼,明儿呀就随你便的跑,只是开了包儿,想跑也没了人要喽,哈哈哈”

他们中间夹着一人,同样装束,黑方脸盘,上嘴唇留着浓浓的胡茬子。

“唉,你说的是,凭本事,严先树是办不利索这事的。”四老虎勾下了他的满是坏水的破脑袋。

“老总可是有嘴福,嘴大吃四方,”萧易凑上前来巴结,“往后准能当大官,当司令”

在街上,许秀文碰见了老秀才。

那时候,王凤鸣年轻,却有参加长征的老资格,政治水平低,却当上全湖西政治一把手,就以年青马克思理论家自居,四处招摇卖弄,被时任专署组织部长的王仁绪所掌握。

兆向龙一口饮尽凉茶,嗓音顿时爽得多,又开始了恶心人,“赶啥稿子,你得学点吃巧食儿。”

当下,跟四老虎打天下的那帮子底班儿,全都气黄了脸他们早就气不过这抢行霸市的南蛮子,啥时候能轮上他充瞎能邓司令今儿忒高兴,许东许西只当玩,叫他可着劲儿美完就是了,自觉着脑袋瓜转的灵,没皮脸的捧住了司令的话。

彭琦辉一抹嘴唇,“等赶跑了鬼子,我一定把大桥修好撤”

突然,极其意外的,“唰“地一下,大桥中间,亮起了一道细细的光柱,正照在流动的簸箩上。

兆向龙断定四老虎确实没理解问题的严重性,继续着大声小气的分析,“司令,你想想,八路能进城炸龟田,也能摸到咱炕头,当下,只有把皇军接过来,把八路全剿灭了是正办”

民警们都是庄稼人,对簸箩,自然了解的透,簸萝是农家盛粮食的器具,形状就像木船的船底,要是这一簸箩全用在炸桥上,大桥就是金子铸银子造的,也能炸它个粉身碎骨,还捎带上桥两边炮楼上的鬼子兵

被打死的鬼子兵,麦捆子似的撂满了整个场院。

他一边说,一边回神,伸着懒腰舒坦地踢着腿。

就这一霎那,形势全变了,交通员和船工一起从怀里掏出手枪,“哗啦”一声,子弹上了膛,厉声喝道,“举起手来哪个龟孙王八蛋敢动动,敲他的狗头,要他的狗命”

王雪山不满意,将他关起来,还要深挖,关的地方却不牢靠,就是故意地放他逃了回。

“咦,大表哥过湖走亲戚”那青年转脸,看见交通员,惊喜地答。

“杀唧唧”龟田指挥刀再往前一挥,这是进攻的命令。鬼子伪军弓着腰端着枪,颤怯怯,向村子里进攻。

兆向龙却一点没害怕,反而胸有成竹,干脆利索,一副稳操胜卷的样子,“龟田回来,找咱的事儿是一定的,谁叫咱把他往阎王爷那里死操唻可事在人为呀,司令,咱得想法子,垒道墙,找个人,在咱前边,先给龟田败败火,到时候,倒霉的是前面为咱当道的,而龟田今后再不敢了跟八路磕,怕了八路,那往后,嘿嘿,司令,啥事情不都得叫咱上那样司令,嘿嘿,咱不就在湖西,一手遮天了哈哈啊哈,司令,恭喜您当上湖西的王喽,哦不,刘邦在世,今儿今的,皇上,万岁爷。”兆向龙说着,笑嘻嘻地弯腰,给四老虎行了个大臣礼,“吾主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却亏了他的好望远镜,怎么旋转,清晰的望筒里,却没有一个八路的影子,甚至八路的尸体。

瞬间,三面的河堤掩体后面,“乒乒啪啪”,枪声响成了炒豆,淡青的硝烟顿时腾出雾团。

微湖两岸度春秋。

湖西军政专署书记万里亲自找他谈话,要他挑头组织个八路军流动剧团,宣传抗日的道理,鼓动群众打鬼子。

显然,刚才独自的鳖闷,把四老虎闷成了就要爆发的火山口。

“净瞎扯,那是哪辈子的事了兆队副你还是见司令去吧,误了事俺可担不起。”许秀文眉头皱得打成褶。

“那好,你听明白了,”侯方成狠剜了两个家伙一眼,俩家伙一哆嗦,终于放下了筷子头,手伸到腰里面。侯方成这才缓缓地端起酒盅,猛一口喝干,猴子脸一沉,杀气腾腾,“彭队长,今天难得一见,我看就打开窗子说亮话了吧。怨有头,债有主,你的人打死我兄弟,我今天就该打死你给他报仇不过我们弟兄都是微山湖浪尖上滚过来的,从来讲义气,够朋友,主张以德报怨。今天我给你指出三条道,愿意走哪条随你挑。第一,只要你立个字据,写明你愿意带领你的弟兄归顺皇军,今天不仅可以放你回去,我还可以在皇军面前举荐你,保证你的官不比我的小,这是上策;第二,是你们两个留在这里跟我干。彭琦辉你可以给我当个大队副,我保证不计旧怨,这是中策。要是这两条路你都不想走”侯方成“突”地停下舌头,“嚯”地站起身。

于是,萧易一哈腰,一个“浪里撑篙”,跳转到路井的侧后,借着身体飞转的力量,来个“飞侠扫雪”,抬脚猛踢路井那条支撑全身的小腿。

“来啦来啦”

早在民国时期,他父亲就被县政府封了镇长,上辈人死后,他又接了父职,时间长了,侯方成就成了“阎锡山”,把新河镇看成自己的“小老婆”。为了保住镇长的权位,日本人来了他降了日本人;李连璧当了县长,他和李连璧拜了把兄弟;四老虎当了伪军司令,他又和四老虎磕了“香篓子”。李连璧保了他的镇长,四老虎让他当了大槐树村据点的守备队长,说是过了年还给他更大的官儿。

但他明白的太晚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赶快摆脱这个圈套。

小光棍出身的严先树信很迷信这个,见要沾霉运,早忘了刚才耍蛮耍狠的情分,于是,越发震怒,左手一伸,抓住她的头发而后,一拉,跟着狠命一甩,嘴里面骂,“你个早该死的寡妇子,扫帚星,到阴曹地府里,跟那个死鬼继续开大炮去吧”使得劲儿大,竟从床上扔出去,一道白光闪出,那是荷香白白的光着的肉身子,“啪”的一声,可怜的荷香,头撞在墙上,顿时,脖子折断,立刻,没了气。

“你们这些狗汉奸,我枪毙了你们”一个战士向他们抖了抖长长的枪身。

李善本左右为难,万分焦灼间,群众中猛传出一声男音的高喊:“八路军,开枪呀,打鬼子呀”

还是说得对,在论持久战中说,战争的伟力在广大的人民群众中,只要把群众发动起来,中国就亡不了

“好嘞请好啦”伪军们高挽袖子扒下袄,兴高采烈,轮起手里的短镐,做着热身准备。

铁链子打在汽油桶上,“叮叮当当”,连着响。

司令的亲二哥,那样赌气的话,可不能说。”

四老虎卖猪肉的出身,又当过几年土匪和逃犯,比他国辛更聪明。

马子晓转脸看他,“你知道这么受百姓的爱戴吗是因为一心救中国,把四万万同胞凝结成宝塔,将一切侵略者赶出中国,把你们这些妖魔鬼怪镇在塔下,像唐明朝一样,建设、强大、民主的中国。”

呵呵,看那个人的走姿,就知道,是国辛。

许秀文看着国辛的狼狈样,抿嘴一乐,轻轻地拉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跟过去。

厕所在那棵大榕树下,由于紧挨幽桂园,一般人不愿招惹是非,宁愿到远处,也不来这里行方便,没有人维护,日久天长,厕所的墙就小孩子嘴似的,裂了一个大口子。

许秀文顺墙缝向里看,没有人影,正纳闷间,突听见隔壁女厕所里,传来噼噼泼泼的窜稀声。

这小子显然憋极了,慌不择路,不分男女厕所地倾倒腹内秽物。

许秀文闪过这小子,狸猫般,转身向院里疾奔,他最着急的就是屋里的那个女八路干部。

“捉贼呀”

犹如平空里一声炸雷,假山后面,月光之下,窜出几条大汉,是金医师、大老许,手举棍棒,直奔而来。

“完了”刚出厕所的国辛一下子傻了眼,估计他这一辈子都会记住这一刻,没等他再说什么话,那棍棒噼里啪啦,雨点般落在他身上,嚎叫地竟比杀的猪爽。

乘这乱劲儿,黑夜里,许秀文踅进房间,直进里卧。

昏黄的灯光下,那个老年女人,脸朝里,一动不动的躺着,估计睡着了。

许秀文顾不上唤醒,一哈腰抱起,转身向院外急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