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见秋白老是想着法子安慰她,便表现出被安慰了的样子回道:“我想也差不多,但愿如此吧。”

季南山听了这没头没脑的一番话,心里更是茫然了。他头午坡下季连水家喝了半斤来酒,此刻叫冷风一吹,只觉得脑瓜仁儿嗡嗡地疼。他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太阳穴,然后叹气道:“嫂子,有啥话让进屋说吧,这的确是不知情,正想来问问呢!”

季南山实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展到这个地步,一时之间懵了当场。炕上的季婆子反映倒快,鼓起一双小眼睛,瞪着梨花嫂语带威胁地道:“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看哪家巴巴的领了去住!”

到家后,桑榆没管季婆子,一挑门帘进了自己屋。现小草儿和春树都在屋里,七七已醒了,小草儿正在摇篮边逗她玩儿,见桑榆回来了,就指着七七道:“刚不哭了,脸上还挂着泪呢!”

桑榆关好屋门,回道:“没啥事,要颗腌菜。”

小香草说完,忽然小身子往前一扑,将他哥撞到一边,抢过草绳猛地一拉,大呼小叫道:“扣着了!扣着了!”

桑榆拉她进了里屋,小声回道:“看着这天色,并不是放晴的样儿,恐还要下。只是我婆婆是听不得这个的,晨起刚为我说的这话着了急骂了人。”

季婆子扭头狠剜了她一眼啐道:“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哪有你这般念损的?”

桑榆回道:“没啊,起来看着下雪了,就随意走走。这雪还下呢,你扫了不白扫么?”

桑榆微惊,那人抬起头来,语带一丝无奈,叫了一句:“桑榆。”桑榆一看,眼前正是多日未见的孙溪和,不由得也愣在了那里。

孙溪和微微一笑,也没说什么,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竹牌递给桑榆道:“这个虽然比不上那玉牌,却是我在医联会里的竹令,凭着它若有什么事儿,会里的几位长老级人物,都会帮忙的。”

桑榆原本想说,这不是人家计较不计较的事儿,而是不能这么做人,却一时找不到更委婉地表达办法,又被那第一句吓了一跳,只得转而试探道:“正因为溪和先生在咱村里是受人敬重的人物,咱们才更应当与其交好才是啊。”说到这儿想起来怎么说好了,便又劝道,“娘,你去还一下钱,溪和先生要是坚辞不受,那咱该做的也做到了,心里也舒坦。”

不知道为什么,桑榆想起了商三少,她总觉得陶二丫这次回去,似乎与他有关,要不怎么不让陈二少跟着呢!难道商三少真的接受了她的威胁,两人私下要结成个什么同盟?这同盟定然是为了陶二丫谋取利益的,而陶二丫能谋取的,也不过是在陈家的地位,以及陈家的家产。话说回来,商三少既然很受陈老爷看重,那么与他“交好”的陈家二房地位应该是能有所提升,那家产方面,毕竟是陈家的家事,商三少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陈彻从小浴间里探头出来道:“我在炉子这屋忙活,我还热呢!”

梨花嫂摁住她肩膀,小声叫她名儿:“草儿啊,草儿!没事儿,不怕啊,娘在这儿呢!”

桑榆九岁就被卖进了商府,一直伺候商三少,刚开始做些洒水扫地等外围的粗活,干了好几年,因为勤恳老实,人也本分安稳,被商三少的大丫头红坠看中,提拔了起来。那红坠是商三少乳娘的侄女,到了嫁人的年纪,得了老夫人恩典放了去婚配,桑榆十四岁的时候,才真正近身伺候在商三少身边。女孩过了十三四,就开始往少女转变,个子拔高了,两颊的婴儿肥也消减了,姿容俏丽,亭亭玉立,花朵一般的清新鲜艳。

可能是先入为主,桑榆本来就有点防备,这一听到这么问,心里还真咯噔了一下子,她竭力表现的平静自然,像平常唠嗑那样回道:“小时候家乡遭了灾,我娘家没什么人了,我跟南山也是偶然认识的,他挺照顾我的,也帮了我不少忙,我觉得他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后来就跟他成亲了。”

季南山回来的时候,桑榆已经准备好配菜就等着下锅了。两个双火口的小灶上,一个用瓦罐闷着白米饭,一个烧着热水。那边备好了炸好的鱼肉丸子、泡的香菇、土豆片、萝卜片、藕片、芹菜段、空心菜、菘菜心,一个大瓷盘里还有切好的鸡肉。季南山买回四只螃蟹,在一旁剖壳清洗,桑榆将洗好的拿过来,从中剖开。

陶二丫往椅子上一坐,似乎在感受舒适度,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却忽然开口道:“桑榆,你过这种日子,还习惯吗?”

这天的朝饭,明显的分成了两种。桑榆眼前是白面饽饽、红根菜拌豆腐丝、猪脚汤、小米粥;另一边照旧是白米粥、菜窝窝、咸菜条。桑榆把红根菜拌豆腐丝往桌子中间推了推道:“一起吃吧。”季南山提起箸子来夹,被季婆子一箸子敲了回去。

桑榆默默道:“嫂子,我有些心灰意冷,觉得融不进那个家。我觉得我已经尽力做了一切,可是在我婆婆眼里,我永远是个败家媳妇;我觉得我已经够吃苦耐劳,但我婆婆还是觉得我过不了寻常日子。如果说寻常日子就是永远吃糠咽菜,我的确是过不了。我希望吃糠咽菜得是个有数的日子,将来要一点点往好处过往高里走,从吃糠咽菜到吃精面儿饽饽,再到吃包子饺子。”

季南山背倚着里侧墙面,将桑榆搂在了怀里,他□的胸膛紧贴着桑榆光洁的后背,阵阵的暖意传了过来,桑榆往后一偎,软倒在他怀里,南山拿过布巾来给她擦着头,时而低头在她脸上、眼睛上、唇上偷袭亲吻。

桑榆想了想道:“明年这个时候就差不多了。她现在才三个多月,翻身刚能翻利索;六个月的时候,她腰就有劲了,能自己坐着;九个月的时候,她就会到处爬啦;等一岁半,差不多就会走路了。等会走路的时候,她也差不多能一点点的学着说话啦。”

桑榆接过话茬道:“一定是顺利达到目的。你看二哥二嫂都带了菜,来喝庆功酒了啊!”

梨花嫂呸一口道:“活该!叫他耍无赖!等他坦白吃了供品,再去见族长,谁也没话说了,连水家的银子也就要回来啦。”

梨花嫂夹了个鸡腿给香草:“吃吧。跟你桑榆婶婶好好学,把她拿手的菜都学会了,然后你再教给娘做,好不好?”

桑榆摆手道:“不能比不能比,人家那是富贵华美,我这顶多算是实用好看。”

动工开始,桑榆与季婆子在梨花嫂家里暂住,季南山和季秋阳则住到了溪和先生家里。接连忙了三日,三个火炕都已盘妥当。试烧了一把,只些许木柴,屋内便十分暖和,尤其是躺在火炕上,身下暖意如潮,滚滚不歇,通体舒泰。姜老师傅笑言道:“刚睡火炕的人,身体还不习惯,恐要上火呢。要少加柴,火控温,再饮些凉茶去火,等身体习惯了就好。”

香草也停下了:“婶婶好!婶婶今天晒不晒葵花籽?”

季秋阳想了想道:“手艺上有相通之处,练练当是可以。”

梨花嫂笑呵呵打趣道:“看人家小两口,这南山还挺知冷知热的。”季秋白道:“走吧,一会儿挑不着好看的河灯了。”

季南山站起来,有点焦急地踱步道:“因为娘之前怀疑过七七不是我孩子,现在商三少爷一出现,她更怀疑了。”

季南山已忍无可忍,他长臂一伸,猛地将商三少挡开了,接话道:“我敢!”

梨花嫂打开床头的木箱,拿出一套粉红色绉纱料的新裙装,瞅了瞅桑榆忽然道:“季阿婶不是给你买布料,做新衣裙了么?我就比照着你那套也买了布,给秋白做的这套。看着颜色好像有点不一样啊,你去穿来去,我比对比对。”说完将桑榆推到了门外,然后又去了秋白那屋,桑榆听她威了:“秋白,起来,试衣裳去!”

桑榆边走边晃晃脑袋,抻抻脖子,这一通忙活,她也觉得挺疲累了。

陈二少爷大方地将花盘一分为四,给春树和香草一人一份,另一份他递给了孙溪和。孙溪和顺势也坐了下来,一拱手自我介绍道:“孙仲德,字溪和。陈二少爷,幸会。”

桑榆这时候已经看明白了,赶紧地找了块石头,递给了孙溪和。孙溪和看了她一眼,回手将石头垫在了宽板凳一条腿儿下,然后缓缓地颠簸了起来。

桑榆急死了,再问道:“这到底是咋了?不行,我去看看。”

桑榆这时候已经看明白了,赶紧地找了块石头,递给了孙溪和。孙溪和看了她一眼,回手将石头垫在了宽板凳一条腿儿下,然后缓缓地颠簸了起来。

桑榆急死了,再问道:“这到底是咋了?不行,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