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辨清关系,晚了,老子今天就要你!”

空气中扬起一圈呛鼻的飞灰,像风般轻盈,我看到模糊的玻璃渐渐清晰,像是掌纹,错综复杂地盘踞着视野的一角,扫帚大力地一挥,所有的过去都将掩埋,窒息,不再复苏。

我当然知道她说的他是谁,可是我并不知道我哪儿又招惹了她心之所向的那个他,我永远也不可能了解她对他不顾一切的爱,就像是白天,永远也不可能懂得夜的黑一样,她就像是一根晨昏线,用一种无形胜似有形的迷离横亘在昼夜的交界,你可以忽视它,但你不得不承认她的存在。

栗子伸手轻轻地在鼻子前扇了扇:“嗯,自然的味道,多好。”

“嘘,”她堵住我的嘴:“不许这么说,朋友间不说对不起,也不应该有秘密,知道吗?”

然后所有的所有,就成为一种痛得麻木的幸福,不为所有,而所有。

“妹子,吃了它们。”

“进去吧。”柳薪招呼了一声,就推开了房子的门,我这才注意到她家的门是刷了漆的,我本能的认知到,那是红漆,血一样的红,不知是没刷好还是怎么地,漆厚薄不一地有些突兀,深的地方像是风干的血迹变成了暗红色,而浅的地方就像是刚刚从血管里取出的新鲜的鲜血,被泼墨似的泼到了门上,好似是眼窝里渗出来的泪,但又带着腥气。

什么机子会吃钱,你在说什么。“栗子轻轻推开全身颤栗的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还以为我在烧。

“小瞧我?”我只好哈哈着冷哼:“上草。”

到了7月中旬的时候,我和窦泌相识,那时候,她刚好死了阿妈,十里坡是个不大的地方,所以她阿妈的死讯立刻传开了,那天,我本想去她家看看她,不想才走到门口,就看到窦泌家阁楼的楼上飞下一把梳子,我抬头张望,没能看见窦泌的身影,可是不久后,我却看到寸金从窦泌家跑了出来,他飞一般地拾起地上的梳子,把它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一副倍感痛心疾的样子。

“要问路么。”他问。

我放下酒杯,支吾着答应了。

哦,是的,没出息,我不想没出息的,可我还是一直这么没出息地没出息着,我还是我,还是那个一害怕就会尿裤子的我,还是那个被他欺负哄骗却又心甘情愿的我,可是他呢,他还是他吗,或许,他的出现,注定是灾难,是我逃不脱的厄运,或者说,是躲不过的劫。

从那时候起,几乎全校都断定我和她之间有暧昧,可是,我并没有接受她,因为我爱上的第一个人,是男人,而且我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对女人有感觉,我不能接受她,不止因为我不能爱她,更是因为我不想她为了一个不能爱她的我而受伤。可是她还是不肯死心,大二的时候,我申请到泰国留学,她也跟了来。

“哪儿来的野小子,连我们鸡崽帮的事儿也敢管,瞅瞅,”一个狗仗人势的鼠小弟恭敬地朝着小胖子作了个揖,介绍到:“这位可是英勇无敌所向睥睨的大人物,崽子哥儿。”

我没再给他丢人,可事实是,他还是丢了我。

我又开始喝水,无比地小心翼翼,我看到她翘着老高的二郎腿,从烟盒里捞出了一支烟点上,递到我面前问:“来一只?这是女烟,不呛喉的。”

他就像是云一般地飘走了,留我一个人风吹,一个人雨打,一个人日晒,过上一生没有他的空白。蓝天不再蓝,清水不再清,天晓得,过什么什么不像的日子是有多么地四不像,简直无趣透了。

怎知指缝间漏下飒然的陈旧;

“呼呼呼~”窗帘迎着风呼啦啦地响着,我把水烟筒竖在了墙角,拉开了书桌的抽屉。

只为迎合你的厌倦,而不得已割舍眷恋,只好疲惫如初。

听,我跟她是有多不相干,这么快就忙着辨清关系(虽然确实也没什么特别特殊的关系),我朝她走过去,愤懑地说:“当然没我的事儿。如果有我的事儿,你什么时候看上的他,那我应该知道。而我要是知道,我就会替我哥看好你,不会给你们任何展的机会!”

我看到日历上有一个一个用铅笔涂抹过的叉,大而醒目地屹立着,像一座威仪的山峰,撑起时间不朽的硕大。而每一个叉的中央,都有用红色水笔写的一行娟秀的英文,我能看清,那写的方方正正的英文字母,醒目,耀眼,而今,它们带着中国的笔锋组成了一句穿越时间,摒弃空间,更无谓国界的:imissyou。我想我能懂得,这三个单词的意思,那就是‘我想你。’是的,阿哥在以他的方式表达他对蜜豆的思念,他是想她的,就像我想她一样,只是太多的不合时宜,让我们终究都没能对她说上一句‘我想你,’亦或是拗口地念上一句‘爱,迷死,游。’

回屋之后,我想了很多——

曲终人散,任谁能料到,这一别,竟会是一世。——摘自竺寸草的心情随笔《让一切随缘》我不否认,大妞需要学习的教材,但我敢说大妞绝不需要像苗俊这样的反面教材。

“唔。”

她根本没听懂我这句话里最重点的那个他,抑或是听懂了却要装糊涂,把重点搁在了出事儿这个在她听来无比可笑的词儿上,轻蔑地说:“想不开?!你放心,在没弄死窦秋波那死女人之前,我是不会想不开的。”

不讲究,真的太不讲究了,我不想看到她变得跟那把灰梳子似的灰扑扑的,为了她能漂漂亮亮的,于是乎——我稍稍一使力,把她的梳子掰断了。

我觉得他拍的那一下很轻,可是我的头很痛,我能感觉脑门上头粘稠的血迹在被风吹干后的紧绷感,那本该是很痛很恐惧很揪心的感觉,可是我所感受的,是被蜂蜜浸泡后的甜腻感,我愿在他的怀抱中沉溺,哪怕伤口就此化脓,也在所不惜。

感动是有啦,不过惊吓更大一些吧“他伸手扒开了我垂在额前的长长地散,不给面子地取笑:”我的贞子,怎么这么蓬头垢面就出来了?“

我们微笑,隔着一个春天距离。——摘自窦泌的心情随笔《春晓》空了的、没有心的竹子;空了的、没有心的浮苇;空了的、没有心的洞箫。

“阿妈!”我终于有气力叫出了声,可当我睁开眼的那一刹那,耳边的响声便戛然而止了。吊钟很安静地挂在了紧闭的窗边,忘记了跳动。花开了,无声。花落了,无声。恍惚间,我竟听不到风声,和雨声,只觉得泪很是温热地打湿了脸庞——很咸,很邋遢。

“一只螃蟹八只脚,八只脚来八只脚。”

“这是江,跳不得,跳不得的咧!”

“害~,就十里渠的那个疯婆子呗。”

“寸草呢?”我不由得好奇地探询。

家里头冷清,我上外头走了走。“我笑着进门,尽量地演得客气些:”您老还没吃饭呢吧!“

“我不也很了解你吗?”我学着他装傻充愣。

“阿妈,你清醒一点儿啊,你看看我,是我啊,我是窦泌啊!”我死死地抱住她,哭着拽住她不停抖动的双手,她却死命的挣扎着,像撞客一般地疯笑起来:“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咦~,嘿嘿~。”

“哼,即便她没要,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哈哈哈哈~”浮想联翩的幻象很是解恨,我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直到把裤兜里字据笑掉在地,我才死死合嘴,像是忽然被酸枣卡住了喉咙,哽咽地不出声。

“不,您必须要。”

摘自竺寸金的心情随笔《寻觅》

“不,”我说:“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怕我等不到。”

我有些寒心,她竟然用买卖来形容我和她之间的关系,这不光是对我,对亲情的践踏,更是对她自己的一种践踏,一种泯灭人性的,**裸的践踏。

“不用不用,杀鸡哪儿用得了宰牛刀啊,蜜豆啊,就半袋子米那么重,我呀,把她扛回去就得了。”

“费不费心地都是后话,你受伤了,再不处理伤口就炎了。”

“窦泌,住口,”白大娘呵斥她:“你不许这么说!”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要是守着一份一个人爱过却不能两个人相爱的爱情,那岂不是连进坟墓的资格都没有?!这样会不会更悲哀呢。

“活着是为了更好的活着,而不是为了能活在过去而活着,复辟封建那是袁世凯那样的阴谋家才想的事儿,咱一个平头小老百姓,怎么承受得了这么大的老谋深算呢?”

“竺老爹,你不要走好不好,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寸金啊,”村长把一杯鸡尾酒递到我手里,吩咐道:“去,跟你表妹碰个杯。”

“寸草啊,看”他伸手,颤巍巍地朝着窦泌她姨一指,介绍道:“这就是想要领养你的秋波婶儿,表现好一些,就有新妈妈了。”

我坚定地这么说着,她却听得有些急了,连忙伸手来堵我的嘴:”寸金哥哥你在瞎说什么,我不要你死,我要我们大家都好好的。“

“不关窦泌的事儿,这都是我的错,您还是打我吧!”

“你这个不孝子,我是该打!都这时候了你还护着她,你没看到你心里向着人家但人家心里没你吗,你个糊涂蛋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