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笑，说：“勇也不知，姮还是去为好。”
“正是。”王姬瑗道。
熊勇没有再反驳，笑笑，答应着说：“知道了。”
“公明。”王姬瑗向他打招呼道。
“嗯？”我抬眼，只见铜镜里，她正一脸神秘地笑。
“可那树丛中有响动，必是野兽！”一个稚气的声音喊道，不掩兴奋。
直到望见巍峨高耸的宫门和后面的阙台，我才确定这真的是辟雍。
周王凤目含笑，神色轻松地坐在王姒身旁；王姜则一身精致的礼衣，端庄雍容地看着堂下众人。
听到这话，我稍稍安下心来。偷眼瞧王姒，却见她并无异色，满面笑意地看着周王道：“吾王若觉动听，让杞姒再抚一曲可好？”
昨天来传命的那名世妇迎了过来，客套一番后，吩咐寺人将车上的物品带去安置，引着我往宫内走去。
席上留下我和齐乙两人，我看看他，虽说认识，但似乎还从没像这样单独和他待过，要说些什么好呢?
她们纷纷应诺，退了出去。
姝仍是面带微笑，眼中却一片沉寂。她看着我的脸，许久，轻声叹道：“姮真是越来越美了呢，瞧这白肤红唇，竟不似人间之物。”说着，手缓缓抬起，往我颊边伸来。
可是无论我怎么表示，这种想法仍然普及得很，连丘也不例外。
我不好意思地一笑。
不久，他回到室内，面带忧色，沉吟片刻，望向榻上的母亲，对她说：“宫人来报，陈妫昨日受寒，今晨高热不止，请我过去。”
觪一脸沮丧。
“姊姊。”我定定神，上前见礼。
“燮……”我轻轻唤道。
没走多远，她又在后面开口道：“姮乃杞国公女，这两日切不可任性妄为，四处乱闯，以免落人笑柄。”
男子二十而娶，觪去年就已经到了婚龄，该办亲事了。太子妇的人选，母亲早就定下卫佼，不止一次地向卫伯王孙牟提起过。那边没有确切地同意，但也没有拒绝。姑表舅之间联姻自古以来盛行已久，人人都以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只等卫佼及笄许嫁。不料，去年夏天，卫国却传来了卫佼自愿侍奉祖母，暂不论嫁的消息。母亲虽大惑不解，却也无法，这事便一直拖着。
我瞬间石化——这个死小孩……
陈妫上前，想跟他一起走，父亲却头也不回，挥挥手，把陈妫晾在当地，一脸尴尬。
“母亲……”我不知所措地望着她。
佼微笑道：“无非是些思恋情人的诗歌罢了。”望向歌声传来的方向，她轻叹：“到底是民间女子洒脱，喜欢谁便对谁唱歌，丝毫不顾忌。”
听着她抽泣，我的眼眶有些涩，鼻子酸酸的。
卖货的小贩笑着说：“若无相易之物，可用贝，只需五枚。”
“哦？”觪的双眼亮，“如此，吾妹多烦公女相照。”
觪对他说：“未知壮士名姓……”
我见有用，抛出王牌：“其三，晋侯与我已有婚约，就算齐萤等得，也做不得晋侯夫人。”
觪上下打量我，笑道：“姮打扮起来竟如此出众，方才在门口，为兄险些认不出你，只道是仙娥从天而降。”
良久，他缓缓开口：“姮年龄几何？”
“太子，君主……”一名寺人端着清水和草药，看到这边剑拔弩张的场面，犹犹豫豫地不敢过来。
我感觉到齐央那边，不知什么时候不再有眼刀飞来了，奇怪地朝她看去。却见她目光闪烁，不时地偷眼望向姬舆。啧啧！我大感失望，原以为她会有点有高层次追求，不想到底还是个小女生，和那几个小寺人同路。
“卿士舆？”齐央一脸不解，“卿士舆是何人？我来看晋侯燮父。”
听意思，好像在说过一会周王打算让贵族公卿们自由行猎，她们想到营内的高处看姬舆。
我笑笑，低头淡淡地怅然道：“阿兄所言极是。然无需多虑，姮虽欢喜燮，却并未想及婚嫁之事。”
我用筷子夹起菜，吃得津津有味，他们时不时好奇地看向这边。王姒脸上神色不定，周王眼里颇有玩味，舅舅只是了然一笑，我瞄到姬舆嘴角可疑地抽动，孔雀也会偷笑？笑吧笑吧，我才不管，周王都没说什么，现在填饱肚子要紧。
我点点头。
掉在外面了？我疑惑地回想。今天在周庙里我是规规矩矩的，出来坐在车上的时候我还无意在袖中摸到，车上……
我看了他一眼，找到来时乘的役车，问他：“你可懂御车？”
回到宾馆，觪看着匣子里的翠玉笄，笑道：“王姒虽将此物赐予姮，却不知姮何时才能许嫁及笄？”
我睁大眼睛看着它，周的都城呢！雍丘从商朝至今也经营了好几百年，和它比起来，却无论规模上还是气势上都立刻矮上一截。
草木长得又高又密，山雾时淡时浓，看得不甚清楚。这时，一阵微风吹过，雾渐渐散去，眼前渐渐清晰起来。昏暗的草丛中，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闪着寒光，眼睛上面，一个弯曲的“王”字击中我的神经！
这个死小子，怎么又说到这上面来？！我抓抱枕起向他扔过去，他大笑着接住。暮色下，两人笑闹声撒了一路……
觪正色道：“胡闹，此去路途遥远，你一介女子，若有个闪失，我如何向君父母亲交代？”
母亲叹了口气，说：“孺子……”，爱怜地摸摸我的脑袋，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娡懦弱寡言，蓁却坚强，日后必不甘居于人下，倘其忠心护主，娡尚可无忧，若不然……”母亲笑笑，没接着说下去。
身后响起一阵沙沙声，豆大的雨点一颗一颗地打下来，渐渐连成一片，密密地砸在我的脸上和身上。
“女子出嫁后，余下一生，惟系夫君，若恩情有变，姮当如何？”
雨水从头上浇下，眼前白茫茫的，我一脚高一脚低地向前不停奔跑，头和衣服早已湿透，紧紧地贴着，牙关冻得不停打颤。
“公女？！”宫门处的寺人拿着蓑衣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挡在我头上，将我扶进宫室内。
身旁的人一阵忙乱，我木然地看着地面，由着她们摆布。
头昏昏沉沉的，眼前渐渐模糊。
黑暗袭来，万籁皆寂，只余母亲的话音在耳边幽幽叹道：
“姮，你看，这便是婚姻，不管你心意如何，终是一样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