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武举一事还没消息传出来,崔文康又听了妹妹的嘱咐不敢随意露馅儿,在家想练武、看书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不论是与不是,去告诉你母亲边关打了胜仗,好好安抚。”崔相说罢便赶紧更换了面圣的衣衫直奔宫门而去。

按照京城的兑换比例,一两黄金约等于六两白银,一两白银等于一千三百钱,按账簿上写的二百六十两黄金,八百九十两白银,这便是……三百一十八万五千钱!

她俩在一旁低语原本与肖阳没任何相干,好奇心不少的三郎却对婉如这遮遮掩掩的模样上了心,本就双耳灵敏坐得也相近,他仔细听了一耳朵马上关注到几个要点——“身子”、“针线”、“夜里”。

“啊——!”婉如惊呼一声后终于挣脱出了噩梦,只觉得自己浑身大汗淋漓的,极其不舒服。

稍作发泄后她便偃旗息鼓而后侧身躺了,开始细细琢磨怎么把这吃的亏给讨要回来。

她虽是高门世家女却不得娘家宠爱,她虽有宗室血统却失了母家庇护,胞兄又是个不成器的,出嫁之后只能全心全意依附丈夫,却无一日不提心吊胆怕丈夫伤逝,怕丈夫出征不归,甚至,还怕他会对自己动粗。

“捣什么乱啊?乖一点让哥哥好好疼你。”说着他就抿唇一笑,然后把婉如的双手扭到她背部,单手捏住后飞速捞起那根衣带就在那交叠的手腕上系了个活扣。

形势逼人不得不退让,她果断放弃了亲自抬腿踹门的打算,试想,连管家权都还没得到又哪去找底气和家生的奴仆硬抗?

经他如此反复挑衅后,顿时激起了戎人的血性,一干武士再也抑制不住想将肖阳等人扒皮抽筋的冲动,原本就不擅长兵法的他们顾不得什么战略战术,直接就骂骂咧咧的快马疾驰而来,一面追逐一面放箭。

但不可否认的是,郡主也给了婉如一份她从没体验过的,真正的母爱。

这硬生生告别娇妻美眷多伤感,就这样三郎君还高呼“男儿豪气自壮烈,纵然牺牲笑相承”!这才是真正的铁血汉子!这才是值得效仿的榜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耳边渐渐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这才缓缓醒来,抬头一看肖阳已经在披甲准备去兵营了。

这短短几个时辰,她可谓是受到了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刺激,只觉得浑身酸痛,臀和大腿也似乎在颠簸中受了些擦伤,被热水一浸泡更是觉得火辣辣的疼。

正当此时,肖阳突然拉动了左侧的缰绳,领着身后的亲卫一晃身就离开了正道,又闪进旁边的羊肠小道。

“啊?这么急?”婉如听到这话顿时惊悚了,出嫁走了两天一夜,回门花去一天一夜,如今,他居然准备一个晚上疾行500里路!可能么?

客客气气的给岳父行了个礼,说道:“天色已暗家里还需安顿一下,小婿这便带如娘回去了,改日再来叨扰丈人。”

“母亲,我恨阿娘为什么抛弃了我和哥哥就这么撒手去了!她可是先平乐郡王嫡出的县主!若是我阿娘还在世,天家但凡有一丝照拂之意也不会将父亲左迁到此处来!若是我阿娘还在世,儿也不会可怜得连一份体面嫁妆都凑不出!”

十年时间经历了那么多事,此刻的自己和当初未出嫁时毕竟还是不一样了,心态、言行、举止都有不同,再也找不回二八年华的天真、纯粹。

肖阳心里这么想着,却也没笑话或者说指点婉如,只细细地观察了她说话时的神情,猜测她究竟是真无知还是假装傻。

若是平日里让婉如随意走动倒也无所谓,可这非常时期他恨不得全天候的把对方圈在自己眼皮下,肖十二居然还敢遮遮瞒瞒的,做死!

被褥一掀,只着肚兜亵裤的婉如被冷风一吹顿时有些发愣:这家伙,是在跟我赌气了?新婚燕尔就搞这一套,真是小孩子脾气!好吧,万幸他还没抱着被子去睡书房。

“好,随你。”肖阳点点头,表示记住了,下回要送礼只能送做好的现货,半成品千万别拿出手吓唬人。

起初他看上了崔婉兰,觉得她身子结实脾气也大撑得起当将门的媳妇,崔家只有两个嫡出女儿并且相差两岁,他理所当然的就认为婉兰看着像十六、七的应当是长女,不曾想却搞错了,原想悔婚的,结果阿娘说婉如的母亲是与自己同是宗室女,在家宴时曾见过是个妥当人,让肖阳看看再决定,这只看一眼他就陷下去了……

再然后,肖阳又让肖仪核对了崔家下人的名单,念了正式的房间安排情况,将婉如的配房从客居小院里放了出来,全打散了掺杂在肖家下人房中居住。

边关将士的功名利禄那都是用血用命换的,有得必有失,享受富贵权势的同时必须承担责任与风险,肖家人向来如此从不逃避。

肖阳顿了顿,轻轻抚了抚她的脸安慰道:“不怕,一会儿就舒坦了。”

不看不打紧,一看她就怒了,对面这家伙居然是一副有些幸灾乐祸的憋笑表情,原来她以为的好心帮忙却是肖阳在故意坑人!

肖阳嘴里含着米粒回望了她一眼,看到新婚妻子那真心实意的喜悦、亲近表情,微有些发窘地回答:“如娘,今后就称某‘阿阳’吧,不用叫得太生分。今日是有要紧正事与阿爹商谈,暂且委屈你了。往后,往后某一定……”

他不仅在宽慰崔文康,甚至也是在安慰自己。尽管医师说肖阳脉象上看着无大碍,但这并不是指他的状况不凶险,有的人就是这么睡着睡着就逝去了,现在是用灌参汤吊着命,若三五日后再不醒来进食,哪怕是万年人参都没用了。

他一会儿真想婚事告吹,不让妹妹受委屈;一会儿又觉得若不嫁这一个大将军家的郎君,说不准继母还会将婉如卖到别的更不堪的地方。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不争气,没能给妹妹带来好前程。

时间紧迫啊,嫁人之后她没机会再劝说崔文康,送嫁路程上能自由畅谈的也不过是一日一夜而已,第二日肖家一准会派人迎接,那时候就得摆出规矩来,没法再和兄长同车而行。

“你,好不要脸!”张氏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抬了抬肉乎乎的手却不敢一巴掌招呼过去,转眼这小蹄子就将成为大将军家的儿媳,打不得。

“没错,所以我也很期待紧随你的步伐前进。赶紧安排吧,我不怕吃苦。”大舅兄连连点头,一脸艳羡。

于是,次日一早,新上任的果毅都尉肖阳在和父兄打过招呼后,安排了手下亲卫带换好一身粗布衣裳的崔文康去募兵登记处。

至此,崔文康给他爹送了一封信就化名康大郎进了军营,给走后门塞进了因战损而新招募增添的两百新兵卒之中,接受预期半年的锤炼。

出门时,肖三郎对大舅兄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至少得撑过前三个月,在这之前我不会关注你,你也找不到人能联系我,当心,千万别犯大错被军法处置,肖家军里没有‘求情’这一说法。”

“我会当心的。”崔文康微微一笑,抬手向妹婿行了个礼,嘴里虽没有道谢,心中却感慨良深。

《孙子兵法计篇》中所述,将者,智、信、仁、勇、严也。在大舅兄看来,肖三郎身上这五点或许都有展现,他相信对方会善待自己妹妹暂且不用操心,也相信自己在半年间能从肖家这样的严兵严将军队中收获很多。

所谓“用兵之法,教戒为先”,当崔文康真正被编入队伍之中开始接受训练,他才深切体会到肖家治下究竟有多严格。

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令之所出明如日月、如山峦,凛若雷霞,迅若风行”。

比如,每个兵卒姓名都被记入“武艺册”,训练成绩分为九等,即上中下各三等,凡成绩属上等的兵卒均有赏,例如加菜、休息等,之后,中等免究、下等受罚。

不仅罚兵卒还要罚带兵的各级将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