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彻脸色一阵发僵,真是终日打鱼被雁啄瞎了眼,好死不死提这茬干嘛。学校里每层楼的楼道口平台,连接走廊的地方有卷帘门,是节假日为了防盗用的,他刚刚一时没想起来,反被这丫头抢了先手。

练完声,他又从提包里拿出埙,看了看上面那两个稚拙的“留念”二字,笑笑放在嘴边,轻轻吹了起来。古朴的音色初起稍沉,很快就找到了应有的轨迹,这是一曲南乡小调,埙的音色原本朴实厚重较有历史感,他手指轻动,几个放按之间,颤音多叠,也吹出了别样的感觉。这一首本来是陶笛曲,陶笛的音色跟埙有些像,他正在摸索不同音色之间如何交响达到更好的效果,五年的日子慢慢成长过来,也颇见一些成效了。

他一直想不通张彻的动机,那时候问了这个问题,被逃避了,现在又提了出来。唯有得到答案,王凯才觉得自己心里能踏实一些。

与其说跟读者过不去,倒不如说是跟自己过不去。写书途中,其实我摒弃了不少的爽点,因为知道,那些写出来会不合理,像小白,但不写,爽点又不足。能力强的人,可以在其中找到一个平衡点,但大多数人为了商业原因,更倾向于前一种,叫好不叫座,有什么用呢。我本身看书口味已经够挑剔了,对自己要求也比较高,不愿意这样,所以坚持着避开,靠着白粥写到现在。站在商业网文的平台,怀揣着文以载道的责任心,说白了就是吃着白菜操卖的心,但这份追求,我却始终不能放下。

“可以了,今天谢谢两位叔叔了,喏,这是说好的,剩下的五千。”

赵小言和余根都相继喝光,唯有王虎看他说了半晌,没有接那杯酒,笑得有些阴阳怪气,轻佻地说道,语气中的讥讽和戏谑,傻子都听得出来。

“虎哥,要不就算了吧……他这次来请咱们吃饭,家里也不好惹,事情都过去了……”

但今天的情况跟往常有点不同,张彻醒神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爬起来,更不用说出去晨练。他眼睛里空洞洞的,整个身子散发出一股疲惫倦懒的颓废气息,呆呆与她对了一会儿眼,默默地翻了个身滚到床的一边,趴着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病愈,大学,工作,他再也没有动过心,甚至都忘了爱是种什么滋味。

又或者,他会兴奋地成立各种组织,譬如什么冒险小虎队中国分队,什么孙悟空战斗帮派,然后幻想有种种阴谋,各种坏人等着自己去消灭。为此他跟小伙伴凑钱买过对讲机,也去一些政府园林探过险,在忙于爬树、掏鸟窝、追逐打闹、捉迷藏、烧烤家里偷偷拿出来的香肠的过程中,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而只是开心地大笑着。

在这个境界我要举例的是恶魔法则,辰皇子与杜维,白河愁与杜维,光明女神与杜维,理念与利益的冲突,碰撞着火花,这样的小说里,主角是一面镜子,映照配角的不同,也是作者内心不同理念的具化。

他疲惫得话都不想多说,如果不是还要洗澡,现在就想上床睡觉去,别看今晚的冲突只有短短几分钟,张彻几乎把浑身的精力掏空,一举一动都有算计和决断,每分力气的使出都有斟酌,现在实在是乏得很了。左右无事,他把今天录的小样拿了出来,又审了审歌词,不能说尽善尽美,但基本已经做到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这件事给张彻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在陪伴李思婷李婉婷两姐妹长大的同时,可以说极为用心地按照自己的经验,运用同龄人的身份处理着她们一条条成长中的烦恼,树立了良好的家风,当然副作用就是李婉婷变成了一个病入膏肓的小兄控……

狭窄的空间里,李思婷穿着那条牛仔裤,白色的小皮带已经系好,银质的扣钮反射着柔光。牛仔裤极显身材,少女的纤腿翘tun勾勒成一个完美的弧度,一览无余。她上身衣物还没换好,只拿着那件米白文字衫时,张彻就闯了进来,李思婷只好草草拿衣服抵在胸前,圆润的香肩和精致的锁骨尽呈眼底,小鼓包涨涨地,被衣服遮住,只能看见下颈那一片惊人耀眼的白。

到进试衣间换了出来,对着镜子的她才眼前一亮,果然如他所说,大红的呢子领上,白皙的小脸犹抱琵琶,只露出一半的容颜,就如瓷娃娃般白净粉嫩。领子下去一片大红,开襟隐隐能看出内里针织衫上鼓起的小胸脯,容约有束尽显窈窕,如果穿着在雪地里,该有多美啊。

少年颔首轻唱,清郁洒脱的韵味缓缓徜徉,隐隐颤动的双手被他极力压制,当年自嗨的时候每每到此,都有击节而歌的冲动,他编曲的时候很想加入一段琵琶急鸣,后来看效果又太铮烈,反而将原本那股洒脱的气质败坏了,最终去掉没有加。

砸了半天门,拖沓的脚步声才从屋子里响起,锁芯咔啦啦一阵响,听得他心里直冒疙瘩,刚开门瞧见那头长长飘逸的黑发,一股子浓重的酒入人体后发酵出来的那种难闻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我招你惹你了?”

真实的原因自然是不可能对她说的,张彻打了几个哈哈,敷衍了过去。

……

“那就走吧,正好你的生日快到了,本来也打算今年给你这件礼物的,正好去省城办了。不过先说好,我要去找师兄录歌的,到时候不准捣乱。”

“既然明确了问题,那就要去看题干找条件了,看过天下无贼没?落伍了吧,二十一世纪最重要的是信息!咱们周六会他们,就是要搞到信息,摸清他们里面的道道。”

“说得没错,我为此幸运并骄傲,你尽可以多过过嘴瘾,又有什么用呢。”张彻耸耸肩,无所谓道。

“三年已经满了。”

还有很多条,但他都没有说,张彻几次张口又闭上,后来干脆停住脚步,仔细思考了一下,王凯也站在他旁边,紧紧地盯着他,在这个还没有物欲横流的时代,在小学仍然是学过荣辱观,还残存着道德底线的他心里,这个问题很重要,可以说是几年黑暗中唯一的执着,要么就是信仰,要么就崩塌彻底堕落成为人渣。

他实在懒得回话了,撇过头去不理她,今天不该给林安琪送那句“脑残少女多奇志”的,面前这位明显更适合一些。

“那是他们自卑,都没有她高!一个个竟然都喜欢林安琪那种母暴龙,整天穿着小洋裙,这个看不起那个看不起,一开口就是欧美欧美的,最烦人了。”她不屑地撇了撇嘴,“你看初二初三的,都喜欢下课往我们这边跑,就是为了看张馨月一眼。她整天穿个小短裤,把那么长两条大腿都露在外面,肯定是个小骚蹄子。”

门被重重地关上,然后上了扣锁。

张彻的目光不时地瞄向前方的少女,没有了林安琪挡着视线,可以看清楚地看到那颗垂头的小脑袋,在接连两次的闹剧和哄笑中,都没有抬起头过。

心思不在班级,没有关心流言的张彻,自然是不知道张馨月经常偷看他,即便偶尔撞见几次,也没有多想,更不知道原因了。

“少看一点这些,认真学习多培养点爱好……”张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涉及到童年爱好,他也不想干涉过多,每个人都要有这个过程的,不能因为他自己经历了觉得浪费时间,就去阻止,“信还是好写的,你就写,黄色玫瑰是送孕妇的,就好了,他应该以后看到你都会尴尬了。”

王如意解下围裙,甩了甩手上的水滴:“什么偷看!小孩在大人面前有什么,你身上的肉都是我的,还有什么小秘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