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并不是说招待所就怎么差了,对待宾客的档次不同,服务的态度自然也不一样。他翻了翻柜子,把里面的空调遥控板拿了出来,不经意间瞥见旁边有几个暗红色的小袋子。

李思婷停停顿顿,推测出来后就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却见他比自己还不可思议地瞪了回来。

“病假。”

“我听到你请假去榕城的事了,我也要去!”李思婷把他压在身下,按着肩膀,如同往常一直以来的习惯那样,竖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说道。

张彻也没指望他真能说出个什么子卯寅丑来,只是这件事只靠自己一个人,力量还是有些单薄,加上刘丹丹最近盯他很紧,许多事情要去做也不方便。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把家人拉进来,那么彻底将王凯同化进阵营,是最好的选择,五年来这小子看上去高了不少,内里性子却几乎没什么成长,压住他不成问题。

张彻都懒得看,就知道他在动什么小心思,无奈叹口气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迁怒我有什么用呢,你到底怕他们什么?他们真的很强吗?每天只能玩这些无赖手段来恶心人,破坏你们的稳定生活,却连一件真正触碰法律要被抓的事情都不敢做。现在好了,你家的稳定已经被破坏了,你变成和他们一样,没有什么稳定有序的生活需要顾及的人了,剩下的,就只是表面上对方的强而已,可是这个世界是要靠脑子混的,光拳头大,没有什么用。”

青年疑惑地回过头来,板寸的发型和皮衣让他看上去精悍而能干,粗糙的把玩zippo的手,明显是历经了生活的沧桑,遍布着割痕和烫痕。这样一个气质平静沉稳的青年,如果脱离这些混子单独站在一边,第一眼看上去是不会把他认作黑势力的。

他的话好像有点儿别的意思,但又好像没有,总之怪模怪样的。

“哼,还跟我发脾气,你不是喜欢我么,喜欢的人做的一切都是可以原谅的知不知道?”她踢了张彻屁股一脚,难看死了,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饶有趣味道,“噢噢我知道了,它要刺激才会变大的!”

“男子汉大丈夫,说乱动就乱动。”

她抛下一句就往楼梯上走。

“你才小儿多动症,你才羊癫疯,你羊癫疯鸡爪疯人来疯!”这丫头说话太可气了,张彻莫名其妙就被安了三个病症,本来心里就烦闷着,一时间就脱口而出,被她拉低智商到同一水平线,吵出了幼儿园的水平。

入学一个月,班上的同学渐渐熟悉起来,有趣不有趣的八卦也开始流传起来了,先是男孩子们关注的林安琪,后来居上女生们也经常评点起张彻来。在小学和初中,成绩好就是长得帅,平心而论,张彻的长相也真的不赖,白白净净的皮肤,阳光温煦的笑容,平日里偶尔露出的淡漠疏离气质,让他看上去好像西方小说里的贵族少年,又似一个谦谦如玉的书生。除了稍微矮一点,真的没其他的问题。

“喏。”李婉婷从桌子下抽出一张淡黄色的信纸,印花是暧昧的玫瑰,颜色却是黄的,张彻拿来看了看,稚拙的笔画简单地书写着“我想和你交朋友,一起上学放学”几个字,看排版似乎还有许多话要说,但终究没有写下来。

行人征泪几多长。

“也好也好,我那边还有点衣服没洗完,臭小子这么大了,袜子也要让妈给你洗。”王如意一边絮叨几句,就将药棉交给她。

事情的起因发生在五年前,那封举报信的寄出,让小王凯备受瞩目,可以说引爆了南安人民对网吧的反对浪潮,政府重视,不少记者争先采访,让一家人都乐歪了嘴。

但细心一想,如果真有这样极端的自制力和自信,对自己和目标都毫无迷惘,或许……真的不是没有那么一丝可能……咂摸到这里,那种背心一寒的感觉,才如触电般在全身展开,忍不住都要战栗起来,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存在啊……

“我看了你的数学,比入学的时候有进步,下次努力。”

张彻无奈道,真要不想带她一路,出门前也不会招呼,而是直接快速跑路了。只是这妮子小动作多得很,敲打敲打她罢了。

“如果你娘没把你教好,我也不介意帮你纠正一下。”刘丹丹心里火气愈大,说话也就不客气起来,眼中都要喷出实质化的怒火,胸前的高耸急速地一起一伏着。

“回来!”

张彻见火候差不多了,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哪儿的泡面四十块?明明就是四块,我去吧台找店员,给你换盒一模一样的就是了。”何杰有些傻眼,兀自咬牙道,别说他今天身上就带了七十块,拿了五十压在吧台那儿,现在身上只有十几块了,就算真有四十块,他也不能就这么给出去。

被老妈知道了,得叨叨死自己。

张彻将小本子翻来覆去地看,坚毅沉着的稚嫩面孔上,眉头紧锁着。童年的岁月过去后,他其实就不太喜欢这样的生活了,虽然年龄优势可以方便他做很多事情,但带来的不便毕竟更多。最为突出的一个,就是他到现在还没有开始变声。

“哦……我没事,你在看什么,拿来我看看……”

“这么多人都在背书,就我打扰到你了?”他笑了笑,没把小女孩儿的嫉妒心思当回事儿。

“喏。”陈雪琳将手里抱着的书扬了扬,“要小升初了,补习呢,我可不像你那么聪明,估计考上二中都有点为难呢……”

起码也得等到高中,数列和圆锥曲线方程内容开始,理科的深度开始暴走,文科呈分门别类发展,政治构体系,历史说意义,地理描洋流,这时候他坐飞机般的成绩才会下来,将时间较多地分配在学习上。

这时候,李婉婷的悄悄话似乎说完了,娇脆脆的声音呼唤着隔壁的张兴国,张父喝得正high,没有在意地随口回道:“去吧去吧,反正咱家离二中也近,到时候直接住下就是了。”

邻桌传来呼唤,他笑了笑端起茶杯,告歉一声起身过去,李思婷才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张彻讨饶地笑了笑,终于把这位爷给弄下来,两人才姿态正常地走在一起。

少女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嗵嗵嗵地跑了。

这样的孩子,在上辈子,应该是自己很憧憬的那种人吧,大概不到一个月,这个班上都会是他的朋友,能捞个劳动委员的一官半职,每天跟些漂亮女生追追打打,过个许多年,同学会大家也都能记得他那种。

“好名字,这是我女儿林安琪,来,琪琪,打个招呼。”

所以各位,跟在下一起,进入张彻的少年时代吧。

而正是重新来到本该属于另一个“张彻”的这个家庭,他才重新开局,在父母和爷爷外公的斧正下,在自己的努力锤炼内心下,养成这些东西。譬如说勤勉养成的开始需要监督,大气特质的形成需要良好的物质条件,一个家庭贫困,父母整日抠抠省省,从小就没有拥有过什么东西的人,是不可能大气得起来的,坚忍的性格需要磨练,毅力和恒心,则需要坚持。如果说优秀是一种习惯,那么就一直将它保持下去。

“啊?”王凯一时懵了,他平时最恨那些打小报告的了,有些迟疑道,“跟谁告啊?……”

头疼归头疼,他特意今晚跑过来,可不是跟燕芷兰纠缠这些事情的,随口转移话题道:“你知道为什么美嘉每次摔倒受伤,都要大哭着叫妈妈,每次我们表示惊奇或者悲伤的很强烈的情感,都要说‘天哪!’的吗?”